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山寺,雷峰塔下。
法海原本慈眉善目的老臉,卻滿是慍色,兩條雪白的長眉更是氣的在那抖動不止。
原本這白青二妖破空而來,他滿心歡喜,畢竟是中了套嗎,可是這小青張嘴便是賊禿,想他法海修佛數百年,哪里受過這般的侮辱?最難聽的,也不過是罵他一句老和尚而已,你叫這向來受人尊敬的金山寺主持如何能不滿心怒火?
“大膽妖孽,光天化日,朗朗乾坤,竟然敢到我佛門寶地作祟,看老衲今日不拿了你們!”法海厲聲說道,聲音中夾帶著法力,立時傳遍了整個杭州府。
他手中的九環錫杖重重的在地上一敲,整個人陡然沖天而起,站到了那白青二妖的正對面。
這杭州府向來平安,少有妖魔作祟,便是有蛤蟆精和蜈蚣精這等,沒有鬧出什么動靜就被白素貞斬殺了,所以百姓們一聽有妖魔作祟,紛紛出門觀看,而三人又飛在空中,一時之間,整個杭州府的百姓都看清楚了情況。
法海在杭州府向來德隆望尊,在百姓心中自然是光偉正的一面,而白青二妖,雖然貌美,但是飛在空中,還站在法海的對立面,陡然就是反派了,是以下面的百姓多數都對著白素貞和小青破口大罵,難聽的緊,剩下些不罵的,則是跪地叩首,嘴里喊著阿彌陀佛,祈求如來降妖伏魔。
小青的秉性沖動,哪里受得了下面眾人罵她,只聽她手中青虹劍一揮,喝道:“好個賊禿,將我姐夫抓走,這會兒還來顛倒黑白,污蔑我和我姐姐,今日倘若你不交人,姑奶奶少不得要在這金山寺大開殺戒了!”
“妖就是妖,整日就想著打打殺殺,縱然是道行千年,依舊是難脫妖性!”法海不屑的道。
莫看小青喊的兇,法海可沒把她放在眼里,散仙終究是散仙,哪怕快突破地仙,沒有一等一的神通法訣,也是很難越階而戰的,而白素貞雖然法力大減,可終究是地仙,一身法力,都是道門法訣,還是能給法海造成威脅的,是以法海雖然對小青說著話,心神都盡數放在了白素貞的身上。
“法海,你也是證了金身的高僧,如何做出這等事,竟然擄走一個凡人,快快將我夫君交出來,不然的話,休怪我劍下無情!”白素貞法力灌注間,那白乙劍上陡然迸射出一股極為鋒銳的劍意,直如要斬碎這方天地一般,饒是幾百年修持的佛心,法海也不禁有些膽寒。
“阿彌陀佛!”
喧了聲佛號,壓下了心中的異樣的情緒,法海道:“貧僧從未擄走過凡人,是許仙他自己愿意走入到這金山寺內,倘若不信的話,你盡可以呼喚,他便在那座雷峰塔中。”
白素貞聞言,目光銳利的盯著那座雷峰塔,正待法海以為她會呼喚許仙之時,這白娘子竟陡然暴起發難,手中白乙劍一揮,一道森寒劍氣立時破空而出,直直的斬向那座寶塔。
劍氣還未落到塔身之上,便見得那雷峰塔通體上下佛光大綻,一道滿是祥和氣息的金色禁制憑空出現,將那寶塔罩的嚴嚴實實的,寶塔周身還隱隱響起了梵唱聲來,劍氣斬上,只泛起了陣陣金光漣漪,絲毫不能破防,盡數被擋了下來。
“佛光禁制,好和尚,有此阻隔,我縱然是喊的天崩地裂,這禁制不破,恐怕我夫君也聽不見!”白素貞看著那雷峰塔,俏臉之上滿是冰霜,她對法海道:“速速放了我夫君,今日之事,我便不與你計較了!”
