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未說完,便被謝遜打斷道,“我一個老瞎子,能當什么教主!”
隨即雙膝跪地,行起了跪拜大禮,“明教護教法王謝遜,參見教主,未能及時行禮,還望教主恕罪!”
張無忌大急,急忙跪在地上磕了兩個頭,口中說道,“義父于我如親生父親,萬萬不可如此亂了綱常,孩兒之所以不愿表明身份,就是怕義父也要給我行禮。”
“胡說八道,什么亂了綱常,君是君,父是父,咱們分開論!”說著又堅持朝張無忌多行了一禮,才肯作罷。
張無忌無奈,只好將身子側了側,算是受了他半禮。
二人行禮完畢,慕容復撫掌而笑,“你們父子分別多年,今日得以重聚,明教四大護教法王重現江湖,張公子統帥群雄,可謂三喜臨門啊!”
聽得“四大護教法王”幾字,謝遜面色微一黯然,嘆道,“也不知韓夫人能否逃過這一劫,對了,慕容公子既已決定要跟波斯總教來使對抗到底,可有什么打算?”
慕容復臉色微微一動,沉吟半晌道,“打算嘛,還不好說,只能是兵來將擋,水來土掩,說來慚愧,對方的底細,我卻是半點也不了解。”
“這個好說,”謝遜適時接口道,“波斯總教,自教主之下,有十二寶樹王……”
說著又將之前給張無忌解釋過的訊息給慕容復說了一遍,最后補充道,“據我所知,一般情況下,十二寶樹王中,最多能有三位能夠同時離開總教,但此次情況大有不同,波斯總教教主已死,具體會來多少人,難以估量。”
“你怎么知道人家教主死了?”卻是趙敏陡然開口問道。
“這位姑娘是?”謝遜眉頭微微聳動,朝聲音傳來的方向望去。
“我是……”趙敏差點脫口說出自己是大元郡主,不過馬上想起眼前之人可是大元的生死大敵,如果說了出來,怕是又要橫生枝節,話到嘴邊又改成,“小婢不過是慕容公子身邊的一個丫鬟!”
“了不起,了不起!”謝遜登時吃了一驚,嘆道,“慕容家一個丫鬟就能有此精湛內功,慕容家名不虛傳啊,那公子身旁這位,想必是尊夫人了?”
他早已察覺到屋中除了慕容復之外,還有一個內息充沛無比的高手,功力之深完全不在自己之下,只是渾身透著一股子陰柔,因此猜測是慕容家的女主人。
此言一出,屋中眾人神色各異,慕容復是似笑非笑的看了看趙敏,又看了看周芷若,周芷若臉色暈紅,頗有幾分手足無措,而趙敏就沒什么好臉色了,怎么這一轉眼,自己與周芷若的身份簡直就是天差地別,心頭沒由來的將謝遜都給恨上了。
張無忌卻是頗有幾分尷尬,急忙解釋道,“義父,坐于慕容公子身旁的那位是峨眉新任掌門周姑娘。”
周芷若雖然很想承認謝遜所說的身份,不過此刻人多眼雜,她與慕容復的關系尚且不宜公諸于眾,干脆順勢說道,“不錯,小女不才,正是峨眉掌門周芷若,并非慕容家的……的女主人!”
謝遜一聽“峨眉”二字,登時變了臉色,向張無忌沉聲說道,“先前聽韓夫人說,數月前,峨眉派曾糾集六大門派,圍攻光明頂,可有此事?”
“啊!”張無忌一驚,不禁暗罵自己多嘴,方才竟是忘了,峨眉與明教可是大敵,義父雖然尚未知曉個中情形,但僅憑黛綺絲的只言片語,也足以令他恨上峨眉了。
張無忌尚未開口,周芷若卻是冷冷說道,“不錯,與魔教開戰,確實是我峨眉牽的頭,這些年來魔教在江湖上做下的惡事數不勝數,那青翼蝠王動輒吸人鮮血,與魔鬼無異,閣下當年更是血洗了無數江湖門派,這些年來,楊逍大魔頭變本加厲,加害了多少峨眉弟子,哼,若非看在慕容公子的份上,本座早已讓閣下身首異處!”
她一番話炮語連珠的說了出來,屋中的溫度驟然降到了冰點。
謝遜默然片刻,終是喟然一嘆,“謝遜當年確實做下了不少惡事,他們找不到我,自然只有找上光明頂去,此事原也怪我,不過楊左使與峨眉派的恩怨又是為何?據我所知,楊左使斷然不是會無事生非的人。”
“哼!”周芷若冷哼一聲,并不作答。
張無忌臉上閃過一絲復雜之色,低聲在謝遜耳旁說道,“是這樣的義父……”
隨即便將峨眉紀曉芙與楊逍之間的故事簡略的說了一遍。
謝遜聽完后,久久無語,好半晌過去,才起身朝周芷若彎腰行了一禮,“此事倒是謝某魯莽了,在這里賠個不是,姑娘若是還有什么怨恨,盡可沖老夫來,老夫保證,絕不還手!”
