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剛剛只不過是胡亂選的。”
李云生老實的回答道,他倒是沒說謊,剛剛他確實是隨手拿了一個。
聞言那少年先是一臉沮喪道:
“完了,這下阿九要被人買走了。”
他說話的語氣就像是心愛的玩具被奪走的小孩子一樣。
“你很想要這鴉九劍?”
從少年說話的語氣中,很明顯就能聽出來,他在叫鴉九劍的名字的時候,語調跟習慣都像在說自己的心愛之物。
“阿九是我的,是爺爺留給我的,被那個卑鄙小人偷了出來,如今還要被放在這種場合叫賣,我對不起阿九。”少年一臉先是一臉憤怒,繼而很是心疼的看著那臺子上的劍匣道:“阿九很不喜歡被關在盒子里”。
“你是開元宗的人?”
其實從少年話里,李云生已經猜出了個大概,但不確定對方說的是真話還是假話。
“是的,開元宗宗主就是我爹。”
這少年毫無顧忌的把自己的身份告訴了李云生。
“那你爹呢?”
“我爹收到請柬氣得差點走火入魔。”少年神色低落的說道:“他還下了命令,不準任何人來一夜城,但,但我舍不得阿九,別人肯定沒有我待阿九那好,而且沒了阿九我也不知道跟誰說話。”
這憨厚的少年語氣真誠,李云生聽不出半句偽裝的意思。
“這位客人,我們挑選的時間快到了,請盡快定奪。”
就在兩人說話間,侍從從一旁催促道。
“先不說怎么選,你帶夠錢了么?”
李云生倒不是想多管閑事,他只是被少年口中一口一個阿九叫的有些好奇,名劍有靈這不是什么新鮮事,但少年與劍跟家人一般的關系卻是少見。
“錢?錢我有的。”
少年摸了摸他手上的一枚戒指,便見到一打面額都在十萬金的仙府金票在李云生桌子上。
這金票由仙府擔保發行的方便攜帶的紙幣,先前齋融就給了李云生一枚戒指,里面放著的正是一疊疊金票。這金票尋常仙府民眾用不著,也沒地方換,這都是仙府給那些世家金主用的,所以某種意義上來說,金票在仙府是一種地位的象征。
頓時李云生覺得自己問這話是自取其辱了,有了這一疊錢,想要買到鴉九劍,這小子確實只需要弄清楚哪張是正確的卷軸了。
“收好吧。”
李云生哭笑不得看著桌上那一疊金票。
“客人,時間到了,您再不選,我就當您棄權了。”
侍從再次催促道。
少年嘆了口氣,又看著盤子里那兩幅卷軸猶豫了一番,最后在侍從下了最后通牒的情況下挑出了其中的天字卷。
“二選一還是選錯了,這小子今天運氣不太好啊。”
看著那憨厚的少年把錯誤的卷軸放了上去,李云生猶豫了一下最后還是開口道:
“我選得也是天字卷,不如你選地字卷吧,我最近運氣很差,猜拳總是輸,說不定啊你跟我反著選就對了。”
“真的嘛,好、好、好……我選地字卷!”
這少年其實年紀跟李云生差不了多少,但是心地卻單純得……有些可怕,李云生突然想起以前幾個師兄提起開元宗時候,都會捧腹大笑的說,開元宗容易出傻子。
“難道真的是這樣?”
就在那憨厚的少年將地字卷放到侍從盤子里時,那侍從一臉狐疑的看了一眼李云生,因為李云生剛剛送上來的分明也是地字卷。
“今天真是要謝謝你了,我叫陳太阿,小哥你叫什么?”
陳太阿非常開心的說道,就好像他已經要拿回鴉九劍一樣。
“我叫李云生。”
一番交談之后,李云生也沒有隱瞞的意思了。
而且他發現有這么一個人在自己身邊,反倒讓他在這大殿里顯得不那么特別了,頂多是有些吵鬧,因為一個初次來到一夜城典賣會興奮又緊張的少年,雖然吵了一些但更真實普通,最重要的是這樣一來,徹底把他跟桑小滿那一邊撇開了關系。
“你今年多大?”
那少年追問李云生道。
“十四。”
“大我一歲呀,以后我就叫你云生大哥吧!”
