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楊走出曼徹斯特機場的同一時刻,AC米蘭和圣彼得堡澤尼特開始了賽前熱身。
他知道自己趕不上這場比賽的了,名單已經遞交,比賽也不可能因為他而推遲。如果沒有法蘭克福機場里那幾個小時的鋼琴宣泄,此時卓楊很難壓抑住自己的焦躁和憤懣。
曼徹斯特已經華燈初上,在早已守候機場的英國媒體聚光之下,卓楊坐上了俱樂部安排來接他的車。
“需要多長時間?”卓楊問到。
“卓楊先生,今天可能麻煩了。曼徹斯特巴士公司工人大罷工,這讓市區的交通狀況很糟糕。剛才我就是提前兩個小時繞行過來的。”
“到底需要多長時間?”
“往常只需要不到二十分鐘,但今天……可能要在半個小時以上。”
“那好,我先休息一下,到了叫醒我。”說罷,卓楊斜靠著身子閉上了眼睛。
曼徹斯特是英國第二大城市,不過利物浦人并不這么,他們認為自己才是。從機場到城市體育場的直線距離也就十幾公里,公路里程20公里,正常情況下車行大約二十分鐘左右。可今天巴士司機罷工造成了私家車上路數量暴增,再加上罷工人群有意在關鍵咽喉路段制造滯留擁堵,更有五萬多名米蘭和圣彼得堡的球迷云集,從下午開始曼徹斯特市中心主要道路的交通狀況就開始惡化。
幸虧AC米蘭全隊提前入住在了距離球場只有500米的海靈頓大酒店,否則誰都別想準時抵達。
城市球場在住市區往東一點,機場在曼市西南郊,如果按照常規線路由M22號公路向北轉入SK1公路,再從M20公路抵達,這條線路會貫穿曼徹斯特主城區,估計卓楊今天整晚甭想到達城市球場,最起碼比賽結束前罷工不會消停,工人師傅們就是在借著決賽的機會向全世界痛訴資本主義的階級壓迫。
于是,司機只能載著卓楊按照他來時的途徑,從M22往北上切斯特路后,一路向東,再經由KS5和德沃斯特路,最后從北邊抵達城市球場,繞行一個大圈將近50公里,這是今天唯一的選擇。
紅色捷豹在公路上奔馳,車內卓楊非常寧靜地閉目養神,車載廣播播放著比賽現場實況,汽車后面追隨著浩浩蕩蕩的媒體車輛。全球現場直播已經從鋼琴音樂會變成了奔赴球場的號角。
一如這趟旅途的波折,最后一段路程也同樣存在了變數。市區的交通擁堵在此時已經向外輻射蔓延,駛出機場路拐出匝道,在M22公路上開出沒多遠,車速明顯比兩個小時前緩慢了許多,到了與切斯特路交匯處時,甚至變成了停停走走。
卓楊在車中依然寧靜如詩。
距離城市球場還有30公里時,德國籍主裁判馬庫斯·默克吹響了開場哨。
卓楊距離城市球場還有24公里時,卡卡被澤尼特后腰44號阿納托利·季莫什丘克撞傷了膝蓋,帕托替換卡卡,AC米蘭從圣誕樹改打雙前鋒。
卓楊在車中安寧如畫。
道路越發擁堵,空氣中飄蕩著按耐不住的汽車喇叭聲,催促著別人也在催促自己,世界顯得繁雜而無序,只有卓楊靠在后座上紋絲不動,氣息均勻。
距離城市球場還有21公里時,茲里亞諾夫直傳,澤尼特頭號射手波格雷布尼亞克反越位成功,在右肋距門10米處推射破網,AC米蘭0:1落后。
卓楊在車中仿佛如沉睡的雕塑。
因扎吉小禁區邊緣的射門被馬拉費耶夫封堵后又打在季莫什丘克手上,主裁判默克沒有判罰。卓楊還有17公里。
8號波格雷布尼亞克從左側突入禁區傳中,德尼索夫近距離頭球彈地后砸人球門,上半時第45分鐘,AC米蘭0:2落后,卓楊距離城市球場還有12公里。
全世界都知道卓楊與球隊此時近在咫尺卻又遠在天涯,城市球場內四萬名米蘭球迷齊聲高唱‘MyKing’的呼喚通過車載廣播傳進了凝固車流里的每一輛汽車,卓楊在車中如龜息般寂靜。
當默克吹響下半時開場哨時,車河已經紋絲不動,道路上、路沿上、每個路口,已然沒有了車道之分,各種朝向的汽車相互阻塞在一起,路沿之上的人行便道也被不守規矩的汽車和司機占領。
來接卓楊的工作人員終于按耐不住了,他開始低聲咒罵該死的英國佬,該死的巴士司機,咒罵英國的天和英國的人。
卓楊睜開了眼睛。
“你叫什么名字?”
“維納塔。我是行政部的馬西莫·維納塔,剛才……”
“維納塔,你要安靜下來,最好關上廣播,聽一聽音樂。”
“……好的。”
“還有多遠?”
“大約10公里。”
“維納塔,你要完成你的工作,無論這條路多么擁堵,無論它擁堵到什么時候,你都要把車安全開過去。”
“是的,我知道。”
“現在,我也要去完成我的工作。那就是勝利,和冠軍。”
說罷,卓楊推開車門走了下來,站立在車邊打量著前方。他的出現,讓身后無數車輛同時打開了車門,記者們扛著各種設備瞬間圍了上來。
卓楊脫掉薄夾克外套扔進車里。“維納塔,把行李和衣服送去找我,這是你的職責。”
“是的,卓楊先生。”
卓楊蹲下將雙腳的運動鞋鞋帶緊了緊,站起身后,又將貼身短袖脫下,裸露出了健美的上半身。隨手將T恤扔進車窗,向后攏了一把長發,卓楊開始向前奔跑。
他在人潮和車流的縫隙中向前奔跑,喧囂的奧爾德姆大街變得寂靜無聲,每個人都在這個凝固的畫面中看向唯一運動著的卓楊,他的頭發向后揚起,飛翔在曼徹斯特的夜空。
卓楊在擁堵的大街上快速奔跑,他靈敏地繞開人行道上的花壇和長椅,遇有阻路的汽車,或縱或躍,或是單手支撐,或者干脆踏上車頂,卻總是一掠而過。
身強力壯的電視臺攝影記者扛著攝影機在后面緊緊跟隨,卻很快就無法再跟上卓楊鹿一般矯健的步伐和速度。能始終跟上他的,只有在低空盤旋的直升機。
天空電視臺的攝影直升機向全世界在轉播卓楊的奔跑,那個赤裸優美的身姿也出現在了城市球場的大屏幕上,羅森內里知道他已經越來越近,隊友們知道,他越來越近。
卓楊的奔跑越來越快,但氣息卻始終均勻。汗水從他每一個毛孔里滲出,密布在潔凈的皮膚上,又很快匯聚成河。汗水順著他飄揚的發尖撒向四周,撒向美麗的夜空。
卓楊的奔跑越來越強勁有力,上身的塊狀肌肉呈現油脂般的光澤,他像森林里獨行的獵豹,奔跑在鋼筋叢林的都市里。
向南拐進艾倫圖靈大街,藍色的城市球場映入了視線,接到消息的曼徹斯特警方已經將這最后一公里道路的人行道清理完畢,他們在恭候卓楊的到來。
卓楊來了,他像一位奧運會的馬拉松冠軍,在熱情的夾道歡迎中沖進了球場大門,看臺上的球迷,無論來自意大利還是俄羅斯,或者曼徹斯特,六萬人一起爆發出了歡呼聲。
卓楊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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