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正值白日清晨,岳麓書院頗為熱鬧,讀書聲郎朗入耳,洋溢著一股朝氣蓬勃的氣息。
慕容復避過所有人耳目,徑直來到黃裳的府邸,遠遠便聽到一陣凌厲破空聲,他吃了一驚,難道還有人敢朝黃裳下手?
不過當他爬上院墻一看時,卻是呆了一呆,原來是黃穎正在練劍,只不過不知為何,現在的她劍風大改,已不似以前那般陰柔,而是處處透著一股暴戾之氣。
“難道這丫頭走火入魔了?”慕容復心中一陣驚訝。
便在這時,黃穎陡然一招靈蛇指路,劍鋒一轉,如同靈蛇一般扭曲著朝慕容復所在方位點過來。
慕容復心中一跳,當即飛身而起,輕而易舉的避過這一劍。
黃穎看清隱伏在暗處之人竟是慕容復時,不禁愣了一下,眼底閃過一絲喜色,但很快就掩飾過去,撇撇嘴淡漠道,“你來做什么?”
慕容復倒沒想到黃穎會因為數日前的事記恨至今,心里頗有些不好意思,難道說我是來取你的紅丸,順便提升一下功力?
事實上慕容復所謂的重要事情,正是來找黃穎治療九陰絕脈,因為絕脈中的磅礴陰氣也是天地間的一種精純能量,只不過常人包括絕脈擁有者自身無法煉化吸收罷了,但這對于擁有雙修奇功的慕容復來說,卻可在雙修中將其納入體內,其效果不亞于一些傳說中的天材地寶。
他一直沒有出手治療黃穎便是清楚的知道這一點,所以才一再拖延,為的就是想找一個絕佳的時機,將黃穎體內陰氣全部煉化,一舉沖破化生境大關,可眼下到了緊要關頭,功力能提升一分便安全一分,也就顧不得其他了。
當然,他也沒想一次性就將絕脈中的陰氣完全吸收,別說眼下根本沒有足夠的時間讓他煉化,就是時間足夠他也辦不到,想當初慕容雪才六陰絕脈,體內陰氣的濃厚程度幾乎讓他經脈爆裂,更何況黃穎這是九陰絕脈了,還壓制了這么多年,陰氣的濃厚程度無法想象。
“喂,你這么盯著我做什么?”黃穎見他半天不答話,反而以一種奇異的目光盯著自己,仿佛在看一件稀世珍寶,心里小小竊喜的同時,又有些惱怒,“哼,現在知道本姑娘是寶了,早干嘛去了!”
她哪里知道她心中所想的“寶”與慕容復眼中的“寶”可是有質的區別。
慕容復被她一說,立即收斂了心思回過神來,微微笑道,“我怕你絕脈發作,便來看看,而且……”
說到這他頓了頓,語氣陡然變得低沉起來,“我說不定什么時候就要離開臨安府了,所以想先治一治你的絕脈。”
“你真有辦法治好我嗎?”黃穎聞言怔了一怔,隨即臉色大喜,緊張的盯著慕容復。
慕容復點點頭,遲疑道,“不過治療的方法有點特別,我不知道你是否接受得了。”
“你說,”黃穎毫不在意的一擺手,“反正也不知道能不能活到下一刻,有什么方法我都愿意一試,哪怕……哪怕即刻死了,至少是死在……死在你懷里的。”
慕容復聽到這話,沒由來的心里一陣愧疚,一直以來,他更多的都將黃穎當成一個會移動的人形天材地寶,哪曾想佳人會如此信任、眷戀他,再想想她那灑脫下透著的絲絲絕望,他又有些心酸。
鬼使神差的,慕容復伸出手去,將黃穎攬了過來,低聲道,“穎兒,無論如何,我也不會讓你死的。”
黃穎心中如小鹿亂撞,這一刻,她是真的覺得死而無憾了。
慕容復也不耽擱,拉起她的小手便往屋里走去。
黃穎不知道為何,一陣臉紅心跳,這也太著急了點吧?但轉念一想,自己也沒有多少日子可活了,不如遂了他的心意,也算沒有白白來世上走一遭。
慕容復駕輕就熟的來到黃穎閨房,臉色凝重下來,認真道,“穎兒,在治療之前,我要問你一個問題,你想好了再回答我,你愿意委身于我么?”
他已經暗暗決定,如果黃穎說不愿意的話,他便放棄利用她來提升功力的打算,至于治療九陰絕脈,以他如今的功力,加上黃裳老頭的話,倒也有三四成把握治好她。
不過黃穎可不知他心里所想,芳心既是甜蜜又是氣惱,哪有這么直接問人家愿不愿意的,這個大壞蛋,人家都跟你進來了,你還這么問不是故意糟踐人家么?你平時的風流好色哪去了?