“不用,教我李云生就好。”
才聊了幾句就認人做大哥,李云生已經有些分不清楚這陳太阿是單純還是傻了。
兩人聊了一些無關緊要的話之后,一夜城那年輕的管家終于說話了。
“諸位拿上來的卷軸我都放好了,現在大家可以報價了,低金十萬。”
他話音才落下,李云生身邊的陳太阿就站了起來喊道:
“一百萬金”
坐在陳太阿桌子前的李云生默默的低下了頭,好在他剛剛說服陳太阿坐回了自己的位置,不然他想要不受矚目都難了。
第一次喊價就直接高出十倍,眾人不由得在心里罵起了這個不懂規矩的毛頭小子。
一百萬金其實是在場很多人的底線,在齋融給李云生各個物品底線金額清單里,鴉九劍最高報價不能超出一百二十萬金,這個價格是鴉九劍最合理的價位。桑家有錢是有錢,但錢也不是拿來燒的。
桑家都是如此,其他人就更加不用說了。
于是陳太阿的叫價出去之后,過了許久都沒有人再報價。
一直到一個女子,用慵懶的聲音喊道:
“一百一十萬金。”
李云生沒有回頭,因為就在來一夜城之前,齋融就用鎖音符給他聽過這個聲音,正是桑家這次最大的對手云家家主長女云若煙。
“一百五十萬金!”
云若煙話音才落,陳太阿毫不猶豫的開口道。
這一下沒有人再叫價了。
一夜城那管家將一個小沙漏倒了過來笑道:“沙漏中沙粒落盡,再無人出價,這鴉九劍就歸第十九桌的客人了。”
一百五十萬金的價格并不是太好,但因為鴉九劍有些特殊,所以這個價格一夜城還是能接受的,因為這鴉九劍在開元宗是鎮山之劍,但在其他門派就可不見得,鴉九劍對于開元宗的象征意義遠遠大于它本身的價值,所以其余門派世家犯不著為了一柄名不副實的劍去得罪開元宗。
云若煙自然不傻,報價一百一十萬金只不過存了一分撿漏的心,既然有人出道一百五十萬,這漏就不值得撿了。
沙漏漏完,管家開口道:
“既然都沒人叫價,若是這十九號桌的客人之前選得卷軸又是對的,那這鴉九劍就是這位客人的了。”
聞言陳太阿一臉緊張的站了起來,眼睛死死的盯著吳管家。
“正確的卷軸是地字卷,這位客人沒選錯。”
吳管家向陳太阿投來一個贊許的目光。
而陳太阿聞言先是一臉難以置信,恍若身在夢中一般的走到臺上,看著那劍匣一臉忐忑的問吳管家道:“我現在可以拿走了嗎?”
眾人這時才看清,原來剛剛那一聲聲異常豪爽的叫價的人,居然是個乳臭未干的毛頭小子。
“小家伙,你拿得出那么多錢嗎?”
他們并不知道這陳太阿就是開元宗宗主的兒子,于是有人成心戲弄陳太阿道。
“對了,我要給你錢。”
陳太阿哪里聽得出他們是在戲弄他?反而一臉不好意思的對吳管家道:“唉呀,都怪我高興過頭了。”
說完就直接將一疊金票放到吳管家的桌子上。
“客人客氣了。”
吳管家看陳太阿一直都很客氣,不曾有過一點輕視。
之前想要戲弄陳太阿的人看到這一疊金票,只覺得被一個小孩子羞辱了,心里十分不痛快,于是有人陰陽怪氣的問道:
“小屁孩,你拔得出劍嗎,小心路上被人搶了。”
別說還真有許多人動了這個念頭,或許在一夜城他們不敢,但是出了一夜城可就誰也管不著了。
“當然拔得出!”
先前那些人戲弄他的言詞他聽了一點反應都沒有,但一聽到有人說他連劍都拔不出,當即就不高興了,他打開劍匣握住鴉九劍道:“阿九憋了這么久出來透透氣吧!”
說著錚的一聲拔出鴉九劍,鴉九發出了一聲雀躍的劍鳴,緊隨其后的是一股磅礴的劍壓,如泰山壓頂般在眾人頭上驟然壓下。
而陳太阿在卻渾然不覺得在眾人驚駭的目光中打量著手中的鴉九劍。
“怎么回事,這個小孩拔劍之后怎么像變了一個人一樣。”
說話的是曹鑌,他一臉不解道。
“因為他是百年難遇的劍修良才,天生便能與劍相融心意相通,如果我沒猜錯的話,他應該就是開元宗宗主的小兒子。”
齋融也是一臉艷羨的看著陳太阿,自古以來劍修最難得,這開元宗卻得了一位百年難遇的劍修奇才,如何讓齋融不羨慕?
“客人還是把劍收起來吧。”
吳管家有些為難的沖陳太阿道。
“好的,好的。”
陳太阿很聽話的收好鴉九劍,然后死死的抱在懷里。
“客人您的名字可是陳太阿?”
吳管家禮貌的問道。
“是的,我就叫陳太阿。”
陳太阿說完便抱著鴉九劍回到了方才的位子上。
聽到這個名字,原本還想要打陳太阿主意的人都擦了一把額頭的冷汗。
這兩年十州修者沒人不知道開元宗出了一個陳太阿,先不說這小孩子本身小小年紀劍術造詣駭人,他那個爹爹開元宗宗主,早就對外放出話來了,十州誰敢動他兒子一根毫毛,他開元宗必定傾巢而出不死不休。
這些人想到自己剛剛的念頭,都不由得有些后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