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不過多久,三少奶奶按照慕容復的要求,找來了皮鞭、蠟燭等一些奇奇怪怪的工具,慕容復擼起袖子正準備大干一場,偏偏這時候搗亂的來了。
慕容復聽到屋外那急促的腳步聲,只得拍了拍跪在地上等著受罰的三少奶奶,“有人來了,你的賬等會兒再算。”
三少奶奶暗暗松了口氣,雖然還不知道這人要做什么,可從他臉上不時浮現的邪惡笑容,以及那些奇奇怪怪的工具,不難看出,一定不是什么好事。
三少奶奶剛剛起身從窗戶掠走,咯吱一聲房門打開,雙兒慌慌張張的跑了進來。
“雙兒,什么事?”慕容復好事被打斷,可對于雙兒,他也生不出什么責怪的想法。
雙兒輕輕喘著氣,語無倫次的說道,“來了,他們來了,找上門來了。”
慕容復順手將桌上的茶杯遞了過去,和聲道,“別著急,喝口水,慢慢說,誰來了?”
雙兒依言抿了口水,馬上說道,“相公,天地會、金蛇營的人都來了,怒氣沖沖的,恨不得吃人。”
“哦?”慕容復愣了愣,倒也沒有多少意外,慢條斯理的問道,“來了多少人?”
“大約十四五個吧。”雙兒答道。
“十四五個你慌什么?”慕容復拉過雙兒的小手,輕笑著打趣道,“我還以為來了十幾萬呢,你又不是不知道,你家相公萬軍從中取上將首級如探囊取物,沒個十幾萬人都不帶皺眉的。”
雙兒被他從容的神態所感染,心情平復不少,聽到這話不由露出一抹嬌憨的笑容,“相公的本事雙兒自然知道,這不是他們來的太突然,雙兒一時亂了方寸嘛。”
慕容復輕蔑的笑了笑,“沒什么大不了的,一群烏合之眾,還能奈何得了我?”
雙兒一聽卻是秀眉微蹙,“相公千萬不可大意,想那吳應熊,在你面前像個龜孫子一樣,還不是……還不是……”
說到后面聲音越來越小,顯然,她突然反應過來,自家相公的傷疤是不能揭的。
這要換做別人,慕容復當然會不高興,可對于雙兒,他出奇的沒有著惱,不知不覺間,他對這丫頭的疼愛已經達到了另一個高度,這點小事當然不會在意。
“還不是弄得灰頭土臉,差點飲恨是么?”慕容復笑著將雙兒后面的話說了出來。
“不,不是……”雙兒先是搖了搖頭,隨即又低下了頭去,“對不起,相公。”
“傻丫頭,這有什么對不起的,”慕容復摸了摸她的小腦袋,微微感慨道,“你提醒的對,當初總督府里確實是我大意了,或者說自從明教大長老伊瑪目死后,我便小覷了天下人,幾乎不將任何人放在眼里,卻是忘了,武功再高也不過一介凡人,倘若沒有智慧,那就是一個莽夫,遲早得陰溝里翻船。”
雙兒登時大喜,“相公能想通這個道理,足見你胸襟博大,智慧無雙。”
慕容復哈哈一笑,馬上恢復了本性,“相公的胸襟當然大,不過雙兒你的也不小哦。”
雙兒一怔,隨即反應過來,輕輕錘了下他的胸口,“相公你壞死了,人家在跟你說正經的。”
“是是是,說正經的,那天地會和金蛇營的人馬,都是誰領頭?”慕容復話鋒一轉,問起了正事。
雙兒歪著頭想了想,“天地會那邊領頭的我不認識,聽他報出的切口,好像是天地會洪順堂香主,而金蛇營那邊……”
說到這她頓了頓,俏臉上露出一抹奇怪的笑容,“相公你一定想不到來人是誰。”
“我想不到的人?”慕容復愣了愣,又見雙兒那笑容中似乎帶著幾分揶揄,心頭一動,“不會是溫青青吧?”
雙兒聞言笑容微窒,幽幽道,“相公怎的一下就猜到是她了?”
“還真是?”慕容復臉上露出一絲訝然,但見小丫頭一副酸酸的模樣,不由好笑的搖搖頭,“這又不怪我,是雙兒你演技不好,看你的樣子明顯認識此人,而且我也認識,可能還跟我們比較熟,金蛇營里這樣的人至多不過兩個,袁承志身為一方首領,不可能隨便離開大本營,那就只有溫青青了。”
“原來是這樣,”雙兒頓時恍然,“雙兒好笨,這么簡單的道理也不明白。”
“胡說,雙兒明明是傻,哪里笨了?”
“相公……”
“好了好了,相公跟你說笑的,我的雙兒一點也不笨,還很聰明,你快說說,那些人現在何處?”
“相公就會說好聽的……”雙兒嬌嗔一句,隨即答道,“他們就在院外,相公,我看他們來勢洶洶,要不你先暫避一二,等三少奶奶跟陸大俠斡旋一二再去見他們?”
