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全真教出來,羊一的心情很沉重。王喆的確病了,但不是傷寒,而是在大理苗疆感染了瘴氣之毒,他是帶病一路咬牙回到終南山的。
道士善醫,王喆也不例外,瘴毒要不了王喆的命,但沒有產自苗疆的針對性藥物,治療起來會很麻煩,也需要很長時間。
但這都不是重點。王喆對羊一說,他預感到自己的壽元將盡。
王喆不年輕了,他今年實歲整六十,可這個年齡在修仙養生的道家之中,并不算很老。習武之人并不比普通人活得更久,體格強壯了卻也會有許多暗傷,但修道的確有助于長生。
按照常理,王喆基本能活到七老八十,可才區區六十歲,他就說快死了。
但羊一知道王喆不會在這方面胡說八道,他既然有了清晰的預感,就一定是真的。
王喆是個豁達的人,他反過來還勸羊一想開點,生老病死是天倫,只有羊一找到自我、找到回家的路,王喆才能突破天倫,完整自己的道命,也就是羽化升仙,一如他之前的四位道祖。
羊一和王喆談了很久,他分析羊一的‘鑰匙’應該和他剛出現在這個世界的地方有極大關聯,但具體是什么關聯,王喆卻又分析不出來。
剛出現的地方,就是羊一如今山邊莊園的里面、小木樓那里。565年前羊一最初的記憶,就是那個山坳,還有那個叫楊毅的傻子。
這個意思就是,圣女阿珂是鎖,木樓山坳是開鎖的地點,可那把該死的鑰匙在哪里呢?羊一、阿珂和王喆三人仍然不得而知。
放下沉重的話題,羊一又關心了周伯通是怎么一回事,結果把王喆氣得咳嗽連連。
王喆是武癡,對武學的熱愛絲毫不亞于修道。去年春天華山論劍的時候,通過不斷切磋,他發現自己的武術和大理國王段智興的武術竟然有極強的互補性。
二人的武學都出自逍遙派不同的分支,思想內核是相同的,當然會很互補。
段智興在武學上比王喆還癡,如果王喆說用《九陰真經》換他的大理國祚,段智興一定會答應。
二人在華山上熱火朝天討論了一個月,卻依然意猶未盡。畢竟還是一國之主,長留在中原不像話,自身也不安全,段智興便邀請王喆去大理,繼續彼此的武術科學探討。
其實黃藥師的武學也來自逍遙派,但他這個人心高氣傲,在他眼中沒有好壞正邪之分,只有俗與雅。滿世界皆俗人,黃藥師懶得搭理滿世界。
從華山返回終南后,王喆對教中事務做了安排,讓馬鈺和丘處機二人代為掌教,又給羊一招呼了一聲,便帶上周伯通興致勃勃趕去了大理。
不帶上周伯通不行,離開王喆的約束,他就是個混世魔王,全真七子根本管不住他,也打不過他。
一切都很順利,兩個武癡對武術理論的進化和中原武術的發展趨勢做了深層次的專業探討,整日邊切磋邊推心置腹,把其他身外之物全忘了。
王喆忘了周伯通,國王段智興忘了后宮佳麗。
段智興把周伯通當成不懂事的孩子看待,可這個熊孩子勾搭上了大理國的劉貴妃。
劉貴妃名叫劉瑛,能成為貴妃自然長得相當漂亮,她也十分得段智興寵愛。已經無法判斷到底是誰先引誘的誰,大概率是寂寞守空房的劉貴妃占了雛子雞周伯通的便宜。
東窗事發后,王喆十分沒面子,段智興被綠得都快成了芭蕉樹。但又能怎么辦?當然是原諒嘍。
殺了周伯通?只要不怕天下第一的王重陽翻臉你就殺。女人如衣服,知己才是手足,段智興大度地表示無所謂,哈哈哈……
氣急敗壞的王喆揪著周伯通灰頭土臉離開了大理,怒火攻心之下被瘴氣之毒趁虛而入。又沒臉再回大理找段智興要特效藥,便一路硬扛著回到了終南山。
在羊一看來,這根本就不叫大事,既然人家段王爺都沒計較,何不把劉貴妃討來索性給周伯通當老婆。說起來是老頑童,可也一把年紀了,不娶老婆不合適。
王喆氣得連連咳嗽。
實際上,劉瑛就是寂寞空虛冷之時的春心蕩漾,她熱愛的是榮華富貴,追求的是萬千寵愛于一身。這樣一個缺乏底線的女人,興趣所致出個軌可以,環境所迫也不太挑食。可要逼她跟著周伯通來終南山吃清苦,她能把老頑童綠得和終南山一樣層巒疊翠你信不信?
劉貴妃的下場不知,但周伯通被王喆關了禁閉。而且出于師道尊嚴,王喆對徒弟們誰也沒說原因,只是偷偷給羊一說了原委。
有了王喆的‘壽元將盡’,羊一便也沒心思再去關心周伯通,眼見天色不早,便和阿珂告辭,說過兩天再來看他,不要胡思亂想,先好好將養再說。
王喆的性格有點像陳摶,做事認真而且原則性強,但他缺少一點老張頭和小呂的不正經,或者叫假正經。所以他做事不夠世故和圓滑,手段也不怎么豐富,這么多年名氣和號召力都足夠,卻始終把各懷鬼胎的中原武術界團結不起來。
所有人都尊他為武術界領頭羊,卻以各種借口不追隨他起事,一盤散沙始終擰不成一股繩。
這是王喆的一大憾事。
走出全真教,羊一和阿珂心情沉重,套好馬車后就默默朝著自家莊園回去。夕陽西下,殘陽將終南山勾勒出末世的霓幻輝煌,讓世界看起來顯得非常不真實。
羊一問阿珂,拜火教的教義中有沒有逆天改命的辦法,他想讓王喆多活些年頭。阿珂說要回去好好想想,也許能從自己圣女轉世的密約中尋找到答案。
阿珂今天很奇怪,因為阿刁的關系,她始終對王喆有些看不順眼,平日也不來全真教。但今天羊一出門的時候,她卻非要跟來,而且還把自己多年不用的圣火弓放在了馬車里。
羊一問她怎么了,她說心里總感覺有些忐忑。
馬車不疾不徐在路上前行。
全真教中王喆突然從病榻上坐起,大喝一聲:“不好,師兄有危險。”
羊一和阿珂在回去的路上遇到了一個人,一個熟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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