“員外倒是太客氣了,實不相瞞,我此來便是為了報答貴府小公子的救命之恩,為他的體虛魂弱之癥所來。”
莫塵踱步走到張員外身前,嘴里說出的話讓這個養尊處優的士紳一時呆滯在當場。
“莫道長此言當真,您要為小兒治病?”張員外神色激動的道,他雖然嬌妻美妾無數,享盡人間極樂富貴,可是膝下子嗣單薄,就張玉堂這么一個兒子,偏偏其先天不足,體虛魂弱,雖然如今已有二十歲,可是一陣風都能刮倒,說不好還要走在他前頭,讓他臨老臨老還要白發人送黑發人,感受一通人間至悲。
這么些年,他求醫問藥無數,都沒法子治好張玉堂的病,便是托青元子送去純陽劍派,也是無法可想,他本已死心,誰料今日卻又有人說能救他兒子,你叫他如何能淡定?
“我說出的話,自然是當真的,莫非我還拉著青元子,沒事來你府上閑逛不成?”莫塵眉頭一揚,反問道。
“可是前些年,我派人送犬子去煙云山,青元子道兄你可是說沒辦法治啊!”那張員外有些懷疑的問向青元子,那表情似乎在說,你不是來逗我的吧?
“員外你不知事情經過。”青元子見狀無奈一笑,他道:“我這位師伯祖神通廣大,法力無邊,當時帶玉堂回煙云山的路上,師伯祖受了重傷,碰巧被玉堂救下,之后師伯祖便一直在煙云山上閉關療傷,最近才出關,我和掌教真人確實是沒法子救玉堂,不過師伯祖他老人家卻是有辦法的。”
實際純陽劍派也不是不能救一個凡人小孩子,只要他們肯找呂洞賓,還怕治不好張玉堂?
可是凡事都講個代價,以青元子和張員外的交情,求自家掌門出手已然是盡力了,可是要自家掌門再去求祖師爺,他沒這么大面子,清玉真人也未必肯為了一個孩子如此。
哪門哪派的祖師爺不都是在宗門最緊急時刻才求救的,哪有為了一個凡人小孩打擾他的道理?這也就是莫塵自己愿意來張府,不然的話,青元子保準都不會提這件事。
“原來如此,玉堂倒是好福氣。”
張員外喃喃自語了一句,猛地抬頭道:“兩位快快請進,快快請進,咱們進去說話!”
青元子和莫塵點了點頭,剛準備挪步,卻聽得‘撲通’‘撲通’兩聲,原先那兩名攔著莫塵和青元子的仆役,一前一后的跪在地上,其中一位開口道:“請老爺見諒,小人不識兩位貴客身份,橫加阻攔,險些犯了大錯!”
“嗯,這是怎么回事?”那張員外不禁眉頭緊皺,這兩位道長可是他兒子的救命稻草,他可不想有什么意外導致這二位不救了。
他一向御下極嚴,府邸內待遇頗好,這兩個仆役也是怕事后莫塵等人提起此事,被逐出府外,這才主動坦誠,張員外這般一問,他二人立即一五一十的將剛才的事情盡數交待了出來。
“兩位道長,你們看如何處置,是否讓我將他們攆出府去?”張員外沖莫塵和青元子道。
那兩名仆役一聽這話,頓時慌得不行,嘴里高喊著求饒的話語,青元子倒是沒什么,拿眼神看著莫塵,等他做主,而莫塵卻是輕輕一笑道:“這卻不是什么大事,這兩位仆役也是忠于職守,依我看,便不用責罰了。”
莫塵自然不會和兩個凡人計較什么,況且此事這兩個仆役也沒什么錯,人家都說了招搖撞騙的多,好言要青元子出示信物,在拿不出來的情況下才動手趕人。
“既然莫道長這般說,那自然便聽莫道長的。”
張員外點了點頭,又冷臉對那兩個仆役道:“你二人且聽好了,是莫道長慈悲,才不與你二人計較,我也不將你們逐出府去,但你們沖撞了我的貴客,自己去找管家各領五棍!”
入了張府,進了正堂,眾人落座完畢,不多時的功夫,一名穿著儒衫的年輕公子走了進來,卻正是張員外的獨子張玉堂。
“玉堂,來來來,速速見過青元子道長和莫道長。”那張員外道。
張玉堂又向前走上一步,拱手道:“拜見兩位道長!”
