杭州府的那座小藥鋪,四公主、八太子和沉香三人站在門外。
莫塵正在尋求突破之機,層層的禁制阻隔下,這三人沒一個能進門的,只能是眼睜睜的看著,束手無策。
“四姨母,我們見都見不到他,這可怎么辦?”沉香小臉上有些焦慮,連人都看不見,更無論拜師學藝了。
四公主敖馨兒也是一愣,她銀牙一咬道:“沉香你別急,我喚他一喚,若是不搭理的話,我自去碧波潭尋倩兒來,定要讓你見到他!”
焚天大圣莫塵是沉香救出母親的唯一希望,整個三界,敖馨兒想不出來除了自家這位妹夫,還能有誰去幫助沉香。
“莫塵,我是東海四公主敖馨兒,還請速速開門一見!”
清脆的嗓音隨著法力很快擴散到全城每個角落,讓杭州府的百姓都詫異不止,而正在閉關尋求徹底煉化太陽真火和先天陰陽二氣的莫塵,自然也是察覺到了這個動靜。
他此番閉關又與往常不一樣,只是融合體內兩絲截然不同的力量,水磨功夫便可,閉關只是為了加快這個進度,實際上并不需要他耗費所有的精神沉浸在其內。
“等了這么久,終于是上門了,不過,我這個師父可不是那么容易拜的。”莫塵喃喃自語了一句,嘴角露出了一絲戲謔的笑意。莫看他昔日千方百計的找沉香,可真要收徒,還是要矜持一下,若不讓沉香知道拜師的艱辛,他又如何會珍稀在莫塵門下修行的機會呢?
“原來是嫂子,請進來吧。”莫塵朗聲說道,衣袖一揮,那層層禁制立時出現了一個毫無阻礙的小門來。
四公主三人見狀,面上紛紛一喜,隨后都快步走了進來,穿過前廳,到了后院。
沉香還是第一次見莫塵,瞧著盤膝坐在小院里那尊面容俊秀,氣質瀟灑的年輕公子,他心中沒來由的一陣質疑,這便是他日后的師父嗎,當真能救出他母親來?
雖然這一路上他已經聽八太子給他科普了莫塵的種種超凡戰績,然而眼見為實耳聽為虛,楊戩數次將他逼到絕境,對于他來說就是一座難以搬動的大山,可是莫塵呢,他從未見識過其施展神通。
“嫂子帶著龍族太子,還有這位小哥,不知到我這藥鋪有何貴干?”莫塵笑吟吟的問道,好似真的對敖馨兒的來意一無所知一般。
“莫塵,今日我來是求你一件事情的,還請你看在我是你嫂子的份上,一定要答允!”敖馨兒也不藏著掖著,上來就道明來意。
莫塵與沉香非親非故的,在四公主心里,肯定是不愿意趟楊戩家這渾水的,是以她本來的打算便是要莫塵看在自己的情面上,答應插手管這檔子事。
“嫂子不必如此,還請說來,若是我能做到,自然不會推諉。”莫塵回道。
“好,那我直說了,以你的神通,自然是知曉楊戩妹妹三圣母被壓華山之事的,這位便是三圣母兒子沉香,你幼時是見過的,我希望你能收他為徒,傳授他法力神通,救出他母親!”四公主面帶哀求之色的道,三界風云大勢,她一個東海公主自然是不大了解,可是三圣母是她至交好友,她自然傾盡心力。
“不錯,我是見過這小子,他當年是個修道的好苗子。”莫塵目光轉到沉香身上上下打量,話音一轉道:“不過我收徒卻不是那么隨便的事,你看他一身浮躁之氣,滿心的仇恨,又哪里有半分修道之士的悠閑超脫?”
“莫塵你這意思是……?”敖馨兒心中一驚,這擺明了是不想收沉香為徒!
沉香自然是聽懂了其中的含義,他也顧不得質疑莫塵,‘撲通’一聲,雙膝跪在了地上,哀求道:“還請前輩收我為徒,我愿當牛做馬,供前輩差使!”
“不必如此。”
莫塵伸手一托,便將沉香自地上拉了起身,他道:“天大地大,又何必只認準我這里,興許還有別的大能愿意收你為徒,且去吧!”
