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瑞絲汀·約瑟芬蹦下小吊椅,踱著步子走進花的隧道,她喜歡和這里的花悄悄打招呼,也喜歡看她們害羞的樣子。
她走向花巷的中央,躬下腰去嗅了嗅紫羅蘭,又吹口氣逗了逗虞美人。克瑞絲汀看向花巷的外面,米開朗基羅廣場大衛雕像的左邊,那里是他的餐廳。
猛然間,這個世界仿佛凝固了,克瑞絲汀屏住了呼吸,她看見了他。
今天是最美好的一天。
抬頭的這次相遇實在猝不及防,克瑞斯汀沒有絲毫心理準備,她就這樣傻傻地站在花巷的中間,癡呆呆看向花巷外面忙碌的他。
卓楊被花巷里突然出現的花仙子驚呆了,那個女孩就像花的精靈,也是花的女王。她緩步所經之處,各色鮮花紛紛微微收攏,似乎是害羞,也仿佛在她面前自慚形愧。
整個世界只剩下花巷和花的精靈,一種絕美無倫的夢幻感。看著花巷里淺聲解說花語的精靈,卓楊的心跳從最初的驟停迅疾加速起來,越跳越快,腦海中猛然迸發出不可抑止的創作沖動,旋律在靈魂中已經響起。
來不及再去準備,卓楊摸出隨身的鋼筆,翻過左岸菜單,就在空白的背面快速手畫起了五線譜,這都是音樂生的基本功。
從F大調弱音開始,卓楊在簡單的線上打起了譜,他把對眼前夢幻仙境的沉醉盡情融進了筆尖。音符一個接著一個快速在五線譜上出現,一個小節連著一個小節,一氣呵成。
卓楊無法停下自己的筆,原來創作靈感來臨時是如此不可阻擋,這種感覺實在太美妙了。夢幻的花巷世界,童話般的花仙子,終于激發了他多年積累的音樂靈泉。厚積薄發之下,一個鮮活的作曲家就此誕生。
卓楊抬頭看向那個女孩,手中的筆卻沒有停頓下來,他的微笑清澈和煦。
他今天怎么會在這里?明天不是還有比賽嗎?他在忙著寫什么呢?
看見卓楊抬頭看向這里,克瑞絲汀的心跳又‘砰砰’起來:天哪,他笑起來好好看呢!
花仙子自然也是花癡。
他看見我了!可他怎么還在寫呢?我是不是該走過去?
克瑞絲汀朝著花巷外面慢慢走去,卓楊的創作已經進入曲式的第四部。克瑞絲汀走出花巷的入口,走進米開朗基羅廣場,樂譜曲式第五部。
差點走出順拐的克瑞絲汀來到了左岸的卓楊近前,C大調結尾第六部恰好完成,整部樂章創作結束,美侖美奐。
“卓楊哥哥。”
一聲稱呼,將他從夢幻旋律的意境中驀然喚醒,卓楊驚訝地看著眼前克瑞絲汀:哪里是什么花仙子,原來是她。趕緊撅開藤椅站了起來。
“哎喲,你好……表姐……”
認識她,卻從來不知道她的名字。她是蜜黛爾的表姐,在仙子面前略顯局促的卓楊信口跟著蜜黛爾稱呼了起來。
‘噗嗤’!一聲‘表姐’頓時把克瑞絲汀逗笑了,她的笑容能使人心里開滿鮮花。
“卓楊哥哥,我叫克瑞絲汀·約瑟芬,咱倆見過很多次了吧。”無數次了,在心里在夢里。
稱呼上的尷尬被克瑞絲汀的笑聲化解了,卓楊趕緊放下手中還賺著的鋼筆,伸出自己的右手。
“是呀,見過好多回了,一直不知道你的名字。你好,克瑞絲汀,我是卓楊。”又仔細打量了一下,幾年前的小丫頭已經完全是大姑娘了,難怪剛才從遠處第一眼沒有認出來。
“我記得上次見到你,應該……是在蜜黛爾的冊封儀式上,沒錯,比利時拉肯王宮。”卓楊回憶著說到:“我記得很清楚,那還是在06年初的時候呢。”
“是呢,都已經過去兩年多了。”克瑞絲汀心里十分欣喜:原來他也記得見到我的日子。“不過后來我還見到了你兩次,兩次維也納新年音樂會我都去了。”
“嗨,那你怎么不告訴我呢?我好……對了,你沒有我的電話,蜜黛爾沒告訴你嗎?她可真是個小糊涂蛋。”卓楊此時一點都不傻,趕緊掏出了手機。“克瑞絲汀,你號碼多少,我給你撥過去。”
在克瑞絲汀燦爛的笑容里,倆人愉快地交換了聯系方式。
“我記得在拉肯王宮那次,你應該才到我這里。”卓楊用手比了比肩頭。“現在你都到我這里了。”又比了比下巴。“長高了好多呢!哎,對了,蜜黛爾說你和我的生日就差兩天,那你今年……”
“我19歲了,過生日那天,我看見你在奧運會開幕式上……”克瑞絲汀調皮地用雙手比劃了一下彈鋼琴的動作。
“真是大姑娘了,我剛才第一眼都沒認出來。”卓楊像個長輩一樣開始追憶往事。“那一年在漢諾威第一次見到你,你才……13歲,時間過去得可真快呀!”
原來他什么都記得!
“卓楊哥哥,你不是應該在米蘭嗎?你在這里……”
“哦,我來五月花歌劇院拜訪一位前輩大師。克瑞絲汀,你住在這里嗎?你是意大利人?”
“不是呢,我是奧地利人,我家在瓦杜茲,你知道那里嗎?”
“當然知道,一直想去來著,聽朋友說那里風景美得令人心醉,就像你一樣。”藝術生夸起人來總是顯得很自然。“可就是沒時間,那里距離米蘭才一百多公里。”
153公里323米。克瑞絲汀心說:他真的還沒去過呢。
雖然從小就聽慣了別人對自己容貌的贊美,但聽到心上人第一次夸自己,克瑞絲汀還是感覺有點害羞。
接下來,卓楊從左岸店里又拖出來一把椅子,把鏤花藤椅讓給克瑞絲汀,倆人就在佛羅倫薩明媚溫柔的愛情陽光中,東扯西扯了起來。
卓楊總算知道了克瑞絲汀和蜜黛爾是什么關系的表姐妹,克瑞絲汀的父親是蜜黛爾的親舅舅,也知道了她出現在佛羅倫薩的原因。知道了克瑞絲汀在漢諾威上學,于是,蜜黛爾又成了小糊涂蛋。
“克瑞絲汀……”
“卓楊哥哥,家里人和朋友都叫我CoCo,你也叫我CoCo吧。”
“很可愛的名字,好的,CoCo……天哪!”一驚一乍差點把CoCo嚇一跳。“我想起來了,那一年在拉肯王宮,蜜黛爾無意中和我說了一句‘CoCo姐姐最喜歡吃提拉米蘇’,我當時就應該想到她說的是你,原來我早就聽過你的名字了。”卓楊故意拍了一下額頭。
“錯怪蜜黛爾了,我才是那個糊涂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