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的陽光散發出甜甜香味,這本該是個安靜可以偷懶的日子,就像房頂上的那只貓。但酒吧里濃郁的酒氣和彌漫著的劣質雪茄味道沖散了陽光的舒緩,一群帶著牛仔帽腰間吊著轉輪手槍的男人圍坐在里面,他們每個人脖子上都系著紅圍巾,三角形的。
酒吧有個很奇怪的名字酋長!從外面看,酋長酒吧有些陰森,普通人靠近這里都會感覺到冷。但里面的那些人卻不會,因為這里就是他們的地盤。
不但‘酋長’是紅幫的地盤,整座城市都是紅幫的地盤,雖然西部的城市都很小,但它仍然是城市,哪怕更像一個小鎮。
光頭史蒂夫博爾德在酒吧里10年了,他來這座城市的時間比警長阿爾塞納溫格還長。博爾德熟悉這座城市的每一個角落,也包括酋長酒吧。以前這里的酒吧很小,叫做海布里,坐不下這許多人。三年前大家一起把海布里廢棄了,拆了很多屋子和貨場后,才有了這個大一些的‘酋長’。
博爾德一邊忙著給每個人開酒,一邊問中間那個看起來很年輕的牛仔。“法布雷加斯,你說……今天米幫的人真的會來嗎?”
“當然會來,除非他們不想要咱們的地盤。”法布雷加斯說完把半杯酒灌進嘴里,‘咕咚’一聲過后,也不知道他喝著了什么,罵了一句‘謝特!’便扭過頭去看墻上兩張通緝令,于是,老博爾德也看了過去。
通緝令是警長貼上去的,上面是兩位米幫最危險的人物卓楊和卡卡。不過,法布雷加斯的頭像也在米幫的通緝令上,是那里的警長安切洛蒂簽發的。
“唉”博爾德嘆了口氣:“要是荷蘭小子在就好了,聽說米幫也在通緝他。”說完他便一瘸一拐朝著吧臺里面走去。
‘啪!啪!’槍聲驟然響起,大家看去時,阿德巴約正在吹手槍槍口的硝煙。通緝令上,卓楊和卡卡的眉心部位多出了一個彈孔。紅幫人都知道,阿德巴約一直覺得自己比荷蘭小子范佩西的槍法更好,他認為他才是紅幫第一快槍手。
‘嗤’角落里傳來一聲奚笑,阿德巴約用目光找過去。“宋,你他媽笑什么?噢,對了,卓楊是你叔,你們以前都是馬幫的。”
“整個西部都知道卓楊是我叔,也都知道紅幫以前被馬幫搶了地盤,卓楊的馬幫。你他媽有種就等我叔來了朝他頭上再開一槍。”
“我會的,嘿嘿嘿……”
‘咣當!’酒吧的木門被人用腿撞開,老警長溫格走了進來,手里拿著一張厚厚的紙,顯然又是一個通緝令。警長徑直走到貼有通緝令的墻邊,詫異地看著新出現的彈孔,然后回過頭去用目光詢問這群牛仔。于是,所有人紛紛去看阿德巴約。
“蠢貨!”老警長陰森著臉罵了一聲,便不再去理會。他把手中的通緝令貼在墻上,和原先那兩張并排,使勁拍了拍讓它貼得更牢固。等到警長身體挪開地方,牛仔發出了一片驚呼:“喔”
菲利普因扎吉!
“原來是他……”
“九號公路殺手狂……“
“他的確有資格上通緝令……”
老警長很滿意自己制造的效果,等到牛仔們交頭接耳議論得差不多了,他使勁拍了一下木板墻,把大家的目光都吸引了過來。‘咳咳’,清了清嗓子,警長正要說話,突然,紛亂的馬蹄聲隆隆著由遠至近,不多時就如同雷鳴般敲打在酒吧里牛仔們的耳朵里。
一陣群馬嘶鳴的嘈雜過后,‘嗵!!’酒吧木門被人粗暴踹開,緊接著十幾個人就闖了進來。
這些人也同樣是牛仔帽馬靴皮衣或夾克打扮,每個人都在脖子上系著白色圍巾,最前面領頭三人正是墻上通緝令上的那三個。
米幫來了!
紅幫的人紛紛收攏,占據了酒吧右側,當然,也都沒忘了自己面前的酒杯。對牛仔來說,馬、雪茄、啤酒和槍同樣重要,至于女人,無非就是牧群里一頭一頭的牛,丟了舊的,就會有新的。進來的米幫也都站在領頭三人后面,占據著左側,卓楊和法布雷加斯隔著一張桌子互相打量。
同三年前相比,卓楊顯得更加兇惡,凌亂油膩的長發也更加惡心了。繁重的絡腮胡像郊外荒地里的荊棘,滿臉肥肉堆積的空隙中,沾滿眼屎的一雙鷹眼激射而出的邪靈之光卻令人不寒而栗。卓楊咧著嘴,他笑起來比哭還要難看,嘴里除了三顆閃著富貴光芒的金牙,其余牙齒已經被酒精和雪茄熏得褐黃。
“吭、吭、吭”他笑的聲音,像鋸子在鋸骨頭。
老警長溫格把手從墻上拿開,使勁咽了咽唾沫。“米……”話音未落,九號公路殺人狂因扎吉手中突然多出一支被鋸短了槍管的散彈槍,只聽見‘轟’的一聲,老警長整張臉和前胸都被打成了血肉模糊的馬蜂窩。
血濺在三張通緝令上,老警長被轟飛了出去,身體砸中角落里的風琴,發出死亡的重音。
“伐克!”吧臺里的博爾德從臺子下面掏出一支雙管,剛平著端起還沒來得及瞄準,米幫安布羅西尼手中一把精巧的小斧子就隔空打著旋飛來,正剁在博爾德眉心,斧刃鑲進頭骨有小半支雪茄那么深。
‘嗵!’雙管獵槍響了,尖拱的木板房頂被打穿了一個大洞,博爾德直挺挺向后倒去,砸塌了他身后放杯子和盤子的木架。房頂上震落的土彌漫下來,灑在牛仔們的頭上、肩上,和酒杯里。
“吭、吭、吭”卓楊還在笑。
氣氛十分凝重,只有卓楊還在笑,笑聲像鋸子。
因扎吉把短管散彈噴子懶洋洋單手拎起扛在肩頭上,右手食指卻沒有離開扳機。除了卓楊和法布雷加斯,其余所有雙方牛仔的雙手都自然或不自然地垂在自己的槍旁邊,手掌半張著,有的人手指還在輕輕抖動。
卓楊笑著拿過法布雷加斯面前半杯啤酒,仰頭‘咕咚咕咚’喝了起來,一些啤酒從他嘴角遺落下來,流過骯臟的胡須,再流到更臟的圍巾和衣服前襟上。
把混合著塵土的啤酒喝個干凈,‘咳呸!’卓楊將一口腥黃的濃痰啐進杯子里,又推回到了法布雷加斯面前。
法布雷加斯忍住惡心皺了皺眉頭,拂手把酒杯從桌子掃落,摔在地上粉身碎骨。
“吭、吭、吭”卓楊又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