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夫人,今日我發現了一個很嚴重的問題。”吳承渥奔回家中匯報工作,才剛一進門,就喊了起來。如他所言,這個問題實在太過嚴重了些。
趙大姐匆匆從廂房奔了出來,開口問道:“何事如此嚴重?”
吳承渥上氣不接下氣:“我終于知道甘先生為何要千方百計躲避這門親事了。”
“為何啊?”
“甘先生,甘先生他……他有龍陽之好、斷袖之癖也。我親眼見他與周侗兩人在院子的地上纏綿悱惻,場景不堪入目,我都不敢多看,只看兩眼,嚇得我收拾東西就回來了。”吳承渥說道。
“龍陽之好?斷袖之癖?”趙大姐疑問一語。
“嗯吶!”吳承渥點頭如搗蒜。
“胡說八道,還纏綿悱惻,這詞是這么用的嗎?有在地上纏綿悱惻的嗎?夫君,你是不是讀書讀傻了?”趙大姐不信,因為聽起來也不可信,哪里有人會在院子中纏綿悱惻的?
“夫人,你怎么就不信呢?我雖然就看了兩眼,但是我看見……唉……說不出口啊。”吳承渥信誓旦旦。
“看見什么了?與我還有什么說不出口的?”
“唉……我親眼看見周侗把手從甘先生……從甘先生的襠下穿了過去。”吳承渥痛心疾首。
“什么?親眼看見的?你是不是看錯了?”
“當真,千真萬確,親眼目睹。”
趙大姐想了想,說道:“明日你我出城一趟,我親眼去看看,實在不行,我就去問甘奇。”
“對,夫人定然去問問,不能害了小妹。以往都只在史書中見的事情,如今親眼得見,實在駭人。”吳承渥興許真是讀書讀多了,見識太廣。
大早而起,夫妻二人便往城外而去。
此時的甘奇,卻往城內去了,甘奇今日入城,便是準備在城內買上一處不大不小的宅子,以后晚間留宿城內,也有個落腳的地方。
趙大姐與吳承渥沒有在甘奇家中找到人,便往相撲場而去。
相撲場的幾個入口處,皆有告示牌,上面寫著今日比賽的場次與選手,還有賠率。周侗對戰冷甲魚,劉廷龍對戰李高陽……
兩人在門口看了幾番,趙大姐人傻錢多,見得周侗名字,氣呼呼說道:“今日也買一注,買周侗的對手贏,買那個冷甲魚。”
趙大姐身后的小廝問道:“主人,不知買多少錢?”
“買二十貫。”趙大姐大手一揮,有錢任性。
一旁的吳承渥心中滴血,說道:“夫人,自家生意,何必置氣?咱不買,好不好?”
趙大姐聽得“自家生意”,想了想,又道:“罷了,聽夫君的,不買了。”
不想一旁有熱心人,接道:“身為汴梁人,豈能不買?那冷甲魚一身橫練絕技,筋骨如鐵,皮肉似鋼,如金鐘罩體,任憑他周侗拳腳了得,沒有兵刃,豈能奈何得了冷甲魚?不買就虧了。”
吳承渥一邊拉著夫人走,一邊答道:“不買不買,我們不買。”
趙大姐卻還做起了生意,回頭與那熱心人道:“你們買,多買,冷甲魚必勝,一定多買。有多少買多少。”
吳承渥與趙大姐進場而去,那熱心人鄙視道:“看他們一身華服,當是有錢人家。沒想到越是有錢,越是吝嗇,果不其然,這么好的機會,卻不知把握。”
說完,這人轉頭便道:“爺買二十五貫,此番能不能再娶一房小妾,就看這一遭了。”
趙大姐與吳承渥往那貴賓席而去。
已然是六十四強賽,場面更加火爆。如今倒也不是滿場喊著打周侗了,其他賽事也精彩紛呈,盤口一開,每一場比賽自然就會分出陣營。
“劉廷龍無敵,劉廷龍無敵!!”
“李高陽無敵,李高陽必勝!”
“封丘劉廷龍,對手皆成蟲!”
“中牟李高陽,對手皆成羊!”
趙大姐看得是眉開眼笑,與吳承渥說道:“夫君,咱們是要發財了。”
吳承渥答道:“還是夫人高明,兩萬五千貫,不虧。”
“這回夫君知曉了吧?這個家若是沒有我辛辛苦苦攢錢賺錢,咱們一家子都得吃糠咽菜。”趙大姐自得非常。
比賽開始了,拳腳擊打在肉體上的聲音,噼里啪啦,幾十步外都清晰可聞,這就是所謂拳拳到肉,現場看這種非表演性質的格斗比賽,當真讓人熱血沸騰。
“封丘劉廷龍勝!”