他衣袖一揮,沉香整個人倏忽被推到了藥鋪之外,絲毫沒有抵御之力。
“莫塵,你就一點都不看我的面子嗎?”四公主見莫塵拒絕的果斷,忍不住出言質問道。
“嫂子,你不必多言,我與沉香這孩子緣分還未到,強求無用。不過你既然來了,還帶著東海八太子,我也不好叫你空手而歸,便傳授一門神通與你這八弟吧。”莫塵再是一笑,伸手一點,一抹金芒立時離體而出,沒入了八太子敖春的體內。
前世看寶蓮燈時,莫塵對敖春這誒有情有義的龍族太子就頗有好感,此時自然是不吝嗇給他分潤些好處了。龍族雖然羸弱,可是畢竟是傳承上古的大族,不缺修煉所用的上乘法訣,他所傳授的,乃是幾門戰斗用的神通,法天象地,三頭六臂之流,能大大提升此子的戰力。
“好了,嫂子你且去吧,我便不送了。”說完這話,莫塵雙眸一閉,也不管院內的二人了。
敖馨兒一時不知道該如何是好,這明明是來幫沉香拜師的,結果沉香沒成,自家弟弟到是得了好處,她是真不知該謝莫塵,還是該怨莫塵。
不過她心里再是如何糾結,也知曉自己是沒法改變莫塵的想法了,是以她無奈的嘆了口氣,對一旁的敖春道:“咱們走吧。”
“四姨母,他怎么說?!”
大門口的沉香一見兩人走出來,立時就迎了上去追問,不過換來的,卻是敖馨兒無奈的搖頭。
“他不愿意收你為徒,我也沒法子改變他的想法。”四公主道。
“那可還有別的大能可以收我為徒,助我打敗楊戩?”沉香問道。
“天上地下,能幫你救出母親的,也許便只有他一人了。”
“好,既然如此,那我便一定要做他的徒弟!”
沉香面色凝重,眸光中閃爍著堅定和執著,他噗通一聲,面朝著藥鋪跪了下去,道:“他若一日不收我為徒,我便一日跪在這里,直到跪死為止!”
藥鋪內的莫塵自然看見了這一幕,他心里暗贊一聲,不過卻沒什么表示,他本就是想借此磨礪沉香的心志的,焚天大圣的徒弟不好當,焚天大圣也不收尋常人當徒弟!
四公主見勸不動沉香,只能和八太子自顧自的走了,她心里也存著萬一之念,萬一沉香打動了莫塵了呢?
這一晃便是一月的時光,沉香跪在那里,紋絲不動,也好在他有法力在身,要是換個凡人這般,不吃不喝的跪在這,保管早就涼透了。
沉香的目光依舊是那般堅定,他注視著眼前這座小小的藥鋪,內心不停的在為自己鼓勁,為了救出娘親,他一定要里面的那位焚天大圣收自己為徒!
而在杭州府上空,楊戩站在云端,負手而立,面色冷漠,牢牢的盯著下方的沉香,眼中是說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二哥造訪杭州府,何不下來坐坐?”莫塵的聲音驀然浮現在了云端,一臉輕松的瞧著二郎神,到底是關心自家外甥啊,才跪了一個月就來看了。
楊戩對于莫塵的出現沒有絲毫驚訝,他本就是刻意露出一絲氣息吸引莫塵到此的,不然的話,莫塵布下的層層禁制,他也沒法當著沉香的面,無聲無息的潛入進去。
“你打算讓他跪到什么時候?”楊戩面無表情的道。
“喲,這是二哥心疼外甥了,我兜率宮一脈,收徒自然是有磨礪的。昔日大師兄玄都大法師,踏遍千山萬水,積攢無盡功德,方才成為我師太上的弟子,我亦是被師父下了封印,以凡人之軀,歷經磨難,這才得入門墻,二哥以為,我會讓他跪到什么時候?”莫塵笑瞇瞇的道。
“跪的太久,我怕他會失去耐心,改變了主意,另尋他人為師。”楊戩淡淡的道,他對這個外甥也有了些許了解,為了救母,確實是什么都肯做,可是也正因為救母心切,遲遲不能打開局面的話,保不齊沉香又會生出別的心思來。
“三界上下,除了我,他還能到那里去尋找一位師父?”莫塵語氣里滿是不在意,準圣三重天的大能,沉香根本接觸不到,至于其他的大能,誰敢冒著得罪玉帝如來的危險,收沉香為徒?
