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復有點頭疼的揉了揉眉心,若說鐘齊兒、赤那這些人只是有點小心機,那海都絕對是一個城府極深之人。
說起海都,就不得不提一提他的爺爺窩闊臺,鐵木真四個嫡子中,論統軍能力,當數拖雷為最,但若論政治眼光,窩闊臺才是第一人,在原來的歷史上,鐵木真放棄最寵愛的幼子拖雷,選擇窩闊臺為繼承人,也正是因為他的政治眼光比所有人都要高出一格。
窩闊臺繼位后,唯才是用不拘一格,將蒙古諸部管理得井井有條,為大元帝國的建立奠定了堅實基礎,只是晚年的窩闊臺心態發生了變化,極盡享樂,驕奢淫逸,甚至因為猜忌毒殺了擁立他上位的親兄弟拖雷。
當然,這個世界的歷史已經發生了極大的變化,鐵木真非但親手建立了大元帝國,而且至今也沒有傳位,是以并沒有發生兄弟相殘的事情,窩闊臺仍在他的封地內治理著窩闊臺汗國。
海都是窩闊臺眾多孫子中的一個,由于父親合失死的早,他從小跟在窩闊臺身邊,深得窩闊臺喜愛,按照這個趨勢發展,窩闊臺汗國的繼承人十有八.九就是他了。
不過數年前,四大汗國勢力急劇膨脹,成吉思汗深謀遠慮知道這般放任下去必定后患無窮,便下旨讓四大汗國派遣諸王入朝為官,海都從此離開窩闊臺汗國的權力中心,成了質子一樣的存在定居大都。
此外,海都繼承了他爺爺的性格,為人豪爽,廣施恩惠,八面玲瓏,與蒙古各支各宗皇子皇孫關系都不錯,各個王子之間有什么矛盾,還會主動請海都前去調解。
慕容復腦海中回憶著海都的全部信息,心中暗自鄙夷,他即便歷史不好也記得此人是一個野心家,按照原來的軌跡,等忽必烈登基之后,此人先是支持阿里不哥與忽必烈對抗,后來阿里不哥兵敗受降,他又聯合西方諸多勢力共同對抗忽必烈,間接導致大元四分五裂,祖輩打下來的土地又全都吐了回去。
盡管這個世界的大元已跟歷史上有很大不同,可慕容復還是堅信,海都絕對是有野心的,他的政治眼光不會比他爺爺差。
思緒間,慕容復到得客廳,只見廳中一人長身而立,身上套了一件十分不起眼的獸皮長袍,頭上扎滿了小辮,隨意的披在肩后,頗有幾分瀟灑不羈的意味,臉龐瘦削,鼻尖秀氣,面白無須,就這副長相,倒像中原人更多一些。
此人正托著一只酒壇仔細端詳,慕容復故意放重腳步聲。
海都抬眼一看,馬上喜笑顏開,“安答來了,快快快,我今天得了一壇好酒,特地帶過來與你共飲,還了上次那頓酒。”
說話間快步走了過來,拉起慕容復的手臂就走。
他那親昵自然的模樣,慕容復頓時一陣惡寒,這廝不會有什么特殊癖好吧?
海都沒注意到他神情不自然,自顧自的舉了舉酒壇,“安答猜猜,我這壇是什么酒?”
“鬼知道你那是什么酒……”慕容復心中腹誹不已,在先入為主的情況下,海都的話聽在他耳中就跟撒嬌一樣,實在讓他有點惡心,不著痕跡的抽回手臂,嘴中歉然道,“抱歉,我今天怕是不能陪你喝酒了。”
“呃……”海都面色一窒,不悅道,“為什么?”
慕容復故作無奈的攤了攤手,“我有件急事要向八王爺匯報,現在就得過去。”
這是他左思右想想出來的萬全之策,既然不好應付,索性就不應付了,正好他確實要去阿里不哥那里一趟,用來當借口再合適不過。
不想海都馬上說道,“那沒關系,我與你同去,等你們談完事情,與八王叔一起喝。”
慕容復眉頭一凝,心中愈發懷疑這人跟葛爾丹的“真實”關系,嘴上笑罵道,“這點酒還不夠我們兩喝,拿到八王爺府上不是讓他笑話么?”
海都一拍額頭,“說的也是,可惜啊,這酒只有這么點,如果讓八王叔見到,指不定都沒咱們倆的份了,好吧,我在這等你回來。”
慕容復說服了海都后,逃也似的抽身離開,在大院中見到一個身材魁梧的漢子,這人一見慕容復馬上單膝跪地,“卑職赤力參見指揮使大人,不知大人召見卑職有何差遣?”
