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桑道人聽了這話不禁面色泛黑,幽幽問了一句,“你怎么不去搶?”
慕容復鄙夷的瞥了他一眼,淡淡道,“道長應該明白,五百萬兩已經是賤賣了,若非看在與貴營頗有交情的份上,少于八百萬兩,想都別想。”
木桑道人面色微滯,默然不語。
一批足以武裝十幾萬人的精良裝備,算上戰爭時期的溢價,五百萬兩銀子并不算貴,如果賣給康熙或者吳三桂,簡直就是求之不得的大好事,因為這東西根本有價無市。
但對于金蛇營來說,這個價錢還是太貴了點,因為窮啊,要真有這么多銀子,他們早就想辦法打造自己的制式裝備了,何至于到今天還拿著各種五花八門的兵器,甚至一部分人連個像樣的兵器都沒有,只能拎個木棍、提個菜刀之類的充充樣子。
至于鎧甲,那就是傳說中的奢侈品。
沉默良久,木桑道人苦笑一聲開口道,“慕容公子,金蛇營的情況你也知道,根本拿不出這么多銀子來,否則今日也不會厚著臉皮登門求教了,我們自己就能打造兵刃。”
頓了頓,他若有深意的看了慕容復一眼,“幫人幫到底,送佛送到西,公子真有心相助,不妨大開方便之門,當然啦,金蛇營也不是知恩不報之輩,若公子有什么需要,金蛇營力也所能及,定會全力配合。”
言外之意就是讓慕容復提點他們能辦到的條件。
慕容復當然知道金蛇營拿不出這么多銀子,所謂漫天要價,坐地還錢,沒有誰會一上談判桌就把底線亮出來,他自然也不會,當即故作為難的說道,“唉,這個……我也很為難啊,你知道,慕容家雖然有兵器作坊,奈何原料有限,多年下來也沒攢下多少家底,這一下全拿出來,卻收不到相應的回報,恐怕覆滅只在旦夕之間。”
木桑道人嘴角抽了抽,暗自翻了個白眼,面上卻露出討好般的笑容,“公子過謙了,誰不知道現如今的慕容家在宋庭那是如日中天,連宋庭皇帝也得看慕容家的臉色行事,第一宰輔秦檜秦大人更是以慕容家馬首是瞻,些許軍備還不就公子您一句話的事。”
“原來是派人去臨安府調查過了……”慕容復心頭略微恍然,盡管慕容家控制宋庭皇帝以及奸相秦檜之事做得十分隱秘,但世上哪有不透風的墻,總歸還會有一些蛛絲馬跡露出來,普通百姓或許不會注意這些東西,可經不住有心人調查啊。
沉吟半晌,他嘆了口氣,“罷了,貴營能走到今天也不容易,這樣吧,軍備我提供一半,而貴營呢,就象征性的給個一百萬兩意思意思,先別忙著高興,我還有兩個條件。”
“誰高興了?誰高興了?鬼才高興呢!”木桑道人心里歇斯底里的吶喊著,一百萬兩幾乎就是金蛇營的全部家當了,也是他的底線所在,有那么一瞬間他甚至懷疑這廝是不是偷偷去探過金蛇營藏銀的密庫。
狠狠拽了下胡子,強行按下將面前之人痛扁一百遍的沖動,木桑道人開口道,“不知公子的兩個條件是指?”
“這第一嘛,”慕容復慢條斯理的說道,“我要貴營金龍幫旗下,從金陵到揚州一帶所有河運、海運碼頭。”
金龍幫是崛起于金陵本地的鹽幫,早年靠走販私鹽為生,后來生意做大了,逐漸涉及各行各業,并壟斷金陵大大小小的河運碼頭,這些年背靠金蛇營這顆大樹更是發展迅猛,勢力急劇擴張,至今已掌控金陵、淮安、揚州等地十之八.九的河運和海運。
從這個角度來說,金龍幫投入金蛇營麾下也并不全是單方面付出,至少底下人沒有因此生出不滿,必定是得了大好處的。
言歸正傳,慕容復之所以打金龍幫碼頭的主意,其實是為了后面的戰局考慮,霍青桐的例子告訴他,慕容家想要北伐,僅憑襄陽取關中再到洛陽這條線是行不通的,補給線實在太長太困難了,再這么下去慕容家還有可能被拖垮掉,為今之計,只有再開辟一條路線出來才能盤活一整盤棋,他看上的正是由金陵到山東這條線。
當然,他也不是要馬上出兵,只是先將糧道打通罷了,正好現在有金蛇營在前面頂著,他從后面運糧給霍青桐,等將來出兵之時,更可隨時支援霍青桐,兩條路線相輔相成,齊頭并進,畫面簡直不要太美好。
本來這件事他是著落在焦宛兒身上的,只要搞定這個女人,金龍幫唾手可得,他也一直在朝這個方向前進,奈何骨子里大男子主義作祟,始終覺得這么做有吃軟飯嫌疑,是以一直沒下狠手,否則焦宛兒又怎么逃得出他的手掌心。
現在好了,有了金蛇營這塊跳板,不用白不用,還不會有什么別扭心理。
木桑道人聽了第一個條件,微微一怔,隨即刷的跳將起來,一手顫巍巍的指著慕容復,“慕容公子,你這是要掘我金蛇營的后路哇!”
