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虎山天師府。
道門眾多的修士和宿老前輩都集中于大殿,神情莫名,有些激動難耐,臉都給漲紅了,有些則是捻著胡須做沉思狀,雙目微闔,不知道心底在想什么。
一道裹著金色云團的流光自天際而來,瞬息之間便落于大殿門口。
云霧散去光華隱褪,楊希踏入房門,“不是說法院出現了嗎?為何都還在這里?”
難不成是在等自己?
不對啊,楊希覺得自己目前雖然是當時第一的人仙,可對比起流傳千年的天師法院,這重要性還是有些不足的。
而且他們干等著不動,不講究個先下手為強,難道就不怕自己來了以后仗勢奪寶嗎?
許久不見但仍舊神采奕奕的老天師率先起身,將楊希迎為上座,笑呵呵的對他解釋道,“自然是以待真人到此……”
楊希接過老天師奉過來的香茶,給了他一個心知肚明的眼神,讓他不要瞎比比了,“客套話說出來可沒誰會信。”
老天師于是也不含糊,直接就告訴了楊希近幾天內,龍虎山上發生的事兒。
原來自從天師兩脈斗法結束了之后,海外的那一支回歸,龍虎山也迎回了道門至寶,天師憑信陽平治都功印,那風波排場大的,讓道門各派都念叨了好幾天——
陽平治都功印的威能古時候就有人見證過了,斗法之前又曾經在張元束等人身上顯現過,可謂虎威猶存。
如今兩脈合一,海外更是帶回來了不少的道法和法寶傳承,將在數百年間磨搓頹廢了不少的天師府道統補全了一大半。
而已經內定為下一任天師府掌教的張守一如今也是執掌燕山法院,龍虎山崛起之勢已成定局,不少門派都得被它甩屁股后面吃灰了。
一直跟正一派暗中較勁的全真教終于是讓它壓下去了一頭。
老天師辛苦一輩子,也讓人私底下腹誹委屈了一輩子,沒成想自己竟然能在年老體衰之時看到天師府重新振作,恢復了幾分修行昌盛時為道門執牛耳者的奪目風采,那心情好的,人都年輕了好幾歲,雖然沒能修煉,但走路都帶風,就差飄天上去了。
供奉著陽平治都功印的那房子他每天都得去轉幾圈,含情脈脈的看著那寶貝,整個人跟活在春天里面似的。
而等到一個星期之前,陽平治都功印又生出了一次異變,綻放出無比光芒,氣勢飛漲,攪的四周靈氣大亂,隨后竟是騰空而起,飛去了龍虎山的后山。
這突如其來的變故讓正看著它癡笑著的老天師驚愕不已,連忙召集人手,在后山處找了一夜,同時給道院內的張守一發去了連環奪命call,讓他趕緊回來瞧一瞧。
“所以說是陽平治都功印,引得天師法院現世?”
楊希沒能聽老天師羅里吧嗦的講完自己復雜的內心情感,只是摸著下巴打斷了對方的話。
“是的,”神色頗為憔悴的張守一答道,“法印同法院,同為我天師府的鎮派之寶,兩者之間,自然存在著聯系。”
陽平治都功印回歸龍虎山,其中氣機牽引定是不凡,冥冥之中產生的共鳴引得兩者躁動,而塵封了多年的天師法院也由此重新復出,矗立在了世人面前。
“我等這次請真人前來,不為別的,只想請真人助我天師府開啟法院,進入其中!”
張守一不像他舅公,年紀大了說話總容易偏題找不到重點,幾句之內,便對著楊希說出了目的。
他尷尬的告訴楊希,“我至今不過先天,仗著是先祖血裔,能勉強接納天師法印,可開啟法院仍要倚仗大法力,不是當憑血脈便能進去的。”
法院是一方門派的修行核心,若是門派本就建立于某個洞天福地之內,那更是中心里的中心,又是由法主親自創建,意義自然非同一般,以楊希的經驗來說,非核心弟子是不能擅入法院的,即便有特殊原因,外人也只能匆匆而來匆匆而去,不許多做停留。
雖然他心底一直詬病張道陵定下的“只準許自家子孫繼承法脈”的規矩,但除此之外,張家還是把修行界的某些規矩守得很好的。
張守一一個相對而言的“菜雞”,放在祖先面前,當然是禁止入內的人之一。
在楊希到來之前,張守一已經試過了好幾次,都失敗了,要不然也不會一臉被吸干了的腎虛模樣。
“你怎么斷定我可以?”