有人歡欣鼓舞,一蹦三尺高,回家準備娶小妾。
有人破口大罵,唉聲嘆氣,回家準備跪搓衣板。
輪到周侗與冷甲魚上場了,打周侗的聲音才再次響徹云霄,似乎滿場所有人都沒有分陣營,全都支持冷甲魚。
就算買了周侗勝的人,此時也不敢出言為周侗加油,甚至還得故作一番義憤填膺,也跟著喊幾句“打周侗”。
比賽開始,周侗拳腳噼里啪啦往冷甲魚身上招呼。
冷甲魚卻毫無知覺一般,張開雙手滿場追著周侗,追著周侗挨打。大概是想撲住周侗,按在身下,便是一通亂拳猛砸。
“抓住周侗,打死他,打死周侗。”
“果然,哈哈……果然周侗奈何不得冷甲魚,冷甲魚此番又要勝了,我的小妾到手了,哈哈……”
終于,終于冷甲魚一個前沖,把周侗抓住了,兩人左右摔拿,周侗似乎力有不逮,即將倒地。
“好,好,冷甲魚必勝!”
趙大姐也看得激動非常,口中頻頻大喊:“打敗他,打敗周侗,打敗甘奇的……”
吳承渥見得趙大姐找不到詞來形容,接道:“兔兒爺。”
兔爺來形容斷袖之男,興許出自木蘭辭的“雙兔傍地走,安能辨我是雄雌”。
趙大姐得了提醒,立馬說道:“打敗甘奇的兔兒爺!”
兔兒爺周侗自然是聽不見貴賓席上的趙大姐的呼喊,在即將倒地之時,拉住了冷甲魚的一只手臂,自己主動往后一倒,雙腿彈起。
隨即周侗與冷甲魚兩人雙雙倒地,接下來那一幕,便是十字固了。
所有人見得兩人雙雙倒地,皆是興奮非常,便是知道冷甲魚就等著這一遭了,已然有人大喊:“冷甲魚贏了,冷甲魚贏了。”
“周侗輸了,周侗輸了,好啊,解氣,解氣啊!”
“打他,狠狠打周侗,打得他生活不能自理。如此方才解氣。”
冷甲魚聽到了眾人的呼喊,只是如何也起不了身,看起來周侗不過是把雙腿架在了他身上,但好像周侗雙腿之力,就把冷甲魚按在地上起不來了一般。
當然,其中還有一個細節,那就是冷甲魚的一只手從周侗襠下穿過,被周侗雙手死死抓住,周侗還不斷挺起胯部,用來別住冷甲魚的手。
冷甲魚已然使出全身力氣瘋狂扭動翻滾,卻是越掙扎,手臂疼痛越是難忍。
這一幕,吳承渥忽然覺得似曾相識,擦了擦眼睛,再看幾眼。
場面忽然僵持住了,滿場皆是著急的呼喊:“冷甲魚,快起身。”
“冷甲魚,起來啊!”
冷甲魚臉已然憋得通紅,疼痛難忍之時,甚至也想過張嘴去咬周侗,但終究還是忍住了,也是知道但凡自己張口一咬,那便立馬輸了。
一旁的裁判也趴了下來,在擂臺上轉起圈去看,也沒有弄懂周侗怎么就把冷甲魚給制住了。
終于,已經強忍了許久的冷甲魚,開口大喊:“我輸了,我認輸,快快放開我。”
周侗面色一笑,松手松腳站起。
裁判已然抓住了周侗的手舉起來,大喊:“周侗勝!”
滿場觀眾叫罵大作,空中皆是人拋出來的賭票,紙片飛舞如雨。
場下的那些相撲手,也在不斷互相討論,討論周侗這一手到底是如何制住了冷甲魚。有人說是因為這般,有人說是因為那般。
臺上的趙大姐失望之余,也回過神來,盯著自己的老公,眼神不善,口中問道:“夫君所言龍陽之好,纏綿悱惻,可是這般?”
吳承渥愣愣點頭:“夫人,我……你也看到了,周侗與那冷甲魚這般動作,是不是不堪入目?怪不得我……”
“哼,你一個老實人,濃眉大眼的,怎么也搬弄起了是非?”趙大姐很生氣。
“夫人,怪不得我啊,這般動作,豈能不教人誤會?”吳承渥苦著臉解釋道。
趙大姐卻是又道:“看來周侗之所以能打敗如此勁敵,獲勝之法乃是甘奇親自傳授。甘奇當真了不得,允文允武,十足的大才。也還不知甘奇到底藏了多少本事,此等人才,定然不能教他逃出我老趙家的手掌心。”
吳承渥也連忙點頭附和:“夫人說得極是,甘先生文武雙全,實乃不世出的棟梁之才,安邦利民,不在話下。”
“走,回家。”趙大姐對吳承渥沒好氣一語,轉頭就走。
吳承渥連忙去追:“夫人,不是我要搬弄是非,當真怪不得我啊……”
趙大姐回頭還有一語:“還說什么龍陽之好,有本事你也去學一學甘先生這般龍陽之好。你看看你,手無縛雞之力,既然到了甘先生門下,也當與之學一學這些本事,練個強健體魄。”
“夫人,我學,我考完試就學,我學還不行嗎?夫人慢點,等等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