金龍幫負責著金蛇營的糧草轉運與補給,要是把碼頭給了慕容復,以后金蛇營可就真是仰人鼻息生存了,兔子急了還咬人呢,誰又愿意將命脈交到別人手上。
慕容復知道這件事急不來,先前一說只是試探居多,見老頭反應激烈,馬上退而求其次,打著哈哈笑道,“道長不必激動,先聽我說完也不遲,碼頭仍由金龍幫控制,貴營怎樣我管不著,但我慕容家需要用到碼頭之時,必須無償優先于我,且運輸的人力、船只由金龍幫出。”
木桑道人這才面色微緩,細細衡量片刻,輕輕吐了口氣,不置可否的問道,“但不知公子所說的第二個條件是?”
慕容復目光微閃,“這第二個條件嘛……也很簡單,就是金蛇營永遠不得與慕容家為敵。”
木桑道人聽到這話不由再次愣住,這算什么條件?姑且不說這種口頭承諾是否具有約束力,金蛇營又不是吃飽了撐的,為啥要與慕容家為敵?難道面前之人想要做什么有損金蛇營利益的事?還是他天真的覺得,當金蛇營被逼到絕境還會遵守這種協定?
思緒間,他眼睛一眨不眨的盯著慕容復臉龐,似要從上面找出點什么破綻來,奈何對方只是似笑非笑的看著他,什么有用的信息也瞧不出來。
“罷了,先應付下眼前的難關再說……”木桑道人心里有了決定,沉默片刻點頭道,“這兩個條件老道暫時做不得主,須回去與承志,還有金龍幫幫主商議一二,至于一百萬兩銀子,老道覺得還是太多了點,金蛇營雖然拿得出來,但拿出來后立刻就會陷入癱瘓,還請公子再通融通融,另外,一半軍備只怕也少了點,尚不足以抗衡吳三桂。”
嘴上這么說,其實兩個條件已經默認應下了,只是銀子的事還想再討價還價一番。
“切,若叫你們吃飽了,翅膀硬了,以后還怎么掣肘你們。”慕容復斜睨了老頭一眼,從一開始他就沒打算給足軍備,哪怕金蛇營付全款,搖搖頭語氣堅決的說道,“一半軍備已經是極限了,再多就會傷及我慕容家的根本,你們付出的代價太小,不值得我冒那個險。”
“那銀子能不能少點?”
“不能。”
隨后二人展開新一輪談判,不得不佩服木桑道人的口才,砍起價來舌燦蓮花,各種吐苦水,打感情牌,剖析利弊,沒一會兒就磨得慕容復受不了了,同意金蛇營先支付五十萬兩現銀,剩下的分期付款。
目送老道離開,慕容復狠狠啐了一口,“就沒見過比我還摳的,區區一百萬兩銀子浪費這么多口水!”
其實銀子事小,最重要的還是利用金蛇營抵擋吳三桂鋒芒,另外,那兩個看似簡單的條件也是他布局的關鍵一環,所以才會那么輕易的答應下來。
解決了此事,慕容復稍稍松一口氣,不過在大戰開始之前,尚有兩個隱患需要解決,一個情報需要確認,以便他隨時調整戰略,運籌帷幄。
兩個隱患自不必多說,一個是潛伏蘭陵山的內鬼,一個是躲在外邊某處攪風攪雨的柳生宗嚴,至于情報則是關于德川家族的動向,他已經派出很多人去,但到今天為止仍沒有消息傳回。
這也沒有辦法,從燕子塢到東瀛至少兩千里路程,其中大半還是海路,什么六百里加急、八百里加急都不好使,加上在那邊獲取情報的過程會極其艱難,慢一點也正常。
至于蘭陵山的內鬼,他一時也沒什么頭緒,那位來歷奇特的明日香公主倒十分值得懷疑,但從昨晚的情況來看,明顯跟柳生宗嚴不是一路人,再者小院一直有他坐鎮,又一早派人監視著她,不太可能神不知鬼不覺的將消息傳遞出去。
“還是先解決柳生宗嚴吧。”
思緒片刻,慕容復有了定計,起身離開客廳。
他沒有直接離開小院,而是先回了趟后院,不一會兒,身邊多了道嬌小玲瓏的身影,二人一道出得院門,朝蘭陵山外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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