“只要真人出手,自然可以水到渠成!”不知道從哪兒來的信任,張守一這話說的斬釘截鐵,仿佛楊希就跟萬能門鑰匙似的,一捅就開。
“那你不怕我到了法院之內,拿你家的東西嗎?”楊希繼續笑道。
“真人不像那種人,”張守一道,“若是真人當真看上了某物,你我自可商討和平解決,無需兵戎相見。”
楊希終于憋不住哼了一下,“也不知道你對我哪來的底氣,就這么信我是個正派……”
“不過你既然如此說了,我也不好拒絕,且先試試,成與不成,其后再說。”
有所謂“伸手不打笑臉人”,被張守一這么一吹捧,楊老鬼都覺得自己人品在閃閃發亮了,再者他對于天師法院這個出名已久的地方也的確好奇,出手相助卻是不難。
一來這樣可以讓龍虎山欠自己一段人情,為以后借閱陽平治都功印的事兒添點潤滑油,二來也能滿足一下自己的好奇心——
要說道法寶貝,去了一趟呂梁山的楊老鬼是不缺的,光是他帶著的赤霄劍就能把地球上所有的修士捅成烤串了呢!腦子里的各種法術更是齊全,可謂一人便是一條完整的法脈,沒必要去覬覦別人的東西。
他站起來,要老天師等人引著自己去后山。
對方驚喜的照做了,一路不停的帶著人去了陽平治都功印和法院所在。
那里頗為荒涼,由幾個不知道生長了多年的老樹環繞出了一片空處,若是目力良好,還能從掩埋的泥土之下,看見一點斷壁殘垣的痕跡。
而在空中五米左右,陽平治都功印正靜靜的懸著,周圍氣息靈動,日光折射之下,仿若有飛龍猛虎盤踞其上,雖未有龍吟虎嘯,但氣勢仍能夠鎮壓一方。
空地之前已經搭建好了一個祭臺,萬事俱備,只等楊希到位了。
只見楊老鬼站于祭臺之前閉目感受幾下,方才睜眼對張家人說道,“可以打開。”
“好好好!”
老天師頓時控制不住的咧嘴一笑,請楊希盡快動手,旁邊的道人也目光熱切的盯著楊希,希望自己能夠見證傳說中的法院開啟。
如今修行界的傳承皆有不少失落之處,經過這一年來的縫縫補補,仍然不能連貫暢通,他們不求法院內的東西多厲害,只希望能夠彌補眼下的道門空缺就好。
“張守一,你上前來!”
楊希先是準備了一下,擺好架勢拿起家伙,又令張守一同自己并肩而立,“你為天師血脈,當為主手,由我輔助!”
張守一也不多言,跳上高高的祭臺,昂然有神,先天清氣縈繞周身。
其他多余的人退散開來,為二人騰出地方。
“請!”
“請!”
不約而同的,張守一和退至遠處的眾人同呼一聲,拱手彎腰,拜向楊希和陽平治都功印,請法院現世。
隨后,張守一念動法訣,于祭臺上踏起了祖傳的步法,每一下都應和著天罡之位,但又有著自己的韻律于其中。
一股奇妙的力場浮現,覆蓋住周圍。
懸空的陽平治都功印生出了感應,飄到了張守一身前。
對方當即反應,咬破舌尖對著祖宗法寶噴了一口,手上腳下的動作加快,全身靈力被肆意的催動涌出,勾住陽平治都功印,加強二者間的聯系,從而引動背后的法院。
楊希也抬起一個型致古怪的號角吹響,以人仙之力輔助張守一。
兩人的力量交匯,然后以陽平治都功印為轉站點,流向空地中央。
那幾棵老樹也有了動靜,忽然抖起枝葉,嘩嘩作響,巨大的根系破土而出,交連成八卦五行之像。
“去!”
張守一等著那感覺到達一個臨界點,便呼喝一聲,并指為劍,對著面前法印一指。
陽平治都功印轟然響動。
于眾人耳中,仿佛天地震動,四極傾覆,眼前的空間和光線被強大的力量所扭曲,成為了一副五彩斑斕的抽象畫。
“開!”
又是一聲,抽象至極的畫面應聲而碎,一道金光從其中涌出,刺激的人雙目流淚不止,再看原本的祭臺之前,已然云霧彌漫,有一道院門朦朧出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