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通當年之事,慕容復不禁微微嘆了口氣,他收李莫愁為徒,原本是憐其心憫其情,想要化解她的怨恨,可不知為何,李莫愁的怨恨確實化解了大半,但一顆心幾近完全冰封,如今的她只是一個冷血無情的殺手,也就只有在面對慕容復的時候,才會打開那么一絲絲心扉。
趙敏看了看慕容復,又看看陸立鼎,不禁開口問道,“你們在說什么,那個李莫愁是什么人,你居然收了人家做徒弟?”
李莫愁自從拜入慕容復門下,便很少在江湖上走動,“赤練仙子”四個字已經逐漸沉寂,到如今,甚少有人提起,年輕一輩,更是一點都不知道。
但不知為何,趙敏一聽慕容復收了什么仙子為徒,心里沒由來的一陣不爽。
慕容復知道這丫頭又發醋性了,急忙轉移話茬,朝陸立鼎說道,“既然你知曉莫愁不是殺害陸展元夫婦的兇手,你為何不出面辟謠?”
此言一出,陸立鼎額頭冷汗大冒,他雖然知曉李莫愁并非殺害陸展元的兇手,但因為親大哥之死,他心中有恨無處可放,又因為李莫愁帶走了親生女兒,便有意將一切歸咎于李莫愁頭上,是以才不愿出面辟謠。
哪曾想到,李莫愁居然會拜了慕容復為師,而眼前的慕容復可不是什么良善之輩,心念急轉,解釋道,“在下也曾說和過一些江湖弟兄,告知莫愁仙子并非殺害家兄的兇手,奈何人微言輕,無人相信,久而久之,這事也就淡下來了。”
慕容復觀其眼神閃躲,哪還不知其心中所想,暗自冷哼一聲,若非看在陸無雙的份上,本公子一掌就斃了你。
當下對陸立鼎又疏遠了幾分,淡淡開口道,“昔日之事,過去也罷,陸莊主既已得知令嬡無恙,那我等也就告辭了。”
說完也不待陸立鼎回話,抬腿便走。
不料陸立鼎卻是大急,“慕容……公子且等一等。”
按照輩分來說,他的女兒是慕容復的徒孫,他怎么都該叫一聲前輩,可慕容復的年紀,他又叫不出口,終還是以公子相稱。
慕容復回過身來,“陸莊主還有何事?”
冷淡之意,只差寫在臉上了。
陸立鼎心頭暗暗苦笑,若非無奈,他也不愿與慕容復打交道,嘴中卻是說道,“公子來到這俠客島,可否還想回去?”
慕容復眉頭一挑,這是第二次有人問他這個問題了,“有話直說無妨。”
“是這樣的,”陸立鼎也不再繞什么彎子,直言道,“在下比公子先到得島上數日,倒也大概了解了下島上局勢,這俠客島……”
他原本準備侃侃而談,卻被慕容復不耐煩的打斷道,“說重點。”
“這……”陸立鼎面色一僵,心中暗惱,怎么說也算親戚關系,此人怎會這般不盡情面,不過臉上卻不敢表露出什么,只是繼續言道,“這些年來,被請到俠客島上的人不下數百,江湖上傳聞,到得俠客島的人,便再也回不去了,這數日來,我四處探訪,倒也遇到了不少消失多年的中原人,向他們一打聽才知道,”
“原來這俠客島就是一個囚籠,到了島上的人,要么被六大家族所控制留在島上,要么就是已經被暗殺掉了。”
“嗯,”慕容復點了點頭,“這些我都知道,還有別的嗎?”
陸立鼎面色一呆,這些訊息可是他費了不少功夫才打探到的,這慕容復明明今日才到島上,卻能知道這么多?隨即說道,“以往中原來的人,只要到得島上,便會受到極其嚴密的監管,但這此不同,俠客島似乎正在籌備什么大事,所有人都十分忙碌,中原群雄這才得意在島上四處活動。”
“哦?”慕容復臉上閃過一絲意外之色,這他倒沒注意到,還以為只要到得島上,便可自由活動,心中一動,問道,“可知是什么大事?”
陸立鼎遺憾的搖搖頭,“知道此事的人,要么是六大家族的心腹,要么就已經完全被俠客島控制住了,根本不吐露絲毫訊息,具體是什么大事,怕是要等到后日才能知曉了。”
慕容復臉色微微失望,今天臘月初六,后天臘月初八,正好是臘八節,也就是喝臘八粥的日子,這一點他自然知曉。
“不過,”陸立鼎話鋒一轉,“我們卻是可以先做一些準備。”
“什么準備?”慕容復問道。
“不瞞慕容公子,”陸立鼎稍一猶豫,便說道,“這一次中原群雄已經暗暗商議好了,大家伙摒棄前嫌,一致對外,想法設法逃出俠客島,最不濟,也要破壞俠客島的大事,讓他們后悔!”