“到底是要跪多久?”楊戩再次出聲問道。
“好了,還說不是疼愛外甥,這連連追問的,且讓他跪個三年吧,修道無歲月,讓他提起吃吃苦頭,也是好事。”
“三年,好,那便三年!”
楊戩鄭重的點了點頭,不再多言,青色光華閃動之間,整個人沖霄而去,消失在了杭州府上空。
莫塵瞧著他遠去的背影,忍不住搖了搖頭,這個楊戩,還真是貫徹了闡教一貫以來的特點,喜歡護犢子。這廝也不想想,光是闡教喜歡護犢子嗎,他們兜率宮論起這點來,一點也不比玉虛宮的人差。
云頭按下,莫塵回到藥鋪又是打坐修行不提,這又是一年的時光過去了,沉香依舊是跪在了那里,目光一如之前的堅定,他膝下的青石板,已經被他跪出了兩個不淺的坑洞來,而整個杭州府,都曉得這里出了一個傻子,時不時的有人來圍觀。
這一日,天朗氣清,萬里無云,是個明媚的好日子,誰成想,一聲驚雷自天際突然炸響,隨后便是烏云匯聚,雷霆亂竄,慌得城中人以為要下暴雨,紛紛躲閃而去。
雨沒有下,而是來了一個人,一個面目祥和,慈眉善目的老和尚,老和尚一步一步的自天上走下來,每一步都有一朵金蓮誕生毀滅。
“你便是沉香嗎?”老和尚落到藥鋪跟前,一臉和善,聲音更是讓人如沐春風,沉醉其中,情不自禁的對他生出好感來。
“我是,不知大師你是……?”沉香疑惑的看著面前這個老和尚,他好像從未見過這位,他怎么知道自己?
“貧僧久不在世間行走,多年前曾用過一個名號喚作多寶,施主稱呼貧僧多寶便是了。”老和尚頷首一笑,直如百花齊綻,讓人說不出來的舒適。
他接著道:“貧僧看施主眉心郁結,想來定然是有心事,我佛門有言,四大皆空,觀施主面向,與我佛有緣,何不如入我佛門中,享無盡極樂,坦然放下一切呢?”
他的話語里蘊含著一股詭異莫名的力量,沉香一聽,情不自禁的就要點頭答應,然而關鍵時刻,他內心中陡然浮現出了三圣母的模樣,立時就將他弄醒了過來。
他有些警惕的看著面前的老僧,道:“多謝多寶大師一番好意,只是沉香塵緣未斷,怕是沒法隨大師入佛門了。”
“世人愚昧,總是喜歡做些求不得之舉。”那老和尚嘆息一聲,似是對沉香的回答極其失望一般。
看著這老僧的模樣,剛才那股感覺又在沉香心里浮現,讓沉香又有些情不自禁的想要答應這老僧,隨他如佛門修行。
正在這時,莫塵的聲音陡然在他耳邊響起:“佛祖,既然來了,便進來一見吧,何苦戲弄小輩!”
這一道聲音猶如當頭棒喝,一下子讓沉香變得清醒起來,小沉香看著眼前的老僧,那里還不明白,這一位乃是佛門的佛祖大能,剛才是刻意為之。
“阿彌陀佛!”
那老和尚喧了聲佛號,在心里暗暗詫異沉香的心性,雖然他沒施展法力,但是準圣三重天大能一言一行自然攜帶規則之力,眼前的少年連散仙都不是,都能抵御他的舌燦蓮花,可見前途無量,難怪玉帝非讓他走這一遭。
莫塵早已經把禁制打開了,他一步邁出,整個人立時到了后院,看著那盤膝坐在地上的年輕公子,這老和尚雙手合十,頷首一禮,道:“貧僧拜見焚天大圣,冒昧叨擾,還望大圣不要怪罪!”
“如來佛祖親自駕臨,我這小藥鋪自然是蓬蓽生輝,哪有怪罪的道理,只是佛祖,這一來就欺負小輩,傳了出去,恐怕有失身份吧?”莫塵眸中精光四射,臉色不善盯著眼前的老和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