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奇,有了一個新名頭,甘博士。
作為博士,甘奇自然要去太學里走一走,太學如今又考出去了一部分人,還有更大一部分人算是畢業了,畢業的意思就是以后幾乎就不來上課了。
每到會考過后的太學,大多就是這種情況,學生大減,也導致甘奇再入太學,沒啥熟人了,還有一些比較面熟的,都是有禮有節拜見甘博士,沒有了那種親近與嬉笑。
吳承渥也很有禮節:“拜見先生。”
甘奇點著頭,與一旁的龔博士見禮,龔博士回了禮說道:“胡先生之班房,一直留著等道堅來。道堅這邊請。”
甘奇有些感動,胡瑗的班房,也就是胡瑗的辦公室,還是以前的那個模樣,辦公室里掛著一幅甘奇極為熟悉的字,知行合一,這是胡瑗手書的,讓劉幾送去給人裝裱的。現在的劉幾已經不叫劉幾了,名叫劉輝,新科進士,一甲第三。
甘奇看著這幅字,腦中不自覺浮現出許多場面,屋子里有許多胡瑗的字畫,也有胡瑗用過的筆墨紙硯,還有一些藏書,筆洗筆筒,裝卷宗的大瓷缸,上好的梨木桌椅……
甘奇輕輕嘆了一口氣,無以作言。
甘奇并未拒絕,只是點了點頭,對著墻壁上的孔圣人畫像一禮之后,點上一炷香,然后說道:“龔博士,不知太學之中有沒有胡先生的畫像?”
龔博士想了想,答道:“似乎有,頭幾年宮中畫師給胡先生畫過畫像,應該存在書畫院中。”
“那勞煩龔博士一下,以太學的名義到書畫院去把胡先生的畫像討要回來,便掛在孔圣人身邊,先生乃孔孟之宗,去世后,也該侍奉在圣人之側。”甘奇如此說道,僅代表個人意見,配祀孔廟這種事情,還不是甘奇能做主的。這得皇帝親自開口。
龔博士忽然有些感動,風瞇了眼,稍稍擦了一下,說道:“道堅,你我同宗,我算是你的師兄,此時我這個做師兄的,直覺得慚愧不已。師兄聽你吩咐就是,定到書畫院去把先生的畫像討要回來,放在此處受弟子們的香火綿延。”
甘奇回頭給龔博士一個微笑,然后走到胡瑗以往坐的座位之上,左右摸了摸,慢慢坐了下去。
龔博士又開口問:“今年招生之事,還未開始,只等道堅你來了再作定奪安排。”
甘奇本想把這事往外推一下,推到龔博士身上去,讓龔博士一并做主即可,但是卻又忍住了。
坐了這張座椅,受了胡瑗的衣缽,也該做點什么。甘奇想了想,說道:“先往各地官學發去公文,今年著重在三個地方,洛陽,益州,杭州,請各地學子前來報考入學。今年只考策論,策論之題,就用今年會考之題,浮費彌廣。我當親自來隨龔博士一起閱卷。”ωωω.999xs.co\m\
龔博士聞言有些意外,開口問道:“道堅,帖經墨義不考嗎?”
“不考,有龔博士與吳直講這等經義之才在此,即便入學之人經義有差,聽得諸位先生的課,也當通曉其中。今年主要還是考策論,考學生治國理政之才。”甘奇有甘奇的想法,他甚至想以后把策論當做最為重要的標準。
若是時機成熟了,還要著重加強明算科的建設與教學,以及管理學,法學,甚至說不定還要開經濟學科,若是再有可能,甘奇甚至都想開格物科,格物,可以在甘奇這里理解為科學科技。
當然這些都是后話。
龔博士聽得甘奇如此說,倒還是接受的,明經這一科里,太學有的是人才,太學本就是學校,就是來學習的,不懂可以教可以學。
甘奇這也算不得如何出格,如今朝廷考試,真正論名次長短,策論本就是主要。
“那就依照道堅定奪之法辦理。”龔博士如此答道。
甘奇點著頭,龔博士出門去請人,請的都是太學里的老師,十幾個,甘奇也不托大,下了座位一一有禮有節拜見。
若是按照地位而言,甘奇本就只是一個博士,皇帝也并未讓甘奇掌管太學之事。但是甘奇之所以一來就管事了,一來是甘奇自己爭氣,爭得了諾大的名頭。二來還是因為胡瑗,胡瑗在這太學里的地位實在太高,甘奇是胡瑗欽點的衣缽傳人,就這一點,眾人就會對甘奇敬重有加。
所以甘奇雖然沒有太學管事的名頭,卻真就管起了這太學之事。也沒有人會不服,甘奇對于圣賢經義是有大見解的,甘奇對于治學之道也慢慢有了自己的風格,乃至于甘奇是幾十年來第一個罵皇帝道德有失之人,還罵贏了。
就憑這些,甘奇在這太學里穩坐胡瑗那張座椅,也沒有人會不服。
甘奇如今,也戴著頭冠,蓄起了胡須,若不認真觀瞧,隱隱就是一個成熟穩住的外表模樣。
當然,若是真認真觀瞧一下甘奇的臉,不免還是能看出甘奇年紀不大。
太學里轉了一圈,甘奇回了自己那個寒酸的商稅監衙門,發票樣紙已經送來,甘奇看過之后,還是不滿意,因為質量太好了點,甘奇還要質量更差的,要節約成本,發票真要大規模使用起來,這紙張的消耗便是個天文數字,完全沒有必要用質量好的紙張。
供貨商一邊告罪,一邊信誓旦旦給甘奇打著保票,下一次送樣紙來一定讓甘奇滿意。
為了發票,不知要砍伐汴梁城外多少的樹林,人類對紙的消耗,也會給生態環境帶來巨大的影響。甘奇也想著廢紙利用之事,以后扎完賬目的發票,還是得再利用一下,這件事情也可以交給供貨商去做。
蜀地的人來了,十幾個人風塵仆仆而來,由益州的府衙組織派的官差。
這些人來了,發票就可以開始設計式樣以及防偽措施了。
這收稅之事,不得多久,就要真正開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