黃穎羞羞答答的低下頭去,不知如何回答慕容復的問題。
慕容復也是暗罵自己一時犯了傻,不過為了以后不在佳人心底留下隔閡,他還是如實將治療九陰絕脈的方法說了出來。
黃穎聽后呆愣片刻,俏臉紅得幾欲滴出血來,原來他只是為了救自己逼不得已之下才肯要自己的身子,想了想,她鼓起勇氣問出一句讓她后半輩子想起來就覺得無地自容的話,“你想救我多一點,還是想要我的身子多一點?”
不得不說,女人這種生物,你永遠不知道她們的腦回路是怎么長的,什么樣的別扭奇怪問題都會竄出來。
“我自然是想要你體內的陰氣提升功力多一點。”慕容復心里有些無語的想著,嘴中卻是說道,“這并不沖突,我喜歡你,所以必須要救你,救你就要得到你的身子,就看你愿不愿意給我了。”
聽得“喜歡你”三字,黃穎腦海已是暈乎乎一片,低低說了一句,“我愿意”,便伏身到慕容復懷里,再也抬不起頭來,整個身子仿佛被抽空了力氣一樣,軟綿綿的。
慕容復心里最后一絲愧意消散無蹤,也不再拖延,當即抱起佳人往床上走去。
數個時辰后,黃穎一臉恬靜的躺在床上,目光怔怔望著盤膝坐在床頭的慕容復,現在的她只覺通體暖融融的,再也不似以前那般發自骨子里的冰寒,身上似乎有什么枷鎖被解開了,通體舒泰,心神大暢,她第一次有種重生為人的感覺。
事實上她經過慕容復一翻折騰,她身上的絕脈也才打通兩條,加上過去被黃裳磨去的那一條也才三條而已,還有六條絕脈尚且死死閉塞,里面充斥著大量陰氣,只是此長彼消,她才會有這種如釋重負的感覺。
“別偷懶了,趕緊運功煉化剛才流到你體內的能量,這對后續治療,乃至你的功力都大有裨益。”慕容復忽然開口說了一句。
黃穎白眼一翻,但還是依言坐了起來,運轉九陰真經,果然如慕容復所說,內力瞬間如同大江大河一般在經脈中洶涌奔騰,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煉化著體內殘留的陰氣、以及慕容復先前反饋回來的雙修能量。
她心里頓時震動不已,沒想到折磨自己二十多年的陰絕脈,竟有為她所用的一天。
時間又過去一個時辰,床上的二人周身包裹著一層白霧,氤氳朦朧,宛若兩個晶瑩的雪繭。
忽然“噗”的一聲輕響,緊接著又是一聲清遠悠揚的輕嘯聲響起,聲音似男似女,分不清楚,交叉融合,宛若龍鳳和鳴,悠揚悅耳。
嘯聲持續了片刻之久才停下來,隨即咯吱幾聲,二人周身的雪繭四分五裂,露出里面的真身。
此時慕容復身上氣息愈發悠遠,若有若無,而黃穎卻截然相反,氣息如虹,猶如黑暗中耀眼的明燈,周圍虛空漣漪陣陣,這是武林中人內功大成時難以控制盈溢表面的現象。
“感覺如何?”慕容復很快便調整好暴增的內力,轉頭好笑的望著怔怔出神的黃穎。
黃穎聞言臉色微紅,“我……我從來沒感到這么舒服過。”
慕容復臉上閃過一絲揶揄,“我是問你的絕脈現在如何了?”
黃穎登時鬧了個大紅臉,她確實以為慕容復問的是方才做那事的感覺如何,但她也不是省油的燈,馬上回道,“我說的就是絕脈啊,我自從得了這病,就沒一天好過過,現在舒服多了,你以為是什么?”
慕容復登時語塞,急忙扯開話題,“穎兒,現在絕脈打通三條,加上你功力大進,短時間內不會再有任何問題,剩下的我找個時間再替你完全打通。”
一想到他打通絕脈的方法,黃穎便羞得難以自抑,總覺得他這話別有深意,口中細弱蚊聲的說道,“反正……反正人家都給你了,你什么時候想要……來取就是了。”
看著她羞澀可人的模樣,慕容復食指大動,很不得再次撲上去,不過眼下已經耽擱了太多時間,他的目的也已經達到,是時候去辦正事了,當下好生說了幾句動人情話,并要她乖乖等著,便起身離開了。
出得黃穎閨房,慕容復正想不聲不響的離去,卻在這時,一個隱含怒意的蒼老聲音響起,“吃干麻凈就走人么?”
聽到這聲音,慕容復頓時心里一虛,回過身去,只見走廊盡頭站著一個佝僂著身子的背影,赫然正是黃裳。
慕容復一聲不響的偷吃了人家閨女,縱使臉皮再厚,這個時候也覺得臉熱無比,訕訕笑道,“原來黃老前輩也在這,真巧啊……”
“哼!老夫在此恭候多時了。”黃裳猛地回過身來,花白的胡須微微顫抖著,話音里毫不掩飾的怒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