“義父!”張無忌登時大驚,急忙躍至謝遜身前,拱手道,“周……周姑娘,父債子還,若您當真要對義父動手,就由在下代為受過吧。”
“哎呀,這下有好戲看了,屠龍刀對上倚天劍,也不知誰更厲害一點。”趙敏一副不怕事大的拍手稱道,還特意點出倚天劍就在周芷若手上。
周芷若心中微動,要不要趁此機會,將屠龍刀搶過來?余光瞥了慕容復一眼,卻見他也是一副老神在在的樣子,似乎根本與他沒有半點關系。
猶豫半晌,周芷若終是搖了搖頭,冷聲說道,“與峨眉有仇的只是楊逍極其爪牙,與二位無關。”
“這……”謝遜一愣,心中有些可惜,本來聽得倚天劍在周芷若手中,還想先與她一戰,無論輸贏,再引頸自刎,沒想到打算卻是落空了,不過既然得知倚天劍下落,倒也不是沒有機會。
蓋因他在荒島上參悟屠龍刀二十余年,始終參不透其中奧妙,不由猜測,倚天劍與屠龍刀齊名,個中秘密是不是要聚齊刀劍之后,方可破解,此次他會隨黛綺絲回到中原,未必沒有倚天劍的原因。
張無忌則是大松一口氣,方才說出那等話,他還真有點怕周芷若會動手,想到對付忽然又手下留情,念頭一轉,“難道她還記掛著當年漢水的一面之緣?”
一時間,眾人心思各異,慕容復這才將話題拉回來,“諸位,如今大敵當前,我等應該齊心協力,先打發了波斯總教來人再說別的。”
“慕容公子此言有理,”張無忌附和道,“如今大家都在同一條船上,往日恩怨暫且放上一放,這退敵之前,在下愿意聽從慕容公子調遣。”
“謝某也是!”謝遜補充了一句,雖然張無忌有意無意的將他排除在外,但他確實是想為黛綺絲盡上一份力。
“我沒問題!”周芷若淡淡說道。
“那就好,這段時間內,若是我發現誰有什么小動作,別怪我不講情面!”說著,慕容復意有所指的看了趙敏一眼。
在場的人中,周芷若他不擔心,謝遜與張無忌,想來在黛綺絲的事上,也不會出什么幺蛾子,屋中最讓他捉摸不透的就只有趙敏了。
趙敏自是知道慕容復的言外之意,臉上登時閃過一絲不滿,卻也沒有多說什么。
“慕容公子,妾身可以進來嗎?”這時,屋外傳來黛綺絲的聲音。
慕容復神色一動,“請進!”
“我想與公子單獨談談,可以嗎?”黛綺絲一進屋中,目光先是在謝遜身上略作停留,然后才看向慕容復說道。
“那謝某先告退了!”謝遜稍一沉吟,便起身說道。
他一走,張無忌自不會留。
“周掌門,你……”
慕容復尚未說完,周芷若便自行起身,向外走去。
趙敏雖然心中不愿,但此刻卻是找不到什么留下來的借口,只好氣嘟嘟的出了屋子。
不一會,屋中只剩慕容復與黛綺絲,外加一個重傷昏迷的蛛兒,和一個不能動彈的輝月使。
慕容復屈指一彈,一道勁力打入輝月使體內,她也昏睡過去。
“有什么事可以說了!”慕容復淡淡開口道。
“慕容公子,妾身想問你一句,你是如何知道妾身身份的?”黛綺絲默然片刻,還是問出了心中最想問的問題。
“難道告訴你我本來就知道這段歷史?”慕容復心中暗道,嘴上卻是說道,“此事倒也不難,慕容家武學典籍豐富,其中便有一部分是介紹波斯武學的,其中提到過波斯有一拜火教,其教主之位,只能由女子繼承,而且還必須是未婚的處子……”
慕容復左右想不到什么說辭,只好再次將其歸咎于家中神秘的“武學藏書”,口中再七分真三分假的說上一番。
黛綺絲起初還不以為意,但聽到后面,尤其是“拜火教”三字,卻是立即認真起來,直到慕容復說完,才微微感嘆道,“難怪公子能夠數招之內盡敗風云月三使,原來公子竟然連波斯武學都有所涉獵,慕容家武學淵博,由此可見一斑。而你口中的拜火教,正是波斯明教的前身。”
慕容復卻是暗暗撇了撇嘴,他能夠數招打敗風云月三使,除了自身功力深厚之外,最主要的原因還是他在旁邊觀察多時,對三人的武功破綻早有意料,而且一出手便勢如雷霆,才能夠做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