話說的是很硬氣,但是內心里,白素貞卻是頗為無奈的,若是換了往日,她斷然不可能與法海廢話,早就動手搶人了,這老和尚未必是她的對手,可是今時今日,她法力衰退,那一切可就不一定了,只能借助言語威脅,實在說不通,才是動過之時。
她是不知道,法海亦是這般,若不是佛祖賜下的降魔缽盂被莫塵弄走了,這兩妖上門罵他的第一瞬間,他就會動用佛寶,將其收入鈸中。
“貧僧說了,是許施主自愿走入雷峰塔的,他若出來,貧僧自然不會攔他,可是他若不愿意出來,那誰也沒法子強迫的。”法海寶相莊嚴的道,如不是熟知內情的,恐怕還真會被他這副模樣給騙了過去。
“姐姐,和他率裁矗勖欽餼投鄭灰蚍慫古戮炔懷黿惴蚵穡俊斃∏嘧蠲荒托裕夂蛻兇蓯僑評慈迫ゲ淮鷯Ψ懦魴硐桑⑹本湍樟恕
她這一段,因著和張玉堂雙修的緣故,得了不少蘊靈丹的靈氣,法力大增,自信心也有些膨脹,說到動手,整個人立時沖向了法海,青虹劍帶著奪目的青光,一劍直取法海的頭顱。
“青兒!”
瞧著小青暴起出手,白素貞黛眉一皺,只來得及呼喚一聲,還沒待她出手,那法海已然和小青對上了。
卻見法海嘴里念念有詞,似乎是金剛經,通體佛光大綻,手里的那根九環錫杖耀眼無比,一杖便狠狠的拍擊到了青虹劍上。小青縱然有所提升,可還是一名散仙,那里頂得住法海全力一杖,立時便被連人帶劍劈的倒飛而去,好在有白素貞將她接了下來。
小青的唇角掛著些許的血絲,剛才可是硬碰硬的交手,她法力不及法海雄厚,一杖之下,已然受了不輕的傷勢。
“青兒,你沒事吧?”白素貞有些擔憂的道,她法力大減,沒了小青幫忙牽制,可沒法子打贏這老和尚。
“姐姐,沒什么大礙。”小青擦去了嘴上的血絲,擺了擺手,示意白素貞沒事,受傷固然是受傷,但是還沒到不能失去戰力的地步。
“好,待會我出手,你在一旁為我牽制他的注意力,找尋破綻便可,且勿和他正面對戰。”白素貞囑咐著小青,握著白乙劍的手愈發的用力。
“我知道,姐姐,這回不會那般大意了。”小青點了點頭,亦是站直了身子。
“阿彌陀佛,佛法無邊,回頭是岸,兩位施主還是不要再大動干戈,隨貧僧去雷峰塔靜心修佛,祛除體內妖性才是正理。”法海一擊得手,神色輕快的道。
“廢話休說,法海,受死吧!”
白素貞心念一動,白乙劍當即化作一抹虹光,直直飛向了法海,劍勢凌厲無比,那邊小青亦是雙手掐訣,操縱著青虹劍緊隨其后,兩把寶劍自兩個不同的方向朝法海刺了過去。這兩人的法力此時都不如法海,硬碰硬之下,是絕無一點勝機的,剛才的小青就是前車之鑒。而隔空遇劍,仗著劍勢靈活,兩人聯手,那法海手忙腳亂之下,只要露出一絲破綻,她二人便贏了。
小藥鋪之內,看著空中劇烈交戰的雙方,青元子道:“師伯祖,是那兩只蛇妖和佛門的高僧,我們幫誰?”
“你覺得該幫誰?”莫塵似笑非笑的看著他道。
青元子本想脫口而出說高僧,但話到嘴邊卻突然咽了下去,他身邊的這位也是妖族,他總不能說降妖伏魔,是我輩的職責吧,那就是找死了。
他想了一想,道:“師伯祖,聽那兩方的對話,似乎是跟你救的那個許仙有關系,一個說是那許仙自己進入到寺廟中,一個說是這高僧擄走的,也不知他二人誰有理。”
“誰有理重要嗎,我問你幫誰?”莫塵再次問道。
“幫……,幫那兩名蛇妖?”青元子猶豫了一下,有些不確定的道。
莫塵見狀,忍不住搖了搖頭,他道:“想幫誰便幫誰,順你心意來便是了,在這三界之內,站在眾生之巔的頂尖大能,又有哪一個會看什么道理不道理的,拳頭大就是道理,修行修行,修的便是一個順心如意,你還是差了些火候。”
莫塵這話說的一點錯都沒有,這三界之內,又有誰講理?倘若講理的話,憑什么唐僧歷經劫難不死,他前面的取經人卻一個兩個葬身沙僧的肚皮,偏偏還叫沙僧成了金身羅漢?這只不過是三界不公之事其中的一樁而已,這方世界,根本就沒有什么道理公平可講的,每一位大能乃至圣人,做的每一件事都是出于自己的利益。
也不能說他們錯,修行本就是逆天而行,求的就是個逍遙自在,連天都逆了,難道還要委屈自己遵守什么世間正義公理不成?
