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宗漢皺著眉頭看了看心靈受傷的趙大姐,轉頭與甘奇說道:“道堅,讓你見笑了。但是此事還是要與你談一談,我家小妹,自小飽讀詩書,一向溫文爾雅,容貌你也見過,也是極好。若是嫁為人婦,定會是個好妻子。此時,道堅你多多思慮一下,若是有意,那就到府中見一見我家父王,到時候你可以請一些族中宿老長輩,把此事定下來。若是你作了他想,倒也無妨,當真無妨,此來就是好商好量,不以此事影響了你我之間的情分。”
趙宗漢話語真誠,毫不作偽。
終于還是到了這一遭,甘奇看著趙宗漢,認認真真考慮起來,這個時代,男女婚配,雖然不比明清時候的那般保守,但也并不開放。
這個時代,多少嫁娶的男女,婚禮之前,連見都見不上一面,盲婚啞嫁的事情太過正常。甘奇這還算是好的,至少甘奇還見過趙家的小妹趙宗蘭。
這個時代的男女,也更不要去憧憬婚前談戀愛這種事情。這個時代的男女戀愛,只有一個地方有,那就是青樓。如樊樓與遇仙樓這種地方,真正販賣的服務,不是皮肉生意,就是戀愛。那些樓宇里的女子、清倌人們,就是給這些文人雅士提供戀愛服務的。
甚至那些清倌人,一個人與幾個男人談戀愛也是正常。
到得這個時代,甘奇自然也不會去奢望與誰先談戀愛再結婚,這太不現實了。
但是甘奇認認真真考慮了一下,內心的聲音告訴他,這趙家的女兒還是不娶為妙。原因也是很現實的,不說將來要如何三妻四妾,但是也沒有必要真把夫妻生活過得戰戰兢兢謹小慎微,眼前的吳承渥就證明了一切。
封建王朝,皇家,永遠是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這一點,如何也不會改變。
甘奇看著趙宗漢真誠的眼神,答道:“獻甫,家父過世剛滿一年,守孝期還未滿,此時談婚論嫁,實在有些不合時宜,還請獻甫多多見諒。”
這個借口,甘奇以往還真沒有想起來,因為甘奇上輩子沒有過守孝這種意識,這輩子的甘奇,起初本也就是個潑皮無賴,并不嚴格遵循讀書人這一套禮教。
此時甘奇忽然想起來,還是因為蘇軾與蘇轍兄弟倆喪母的事情。
趙宗漢微微嘆了一口氣,臉上帶著些許失望,與甘奇點了點頭:“嗯,我明白了。”
隨后趙宗漢起身與趙大姐說道:“大姐,走吧,時候不早了。”
趙大姐卻急忙說道:“守孝之期,不談婚論嫁,但是把此事先口頭說定也可以的。”
趙大姐心中,是真的疼愛自己的小妹,是真的為了這個家在操心。
“大姐,走吧。”趙宗漢拉了一下趙大姐。
趙大姐還想說。
趙宗漢連忙又是一語:“大姐,待得道堅守孝期滿再說吧,走吧走吧。”
此時吳承渥也來拉了拉自己的媳婦,輕聲說道:“夫人,往后再說,往后再說。喪期為滿,有違圣賢禮法。”
趙大姐不情不愿起身,在老公與弟弟拉拽之中,出門而去。
甘奇相送幾步,到得門口,看著三人走出不遠,便又起了爭執。
甘奇搖頭嘆息,慢慢轉身進門。
周侗先去關門,然后跟在甘奇身后,說道:“大哥當真教人佩服。”
“佩服?佩服什么?白白辜負了獻甫一片誠心,他心中是想讓我娶他妹妹的。”甘奇是看得出趙宗漢心中所想的,趙宗漢雖然不想為難甘奇,卻也更想甘奇真的娶了他妹妹。趙宗漢,當真光明磊落。
周侗卻道:“大哥是有大志向的人,將來出將入相的人物,何必娶皇家之女。”
“罷了罷了,以后都不要再談此事了。只希望獻甫心中不會太過失望。”說完話語,甘奇回到書房坐定,這一日都不曾出過書房。
人生在世,大概就是如此!
第二日,梨園春的戲院,人滿為患,比肩接踵,戲院里正在唱著戲,卻已經坐滿的年輕的讀書人。只因為下午甘奇會開講,所以這些學子們,大清早就來排隊占座了,哪怕是花上一個門票錢,也要把位置先占到。
反倒是那些真正來聽戲的人,一個個擠在門外罵罵咧咧。
甘霸自然把事情馬上去報告給甘奇。
甘奇也是沒有想到事情會成這個樣子,還影響了正常的生意,便道:“呆霸,你是我在村中建個書院如何?”
“書院?大哥,書院好,大哥的書院,我能不能也去讀讀書?”甘霸撓著頭問道。
甘奇笑了笑,上下打量了一下甘霸,說道:“你就算了,你還是好好練習刀槍,往后等你生了孩子,倒是可以來書院里讀讀書。”
“這般好,這般是極好的,大哥說話算話,待得我生了娃兒,大哥可一定要教他讀書。我這輩子是沒什么出息了,往后我的娃兒,那一定要好好讀書,只有讀書了,才能有出息。”呆霸激動說道。
“那就建一個書院吧,就叫作道堅書院,靠近村子這邊,再劃出個三十畝建書院。”甘奇說道。
甘霸掰著手指頭算了算,答道:“大哥,你家這二百來畝地,可就用去一百多畝了。”
甘奇看著甘霸煞有介事算數的模樣,笑道:“若是地不夠,就買上一些,你在村里去問問,價格高一點無妨,誰愿賣,都買來。村后的山本就種不出什么糧食,花些錢一并都買來吧。”
甘霸點著頭,也道:“大哥,買地倒是有些難,買山當是簡單的事情,后山本也有大哥一份,我家也有一塊,此事我定與大哥辦妥,如此大哥也沒有必要拿田來蓋書院了,就把書院蓋在后山,當是再好不過,讀書人總喜歡這般地方。我這就去各家各戶商談一番。”
甘霸說完,急不可耐去辦事。
甘奇吃完午飯,休息了片刻,下午出現在了戲院之中。
戲院內的場景,也是甘奇如何也沒有料想到的,人山人海都不足以形容,一個一個的人頭,一個個的頭冠,還有一雙雙期盼的眼神。
卻又是一片鴉雀無聲。
直到甘奇走到臺子中央站定。
便聽滿場自發而又整齊的聲音:“拜見甘先生。”
甘奇微微抬手,說道:“不必多禮。”
這一刻的甘奇,似乎陡然間有了一種責任感與使命感。
以往的甘奇,是很有目的性的沽名釣譽,這一刻的甘奇,忽然覺得自己似乎真可以給這個大宋帶來一些改變。
這一刻的甘奇,也覺得自己很有必要給這個大宋朝帶來一些不一樣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