“不必多禮,小玉堂,我等可是有些年頭沒見了。”莫塵笑瞇瞇的揮手道,一雙眸子卻上上下下的細細打量這位公子。
這張玉堂模樣俊秀,一身的書生氣,倒是生了一副好皮囊,難怪那小青會看上他。不過他幼時就頗為可愛,現在這樣也不足為奇。
只是他臉色有些蒼白,舉手投足間都隱隱有些無力,就進廳堂來站了這么一小會兒,渾身就微微有些發顫,體質虛弱,可見一斑。
他在打量張玉堂,張玉堂也在打量他,只見張玉堂眉頭微皺,有些不敢確定的道:“莫道長,您是當年我救下的那位……?”
“正是!”莫塵點了點頭,給了他一個確定的答案。
“真的是您!”張玉堂臉上一喜,隨即卻疑惑道:“只是當年您便是這般打扮容貌,怎么一別十余年,依舊如此年輕?”
他自幼飽讀詩書,深信‘子不語怪力亂神’之說,加上這杭州府還算安定,沒什么妖魔敢白日里出來作祟的,所以他對于妖魔鬼怪之類的說法,卻是不信的。
不過也難怪他揪住莫塵的相貌,那青元子修著三寸長須,一副中年道士的樣子,分辨不出究竟是四十還是五十的模樣,反觀莫塵,一直是以年輕公子的樣子示人,在凡人眼中,委實怪異。
“癡兒,為父往日里便和你說,青元子道兄乃是仙人,這位莫道長是青元子道兄的長輩,自然也是仙人,容顏永駐對于仙人來講,是自然而然的事情。”張員外道。
莫塵笑了一笑,道:“員外說的不錯,容顏永駐對于我來說不是什么了不得的,我此番來你府上,便是為了給你治病,昔日你救我一命,本來當時便要幫你,不過那會兒我身受重傷,一直在煙云山閉關,這才讓你多受了十二年的苦楚,今日卻要為你補全這娘胎里的缺陷。”
“道長此言當真?!”張玉堂詫異的道,他這體虛的毛病,讓他多走兩步路都難,十二年來,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幾如養在深閨里的姑娘家一般,突然有人說為他治好病,由不得他不驚異。
不過張玉堂心中還是隱隱有幾分不信的,畢竟他這病,看了多少郎中大夫,和尚道士,便是那一旁的青元子道長,亦是束手無策,眼前這個莫道長,真有法子治嗎?
他信不信的不打緊,反正莫塵能治便是了,莫塵點了點頭,道:“自然是當真的,我說出去的話還沒有做不到的。”
“玉堂,我師伯祖神通廣大,他說行便一定能行。”青元子亦是道。
不過張玉堂心中猶自有幾分不信,當年他上煙云山時,他父親也是這般信誓旦旦的,可最終也還是失望而歸,不過他還是拱手行禮道:“那玉堂便先謝過莫道長了,只是不知我這病,道長打算如何治法?”
體弱魂虛,無非就是先天不足,他只是一個凡人,一絲稀薄的先天靈氣便能幫他彌補根基,不過以莫塵今日今日的法力道行,便是一絲法力,恐怕張玉堂也消受不起,注入他體內,便會將他撐爆,落個魂飛魄散的下場。
“治你倒是簡單,只要你將這枚丹藥服下,立桿見影!”莫塵伸手在腰間懸掛的紫金葫蘆上一抹,便拿出來了一枚仙氣氤氳的金色丹藥來,正是那得自老君的蘊靈丹。
張玉堂肉體凡胎,承受不得先天法力,不過大量的后天靈氣亦是可以幫助他補全自身根基,這蘊靈丹蘊含的靈氣,便是金仙吃了都大有裨益,更無論他一個凡人了,雖然不會讓其立時成仙,卻能替其伐毛洗髓,鑄就仙基道骨,即時日后不修煉,那也是能延年益壽,而修煉的話,則是一日千里,邁入天仙都不是難事。
莫塵一拿出那丹藥,張玉堂便情不自禁的吞咽了下口水,他看著那枚金丹,內心里沒來由的生出一股極強的沖動來,那是要立刻將這金丹吞服下去的本能欲望。
“張嘴!”