說到最后一句,他目中閃過一縷陰狠之色,看得出來,此人也不是什么光明正大的君子,報復心極強。
慕容復心中不以為然,俠客島經營了這么多年,可謂高手如云,而這一次從中原來的人,不過區區百十個,還大多是各門各派臨時拉出來的替死鬼,武功也高不到哪去,想要抗衡俠客島,無異于雞蛋碰石頭。
陸立鼎似是看出慕容復心中想法,急忙補充道,“不止我們這一批人,昔日被請到島上的中原高手,我也聯系了一部分,加在一起,已經不弱于中原任何一個大門派了,若能得慕容公子相助,大事可期。”
慕容復似笑非笑的看了他一眼,“恐怕你一開始跟蹤我,就是做的這般打算吧。”
陸立鼎臉色訕然,倒也沒有反駁,他在碼頭上見到慕容復出手令兩個守門大漢屈服,便起了這番心思,至于一開始先詢問女兒陸無雙,自然是要先攀一攀親戚的。
不料慕容復忽的斂起笑容,沉聲道,“抱歉,在下向來獨來獨往慣了,難以合群,恐怕加入你們不但起不到什么作用,最后反倒壞了你們的大事。”
“你……”陸立鼎登時大怒,但馬上想到慕容復那神鬼莫測的武功,話到口邊又咽了下去,囁嚅半晌,說道,“如果慕容公子不愿參與,在下也不好勉強,只是離開俠客島一事……”
“不牢掛心,在下有船。”慕容復淡淡一笑,拉著趙敏轉身離去。
“哼,乳臭未干的臭小子,看你到時候還這般狂妄自大……”直到慕容復的背影消失,陸立鼎才低不可聞的咒罵了一句。
“唉,你這人……”路上,趙敏一臉唉聲嘆氣,欲言又止。
“怎么,你也覺得我過于狂妄了?”慕容復笑著問道。
他如此一說,趙敏干脆也不再憋著,幽幽說道,“你知道嗎,在我們草原上,生存極為困難,尤其是草原上的冬天,牛羊都要凍死餓死一大半,更別說人了,每每這個時候,我們只有抱團取暖,互相依偎,才能勉強挨過冬季。”字<更¥新/速¥度最&駃0www.m.
“這也是我們蒙古大軍所向無敵的根本原因所在。”
慕容復細細咀嚼了趙敏的話,明白她想表達的意思,蒙古騎兵確實是天下不可多得的一支勁旅,甚少有過敗績,究其原因,除了蒙古戰馬、士兵優良之外,最主要的便是他們團結。
其實這個道理慕容復又何嘗不明白,只是陸立鼎那些人,充其量不過一群烏合之眾罷了,俠客島早已經營成鐵桶一片,他們的行動恐怕早已落入各大家族眼中,只是因為翻不起什么浪花,這才放任之,自己若是攪和進去,不但得不到幫助,反而連累自己。
當下將心中想法跟趙敏一說,不料趙敏卻是賞了他一個大白眼,無奈的嘆了口氣,“你這人,我不知道該說你目中無人,還是鋒芒畢露,要知道不管在什么境況下,哪怕只是一只螻蟻,都有它的作用,就看你怎么利用了。”
“哦?”慕容復臉上閃過一絲好奇,“你有什么想法嗎?”
趙敏雙手一攤,反問道,“現在我們什么情況都不知道,你讓我想什么辦法?”
被趙敏一說,慕容復心中倒有幾分后悔,確如她所說,不管是一只螻蟻,還是一張廁紙,都有其作用,加入陸立鼎他們,或許會有弊處,但路子也同樣寬了許多,只是眼下他都那樣拒絕了人家,再回頭豈不是自找不自在。
“罷了,一會你找個峨眉弟子跟蹤一下陸立鼎,查一查這些人都聚在什么地方,咱們再從長計議就是了。”趙敏倒也不愿真個讓慕容復難堪,念頭一轉,想出一個主意來。
如此一來,既不用明面上跟這些人接觸,又能知曉他們的動作,關鍵時刻,說不定還可以利用一二。
二人回到街上,正好遇到周芷若一行人,周芷若目光在慕容復與趙敏身上來回打量,瓊鼻輕輕哼了一聲,卻沒有多說什么。
慕容復倒也自覺,嘴唇微動,便將方才發生的事簡略的跟周芷若說了一遍,并讓她派人去跟蹤陸立鼎。
周芷若知道事情輕重,立即派了丁敏君前往,丁敏君武功不怎么樣,但一手輕功卻是佼佼者,問清陸立鼎的長相后,便閃身消失在人群中。
逛了半天,眾女也有些乏了,慕容復這才想起,忘了詢問迎賓閣的位置,無奈之下,只好帶著眾女住進客棧中。
俠客島在整個島群中,類似于一國之都的存在,為了方便各島之間交易往來,出行暫住,倒是開有好幾家客棧,眾人選了一家最大、人又少的包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