她這么說倒不是怕天地會和金蛇營的人將慕容復如何,而是怕慕容復將他們如何,她多少知道一些慕容家的現狀,實在不宜再開辟一個戰場,而且那些反清義士在她心里都是英雄豪杰、正義之士,能不鬧翻自然最好。
慕容復明白她的心意,但天地會遲早都是要面對的,更何況還來了一個溫青青,他不心癢才怪,當即大義凜然的說道,“傻丫頭,人家就是來找我的,不見到我豈會干休?莊家已是多災多難,怎能再因為我的關系讓莊家得罪天地會、金蛇營這樣的龐然大物?”
雙兒又不是真傻,怎會看不出自家相公那點心思,翻了個可愛的白眼,“雙兒嘴笨,說不過相公。”
“哈哈,那就走吧。”
二人來到前院時,溫青青一行人已被引進正廳接待,三少奶奶不在的情況下,陸菲青毅然充當起了此間主人,正熱情的與眾人寒暄著。
慕容復剛剛到得廳外,就聽一個渾厚的嗓音說道,“陸大俠,客套話就不用多說了,我等此行主要是為了尋那姑蘇慕容復,我們知道他就在這莊園里,還望陸大俠行個方便,派人前去知會一聲。”
“方堂主稍安勿躁,已經有人去請慕容公子了,料想不需片刻,諸位便能見到。”陸菲青笑呵呵的答道。
那位方堂主頓時沒了聲音,隨后又是一個清脆悅耳的女子聲音響起,“恕妾身冒昧,據傳這李莊主人乃是昔年明史一案的受害者,莊氏遺孀,卻不知她人現在何處?怎的未曾見到?”
再次聽到這個聲音,慕容復腦海中自動浮現出那道嬌媚可人、甜美俏麗的倩影,不禁心頭一蕩,這次一定不讓你飛出我的手掌心!
“呵呵,袁夫人所言不錯,這李莊的確為莊氏遺孀所有,不過諸位來之前,此地不巧出了點事,現在莊家的人正忙著建造新屋,陸某這才越俎代庖,接待諸位。”
“陸大俠言重了,妾身……”
“咳咳……”慕容復干咳兩聲,打斷了溫青青的話,緩步踏入廳中。
他一出現,廳中一多半的人“刷”的一下站了起來,連同溫青青在內,無不面帶怒色的望著他。
陸菲青高坐主位,見此一幕,眼底掠過一絲戲謔,面上不動聲色,開口介紹道,“諸位,這位便是姑蘇慕容復公子。”
天地會的人哪還用得著他介紹,那神情,只差將面前之人給生吞了。
金蛇營一方稍微好些,但多少都有些不滿,尤其溫青青,粉嫩的面頰上惱怒、幽怨、嗔怪等神色變幻不定,復雜之極。
慕容復從進屋開始,目光就一直停在溫青青身上,但見其身穿一件石青色緞衫,白玉為簪,青絲為帶,裝扮精雅,細眉櫻口,膚白勝雪,容貌嬌媚,完全當得上“絕色佳人”四字。
一陣詭異的靜謐之后,那位方堂主率先打破沉默,他踏前一步,朝慕容復抱拳說道,“老夫方大洪,忝為天地會洪順堂香主,見過慕容公子。”
慕容復不舍的從溫青青身上移開目光,打量了這位“方堂主”一眼,面容精瘦,五十上下,氣息悠長,內力不俗,當即回了一禮,“方堂主客氣了,慕容家與天地會既是同盟,又是朋友,不必多禮。”
“同盟?朋友?”方大洪眉頭一挑,馬上冷冷譏諷道,“是背后捅刀子的朋友么?恕方某直言,這樣的朋友,我天地會高攀不起!”
“跟你客氣一下你倒開起染坊來了!”慕容復登時就不樂意了,冷笑一聲道,“既然高攀不起,你們還來找我做什么?”
“你……”方大洪勃然大怒,正要發作,他旁邊倏地竄出一條身影,高高瘦瘦,面目忠厚,正是有過數面之緣的“老實人”,風際中。
此人先是碰了下方大洪的手臂,制止了他后面的話,這才朝慕容復彎腰行了一禮,笑道,“方堂主不善言辭,并無冒犯慕容公子之意,得罪之處還望公子寬宏原宥。”
慕容復面色古怪的瞥了風際中一眼,點點頭,“這還像句人話。”
說完便徑直上前,朝大廳主位走去,那陸菲青非常的識趣,一見他過來,馬上起身讓座。
慕容復落座后,朝眾人一圈手,“你們也坐啊,不用客氣。”
溫青青哼了一聲,陰陽怪氣道,“剛剛我們還說,這李莊的主人是莊氏的三少奶奶,沒想到這么快就換主人了。”
慕容復淡淡一笑,“聽袁夫人的意思,諸位不是來找我,而是找三少奶奶的?那好辦啊,我這就出去,讓三少奶奶來接待諸位。”
說著作勢起身,溫青青登時急了,脫口喊道,“別,你別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