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梵俘盡數詐至蒼梧之淵,深夜時分,凡是我軍,皆以白布標記,無白布者皆系梵俘,盡殺之!”
這便是白猙最終下達的命令。
這條軍令被層層下達,只要等到所有的俘虜都被騙到蒼梧之淵,上天無路下地無門時,就會被立即執行。
至于所謂的“坑殺”,其實并非指活埋,而是有兩層意義。
其一,將陣亡者尸體堆積在大路兩側,覆土夯實,形成金字塔形,名為“京觀”,用以夸耀戰功。
其二,指用欺詐的方法殺害其人。
而白猙口中的“坑殺”,便是指第二種了。
此時此刻,方昊站在蒼梧之巔,俯視著山腳處如同長蛇般的峽谷,只見峽谷內怨氣沖天,鮮血如鮮花般綻放開來。
無數俘虜嘶吼著,發瘋般想要突圍,卻盡皆慘死在軍紀嚴明的蒼昊士兵手中。
就好像一塊夾心餅干,蒼梧之淵兩端被徹底封閉,蒼昊位面的士兵全副武裝,不斷將那群降卒朝中心逼去。
前排士兵持著刀盾,后排士兵手持長矛,兩相配合,大肆砍殺著手無寸鐵的屙梵俘虜,迫使他們不斷后退,相互踐踏!
而在更后方,大群的弓箭手仰天拋射,令俘虜們亂作一團,不斷有人中箭慘嚎,引起更大的混亂。
人擠人,人踩人……為了活命,無數人爭相踩踏,就如地獄般的場景,整整四十萬人,被壓縮為一條寬不過五十米,長約五公里的人體長條!
在死亡的陰影下,他們甚至開始順著兩側的山壁朝峽谷上方爬去,可是山壁足有數百米高,更是陡峭無比,再加上眾俘虜數天沒吃東西,手軟腳軟,根本沒有一個人能逃脫!
可是,就在眾人絕望之際,一道熾白色的光突然從沙魯克頭頂升起,直刺蒼穹!
“傳說中的彌賽亞效應?”
方昊瞳孔一縮,在他的眼中,屙梵位面四十萬降卒的命運似乎察覺到前路渺茫,竟然本能的聚合在一起,匯聚在那個名叫沙魯克的青年頭頂!
這一擊,幾乎是四十萬人道集合之力,雖無法影響物質,甚至無法影響一只螻蟻,但對神祇和方昊來說,卻是不容忽視的一擊!
想到這里,方昊單手一招,濁世清蓮豁然出現,九瓣花瓣綻放,將整個花心都面向了那道命運之擊!
白光瞬間竄進了花心!
剎那間,方昊仿佛看到了一幕震徹天地的畫面——整個人道化作一名身穿盔甲的將士,傾盡全力拼殺著那四十萬降卒,仿佛鯨吞吸水般,開始吞噬屙梵的力量。
蓮花花瓣豁然閉合!
無聲的震動傳來,方昊下意識后退了一步,倒吸一口冷氣。
在他的感應中,那集結了四十萬屙梵俘虜命運的人道之力,在濁世清蓮面前根本不是一個層次,頃刻便被碾壓粉碎!
下一秒,這四十萬人的命運被溶解消化,凝結成一顆璀璨的菱形結晶,只見濁世清蓮九瓣花瓣再次張開,懸浮在虛空中!
方昊露出驚訝之色,單手一收,便將結晶握于手心。
只見這顆結晶呈八棱柱狀,通體細長,閃爍著玄奧的光華,這竟然是一顆命運結晶!
在其中,至少有著五十萬刻度的命運之力,如果有急用,亦能轉化為五萬刻度的本源!
不是說四十萬人只有五十萬刻度命運,而是這四十萬人的命運大部分都已耗盡,變成“衰竭”之運,方昊當然不取。
他要取,也只會取那尚未消耗的“興旺”之運。
然后,方昊再次看向地面,卻看到那剩余的衰竭命運再次回到了四十萬降卒的身體,頓時,每人的頭頂都是烏云蓋頂,再也沒有一絲生機……
看到這一幕,方昊不禁若有所思。
要知道,人類也是自然界的一部分,亦即是說,人道意志也是位面意志的一部分。
此時方昊鯨吞四十萬降卒,就相當于吞噬了屙梵天道的一部分身軀!