“師伯祖,可是……可是……”青元子可是了半天也沒說出話來,他仔細一想,似乎還真是如此,這蛇妖和法海他不認識便罷了,倘若純陽劍派有錯事,他少不得會幫親不幫理。
“沒有什么可是的,拳頭就是道理,譬如現在,我就看那兩只蛇妖順眼,想要收拾一番這佛門的賊禿,有本事如來親自下來和我講講道理?!”莫塵一臉笑意的道,他現在可不怕三重天大能了,如來要真下界找他麻煩,他正好借這個契機宣告三界,焚天大圣莫塵,攜帶著無損的先天至寶混沌鐘,回來了!
“莫道長,莫道長救命啊!”
莫塵剛說完話,青元子還沒來得及恭維兩句,門口卻傳來了一個呼救的男聲來,兩人轉身一看,只見那張玉堂喘著粗氣,一路小跑的沖進了藥鋪內。
“莫道長……青元子道長……,快……快,快救小青……”張玉堂上氣不接下氣的道,手還指著空中激戰的雙方。
那里青光白光金光三團交織在一起,不是有威力強大的余波濺射到了地上,摧毀一棟棟房屋,驚的那百姓紛紛尖叫不已,倉惶逃竄,不復開始一個兩個痛罵白素貞和小青的模樣。
“莫慌,莫慌,氣喘允了再說!”莫塵示意他不必著急。
說來張玉堂現在也是個不大不小的修士了,幾月修行,籍著莫塵傳他的法訣,煉化了不少的靈氣,可惜離散仙還差那么一小截,這才沒法插手空中的大戰。
這些日子他和小青在一起,也曉得法海老和尚與白青二妖的恩怨糾葛,剛才看到小青被法海一禪杖從空中劈了下來,慌得他立刻飛速奔到莫塵店鋪求救,生怕自家媳婦被那老和尚給打死了。
略微調勻了氣息,張玉堂惶急的道:“莫道長,青元子道長,你們趕緊出手吧,青兒不是那和尚的對手,他們兩方早有夙怨,再不出手相救,我怕青兒會有性命之憂!”
“夙怨,什么夙怨,說來聽聽?”莫塵一臉好奇的模樣,實際上卻是想要讓青元子聽聽,畢竟出手相助,雖說順心意即可,但是站在正義和真理的一方,會更加沒有心理負擔。
“我也是聽青兒說的,是數百年前那法海和尚有一枚仙丹,可以增進五百年道行,他欲以此突破至地仙,誰料機緣巧合之下,卻被青兒她姐姐白素貞給吃了,這才有了現在這法海和尚處處找白素貞麻煩,想要拆散他們夫妻,將白素貞鎮壓一事。”張玉堂長話短說,幾句話便將事情的由來挑明。
“這……”
那青元子聞言,一時間也不曉得說什么好,這件事固然是那白素貞不對,偷了丹藥,可法海身為佛門高僧,記仇記了數百年,現在還以一個凡人為由,找人家的麻煩,真真是小肚雞腸,哪有半點高僧的心胸?
“阿彌陀佛,我佛慈悲!”
天空之上,原本疲于應付白青雙劍的法海陡然將手中的錫杖朝空中一拋,整個人盤膝而坐,雙手合十,寶相莊嚴,喧了聲佛號,嘴里念念有詞,那錫杖連同他本人竟然同時鍍上了一層金光。
白素貞見狀,一引白乙劍,劍光如龍,直刺那老和尚,誰成想他那根錫杖就如有靈性一般,也不管一旁在側的青虹劍,就防守著白乙劍,不叫他有絲毫突破的機會。
“好機會!”
小青眸中精光一閃,玉手連連掐訣,那青虹劍咻的一聲,朝著法海的頭顱便斬了下去,劍意森寒無比,這要是斬的實了,縱然是地仙也會被其中洶涌的法力一瞬間湮滅掉生命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