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煉氣派和內丹派的差別在哪兒呢？”
就在外面因為大河結冰的事鬧得不可開交的時候，楊老鬼仍舊施施然的坐在小院子里，對著張懷仁和高老道講故事。
“不知……”兩人哪能明白這其中的內情，紛紛搖頭，一臉好奇的看著楊希。
“在于存想法。”楊希喝了杯水，如此說道。
“煉氣之法，講究的是自天地中，提精攜氣，化五行清靈之氣為己用，再而存想大道，以我度天地，天地度我……此后天人合一，自然可以成就地仙偉業。”
“但是內丹法不同。”
“自隋唐之后，天地靈氣就劇烈削減，已經沒有足夠的基礎讓修道士去折騰大道了，所以在這種情況下，他們退而求其次，內丹派就興盛起來了。”
“修行內丹之法，注重的是打熬自身神魂，一定程度上降低了修道士對靈氣和存想法的依賴，也變得更加講究，類似于提純靈氣，儲放在體內給自己修煉。”
“像煉精化氣，煉氣化神那一套，對比起煉氣法是降了一個臺階的，人家只要吐納存想，就能一法到底，不需要搞這么多彎彎繞繞。”
“而且內丹法對于修煉者的天賦也沒太大要求，只要到了及格線，大家都能練……只是不好的是，受限于天地大勢，內丹法最多只能修成陽神，到達神仙之境，若是想要再進一步，還是得靠存想法。”
噼里啪啦的講了一大通，楊希轉頭又喝了口水，一點也不在乎自己這段話在張懷仁他倆心底掀起的驚濤駭浪。
竟然會有這種事？
可是這種千百年前的事情，小神仙又是怎么知道的？！
兩人只覺得口中干澀，手腳發軟，連給自己倒水喝茶的力氣都沒有。
他們不想深究楊希身上的秘密。
也無法深究。
可能有些人真的可以做到“生而知之”吧。
“那，那我們修的，是前者還是后者呢？”半晌之后，張懷仁才啞著聲音開口。
“這個不用管，起碼在前期，你們不需要關心這問題，”楊希笑道，“都說了，等世界靈氣更新換代了，不管是走煉氣還是修內丹，都能練出來一條通天大道，關鍵點是存想法……”
“那我們……”張懷仁和高老道激動起來，想請楊希繼續講講關于存想法的事。
楊老鬼淡定的拒絕了，“存想法關系重大，可不是隨便可以拿出來的。而且龍虎山和全真應該也有流傳，用不著問我。”
當然，這傳承完不完整楊希就不保證了。
“現在你倆已經上了路，以后自己來就行了……過幾天，就下山回家去吧。”
前幾天張懷仁他倆就完成了引氣入體，后面楊希又出手幫忙給兩人疏通了一下老化的筋脈，足以讓體內靈力順利運轉了。
“小神仙，你這是何意？”
兩人聞言也愣了，不知道剛才還在跟自己做科普的楊希為什么突然要趕人，手忙腳亂的問他，“是，是我們不小心犯了您的忌諱嗎？”
“我沒什么忌諱，就是你們想要的我給了，我要的你們也幫我做了，沒必要再賴我這里吃喝拉撒吧？”
“對了，靈米的事兒我也沒忘，明年收成了就給你們寄過去。”
“收拾收拾下山去吧，也是時候了，反正這幾天沒得雪下……”
楊希攔住了還想說話辯解的兩人，起身走了。
張懷仁和高老道坐在凳子上，呆愣的看著楊希離開。
良久之后，他倆才站起身，茫然的對視一眼。
“高道長……”
“唉，”高老道一摸胡子，長嘆一聲，“罷了罷了，觍著臉待了這么久，也該走了。”
“小神仙到今天才讓我們走，你我也該知足了。”
于是二人沉默的回房，整理好了自己的東西。
此后三天，他倆仿佛就要面臨世界末日一樣，瘋狂的修煉著，都不怎么出房門了。
在臨走的時候，兩人在禽圈那里找到了喂雞的楊老鬼。
“小神仙，我們來找您辭行……”
輕步上前，張懷仁和高老道一齊對楊希鞠了一躬，聲音誠懇，“多謝這段日子的指點了。”
“客氣客氣！”楊希坦然受下，繼續喂雞。
張懷仁又說道：“修道之路漫漫無終，可否再請小神仙給我們一點忠告？”
這場面看起來很好笑，畢竟兩個步入老年的家伙恭敬的對著一個二十來歲的小年輕請求人生格言，誰瞧了都覺得夢幻。
楊老鬼并不介意，把喂雞的飼料一股腦的倒入禽圈，收回手揣著，告訴兩人，“修道忠告？從心就好了嘛！”
“其實修行這事兒，說來說去，是你一個人的。”
“縱然旅途漫漫多彩，行者多多，可你腳下走的路，你遠方看的點，是你自己選的，只有你才能到。”
“所以他人之言他人之事，不要在意，從心就好。”不過說到這里，楊老鬼又呵呵一笑，“當然，該低頭時就低頭，倔強的毛頭小子不適合這社會的畫風，只要保持住心底的那根線就好。”
“孔仲尼都說了，達則兼濟天下，窮則獨善其身嘛！”
“是不能太倔。”不知道想起了什么，張懷仁頗為贊同的搖頭笑道。
楊希送兩人到大門口，突然指了指自己的臉問他們，“你倆覺得我這人怎么樣？”
他倆一瞪眼，被楊希問的不知所措，最后才道：“小神仙挺好的……”
雖然脾氣不太像世外高人，有時候還愛折騰人和氣憤跳腳，可一碰上正經事，總是能讓人依賴信服。
甚至于在私底下，張懷仁和高老道都將他當做了自己的“師父”。
“那就好。”
楊希倚門笑道：“我這人的命格五行主火和金，又修行了雷法，平時沒事就容易跳脫暴躁，也不想成天端著高人架子，要是不小心讓你倆心里關于神仙的幻想破滅了，還請勿怪。”
“哪能怪罪！”二人啞然失笑，“從心嘛！”
“對嘍，我就是個‘從心’的例子！”
“以后好好修煉，要是你倆沒做出啥能耐，別跟人說我指點過你們！”
目送著張懷仁二人的背影走遠，楊老鬼關好了門。
默默圍觀的茍元蓋走了過來，用不太清晰的意念問他，“怎么突然會這么多話？你想到啥了？”
“我現在是在向人仙境發起挑戰呢，處于心理敏感期，多思多慮是正常現象。”
“反正口水又不費錢，多說點話怎么了？”
人仙是“由人升仙”的過程，總不會是一帆風順，讓人安心刷經驗的。
在成就人仙之前，修道士是會有一段“心潮起伏”期的，莫名其妙的會想到一些事，也會古里古怪的就感慨傷心起來。
若是抗不過這個階段，那么等到突破時也別想除滅心魔破妄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