可是這部分屙梵天道又如何甘心被方昊吞噬?因此干脆發出拼死一擊,想要將方昊拉下水。
只是,這道反擊卻注定了徒勞無功,被方昊輕易化解開來。
而此時此刻,蒼梧之淵中,這場史無前例的大屠殺還在繼續著。
直至長矛兵刺得手臂紅腫,刀盾兵的刀已經磨得卷刃不堪,弓兵的手指鮮血淋漓時,第一批隊伍終于從前線退了下來。
可是,還未等幸存的屙梵俘虜們緩一口氣,第二批隊伍接替上來,繼續這場屠殺……
直至翌日黃昏。
最后一名屙梵俘虜被十幾根長矛串成了刺猬,他死魚般凸著眼,死死揪住殺死自己的戰士的長矛,最終張了張口,徹底倒在了厚厚的尸堆上。
塵埃落定!
從天空中望去,峽谷中的尸體層層疊疊,密密麻麻,填滿了三分之一的蒼梧之淵,因為地勢問題,血水仿佛瀑布般嘩嘩朝著多摩平原的方向流淌著,幾乎快要形成一條河流!
這是一場干凈到沒有任何生還者的屠殺!
經歷一日一夜,蒼昊軍團以傷亡千人為代價,斬俘四十萬,天下皆驚!
而這四十萬俘虜所形成的魂靈,盡皆被幽冥界一口吞下,直接成為了幽冥的養料。
連鬼都當不成、
方昊朝屙梵位面那邊望去,卻聽到一聲如泣如訴的哀鳴,同時屙梵位面的天空,竟然變得一片血紅!
山河慟哭,蒼天泣血!
四十萬人的傷亡,對屙梵位面來說,等同于一次重創,甚至比丟失多摩平原的傷害還要巨大,大到整個屙梵位面,都引發了前所未有的天道異象!
方昊背負雙手,遙望著這一切,眼中卻沒有絲毫憐憫和動容。
他早已有了覺悟。
本來,這場戰爭就是一場種族之戰,方昊想要吞噬屙梵位面,唯有不斷地殺,非得殺出一個血海滔天、朗朗乾坤不可。
如果連方昊都遲疑了、猶豫了,那讓白猙、以及腳下十數萬為了種族延續而拼死戰斗的戰士們,該如何自處?
讓位面內那些奮力活下去的蕓蕓眾生,又如何自處?
方昊的意志,便是位面的刀,只要他的心沒有猶豫,那他的刀便不會有絲毫猶豫!
不知為何,在這一刻,方昊突然想起曾經的一首現代詩——
炎黃地,多豪杰,以一敵百人不怯。
人不怯,仇必血,看我華夏男兒血。
男兒仗劍行千里,千里一路斬胡羯。
愛琴海畔飛戰歌,歌歌為我華夏賀。
東京城內舞鋼刀,刀刀盡染倭奴血。
男兒行,當暴戾。事與仁,兩不立。
男兒當殺人,殺人不留情。
千秋不朽業,盡在殺人中。
又有雄與霸,殺人亂如麻,
名聲同糞土,不屑仁者譏。
男兒莫戰栗,有歌與君聽:
殺一是為罪,屠萬是為雄。屠得九百萬,即為雄中雄。
雄中雄,道不同:看破千年仁義名,但使今生逞雄風。
美名不愛愛惡名,殺人百萬心不懲。
寧教萬人切齒恨,不教無有罵我名!
“呼!”
方昊仰天呼出一口氣,這首詩的凜然殺氣,即使現在聽來也是心潮澎湃,雖然看似是指殺人,實際上寫的是華夏近代的血淚史與不屈之魂。
他默默看著屙梵天空不斷翻騰的血海,低聲笑道,“人道之戰勝負已定,接下來,就看屙梵三神的動作了。”
“再不出底牌,你們就沒有出牌的機會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