慕容復立刻想起他進屋前讓阿琪去找監府軍的百夫長,料想便是此人了,當即一手虛抬,“赤力將軍請起,赤那將軍回城門值守,他的事只有交給你去辦了。”
赤力起身,恭敬的說道,“大人盡管吩咐,卑職萬死不辭。”
慕容復哈哈一笑,“好,你立刻傳下指揮司大令,撒出全城衙役捕快,包括巡邏衛隊全力搜尋一個人的下落,此人名叫慕容復,是個漢人。”
赤力微微一愣,“不知大人可有此人的畫像?”
慕容復沉吟了下,“沒有畫像,這個人就是那天在福陽客棧逃走的那人,如果你沒見過,可以去找個人問問。”
那天葛爾丹親率一千人馬包圍客棧,當時可是有不少人都見過他的。
赤力登時恍然,“原來是他,大人放心,這件事包在卑職手上。”
“嗯,”慕容復點點頭,“記住,這次不同上次,我們不是要抓捕他,只是找到他的下落,不得動粗。”
赤力臉色有些疑惑,卻也沒有多問,“卑職明白。”
“好了,去吧。”
打發了赤力,慕容復馬上讓人準備馬車,驅車前往阿里不哥府邸。
阿里不哥府邸位于城北永昌坊,距離皇城只有一街之隔,巧的是,距離東宮也很近,墻那邊就是東宮,只不過阿里不哥并非東宮太子。
說到這可能有人會奇怪,阿里不哥既然不是太子,為何會讓他監國十幾年?這是因為蒙古有史以來的規矩就是“幼子守家門”,這種理念與中原王朝不同,在中原監國代表著無上榮耀,一般只有太子或皇儲才有資格擔任,可在蒙古人的眼里,那就是“看家”,只有最沒用的人才會放在家里守著,有能耐的都出去打仗爭地盤了。
當然,阿里不哥坐鎮皇城那么多年,他就算住進東宮也沒人會說什么,可自從鐵木真回來后,他堅持要搬出皇城,回到他自己的府邸中,這也算奇事一件。
時間過去不久,馬車來到阿里不哥府邸外,兩個守門的衛士上前,當看清來人是“葛爾丹”后,馬上躬身行禮,“參見葛爾丹將軍!”
慕容復點點頭,“二位不必多禮,勞煩通稟一聲,葛爾丹求見。”
不料衛士馬上答道,“八王爺有令,葛爾丹將軍到此可不用通稟,直接進去見他。”
慕容復聞言稍稍錯愕了一下,按理說阿里不哥知道自己與忽必烈“幽會”過,即便不馬上打入冷宮也該多加防備才是,怎會如此大方,連通稟都省了?
思緒間,慕容復沿著那天晚上走過的路,穿過花園來到書房,書房外站著兩個執勤的太監,一見“葛爾丹”,立刻朝屋內說道,“王爺,葛爾丹將軍來啦。”
“快請!”屋中傳來阿里不哥渾厚的聲音。
慕容復進到屋中,阿里不哥起身相迎,笑著說道,“葛爾丹安答這么快就來了,可是有什么好消息帶給孤啊?”
慕容復臉上故意裝出一副苦澀的神情,“恐怕算不上什么好消息。”
“哦?”阿里不哥聞言一怔,“你且說說,是什么事?”
慕容復嘆了口氣,“那個中原人的身份我已經查出來了,正是打敗咱們大汗,致使東征一敗涂地的慕容復。”
“是他!”阿里不哥悚然一驚,“此人怎會出現在大都?”
慕容復仔細觀察著他的神色變化,見他臉上雖然極為驚訝,但眼底卻甚為平和,明顯早就知道了這個消息。
慕容復心中了然,嘴上說道,“他究竟為什么出現在大都暫時還不知道,不過我倒是詢問過汝陽王府以前的婢子仆役,那邵敏郡主確實跟慕容復關系曖.昧不清。”
他敢這么說也是經過一番思量的,他與趙敏的關系雖然隱秘,但如今汝陽王府樹倒猢猻散,只要有心不難查出一些蛛絲馬跡,反正現在他也要利用阿里不哥,不如直接點明這層關系。
阿里不哥先是一陣驚訝,隨后神色變幻,突然莫名其妙的問了一句,“如果是這樣的話,安答以為那件事如何?”
慕容復一時間沒明白這話什么意思,反問道,“布哥安答指的是……”
阿里不哥目光微閃,“你覺得此人有可能為我所用么?”
“廢話,當然不可能了!”慕容復暗自鄙夷,嘴上說道,“不好說,關于慕容復我們所知不多,只知道此人武功極高,且在中原很有勢力。”
“這是當然,能夠打敗大汗的人,現在想想還覺得跟做夢一樣。”阿里不哥感慨道。
慕容復心里很是受用,臉上不動聲色,“布哥安答,此人是大元的死敵,如果真與他扯上關系,傳揚出去……”
阿里不哥點點頭,“這一點確實要慎重,但并非問題關鍵,咱們現在首要考慮的是,此人有沒有可能為我所用?他身上的價值,是否值得孤冒險收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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