張玉堂正在努力克制這股沖動之時,耳邊突然響起一道輕喝,他情不自禁的跟著這句話將嘴巴張開,卻見莫塵伸手一彈,那丹藥立時在空中劃過一道金色的弧線,準準的落到了張玉堂的口中。
就如天雷遇上地火一般,那丹藥入口即化,一股強大的靈氣瞬間爆裂開來,充斥著張玉堂全身上下每一個角落,他痛苦的嘶吼了一聲,聲音猶如驚雷一般,廳堂內陡然起了一陣狂風,將桌椅板凳之類的家伙事紛紛吹的倒飛而去。
那蘊靈丹蘊含的靈氣何其龐大,便是孫猴子吃了幾葫蘆,也是有些承受不住,接連破境,更何況是區區一個凡人,張玉堂沒有操縱靈氣的法子,只能借著怒吼之類的發泄將靈氣盡數揮霍,不然的話,只怕他會爆體而亡。
不過莫塵在此,可不會看著他浪費那些靈氣,真要叫他盡數揮霍完了,還彌補什么根基?
只見莫塵伸手一點,一絲金光閃過,原本被靈氣撐的痛苦無比的張玉堂立時盤膝坐了下來,雙眼緊閉,一動不動,莫塵伸手再點,一股浩瀚的法力將張玉堂周身盡數籠罩,那蘊靈丹的靈氣瞬間便被煉化,乖乖的任由張玉堂吸收,沒幾息的功夫,靈氣便被煉化的一干二凈。
莫塵收回手指,那張玉堂依舊是盤膝在地,一動不動,只是神色輕松,沒有一點痛苦的模樣。
“莫道長,小兒這是……?”
張員外看著一枚丹藥下肚,引起那般大的動靜,不禁有些擔憂的朝莫塵問道,他就這么一個獨子,雖說信任青元子,可實在是經不起折騰。
“無妨,他這病已經是好了,只是他身體原本太過虛弱,一時受到大補,精神上承受不住而已,此刻卻是睡著了。”莫塵道。
“睡著了?”
張員外一扭頭,果然,那張玉堂瞧著是在打坐,但是腦袋微微偏向一側,呼吸悠長,果然是睡著了。
“員外,我師伯祖法力無邊,自是不會騙你,你且吩咐人將小玉堂挪去房間休息便是。”青元子頗為篤定的道,張員外看不明白,他還看不明白嗎,剛才那股龐大的靈氣和浩瀚的法力,都是讓他難以觸及的存在,倘若這般都治不好張玉堂的病,那天上地下想來沒幾個人有法子了。
聽了青元子的話,張員外慌忙道:“快快快,來人,將公子送回房間休息!”
他這一喝喊,立時進來幾個仆役,輕手輕腳的將張玉堂抬了出去,張員外又道:“兩位,我已經吩咐人備下了酒菜,咱們這便赴宴吧,稍后我命人收拾兩間廂房,給二位歇息。”
青元子抬眼看向莫塵,莫塵點了點頭,道:“也好,我這幾日想來都要叨擾貴府了,張公子想來要不了兩個時辰便會醒轉過來,那時還請叫他到我房中一敘,我有事與他分說。”
“這個自然,莫道長治好了小兒的病,待小兒醒來,一定要讓他當面致謝,眼下咱們還是入席吧,兩位,請!”張員外笑著道,可內心還是七上八下的,雖然別人說治好了,可他沒親眼所見,終究還是有些不安穩。
莫塵也沒說什么,待張玉堂醒了,那便什么都清楚了。跟著這員外吃了頓酒,莫塵卻沒讓青元子走,反而是帶著他回到了自己的廂房里。
“師伯祖,您讓我來這是……?”青元子問道,心中卻隱隱有了幾分猜測。
“你忘了,我來時曾說,治好了張玉堂,便傳你太上劍道。”莫塵似笑非笑的道。
果然!
青元子的呼吸不禁粗重了幾分,太上劍道,傳自圣人之道,便是自家祖師爺也未必有資格修習,今日自己卻有緣得到,你教這個元神境界的道人如何能定住心神?
看著青元子的模樣,莫塵卻是不以為意,寶物動人心,更何況是這世間最珍貴的道途呢?休說是他,便是尋常的天仙金仙面臨此般狀況,表現未必如他。
莫塵吩咐道:“你且上前一步來。”
那青元子依言到了莫塵跟前,卻見莫塵并指如劍,伸手一點,一縷金芒立時鉆入了這青元子的眉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