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怡不知道慕容復為何對東瀛的事如此上心,但還是如實說道,“具體的不太清楚,只知道東瀛大將軍府突然下令封鎖邊界,所有國家的商隊許進不許出,好像……好像他們還在大力征丁,以致高麗國的局勢也一下變得緊張起來,嚴查過往商隊,說來也氣人,咱們的一只商船就被扣住了,原本我跟荃姐還打算將高麗國也納入計劃的,不成想兩邊都泡湯了。”
慕容復目光閃動,嘴上輕笑著安撫道,“不氣不氣,你們已經做得很好了,夫君相信,不遠的將來,你們一定能成為縱橫周邊數個國家的商業女王,哪怕他們的國王見了你們,也得低聲下氣講話。”
不料方怡一聽,登時臉色發白,噗通一聲跪在地上,“夫君千萬不要誤會,我跟荃姐對夫君忠心耿耿,絕沒有稱王之意,怡兒這話但凡有一絲口不對心,便叫怡兒身入龍潭,受那萬蛇噬身之苦!”
慕容復不由一愣,自己只是隨口一說,怎么突然這么大反應?略一尋思才恍然明白過來,這個年代,稱王就意味著造反,她這是以為自己對她和蘇荃生了疑心,故意出言試探。
想通其中關節,他也是哭笑不得,連忙抱起方怡,“怡兒想到哪里去了,我只是隨口一說,怎會懷疑你們的忠心?還有你那個狗屁誓言,別說你沒有對不起我,就算真做了什么對不起我的事,我又怎舍得讓你入龍潭?以后可不許再說這樣的話,不然夫君打爆你的小屁屁!”
一番連哄帶嚇,總算打消了方怡的疑慮,但還是態度堅決的說道,“反正誓言已經發出去了,怡兒寧愿身死,也絕不會做出半點對不起夫君的事。”
人家都死心塌地了,慕容復自然不會裝什么圣人,費力的去改變她,話鋒一轉,問道,“你剛才說,東瀛將軍府兩個月前封鎖邊境,那你們是怎么得到消息的?”
方怡古怪的看了他一眼,“夫君沒有聽說過,財能通神嗎?”
慕容復恍然大悟,“這么說你們想要打聽東瀛的事是輕而易舉了?”
方怡卻又搖頭,“也不盡然的,東瀛邊境一些海口碼頭守衛森嚴,一些又頗為松散,但最多也只能買到一條出路,想要打聽到機密消息并不容易。”
隨后慕容復又詢問了幾個問題,直到問不出什么有價值的信息才肯作罷,心里快速盤算起來,兩個月前開始征兵,就算德川家族的動作再快,現在也才剛剛把兵力集結起來,算上訓練,備戰,以及從東瀛到中原的距離,大約需要三到六個月不等的時間。
如果德川家族采用以戰養戰的方略,或者一邊打仗,一邊訓練新軍,那么這個時間可以縮短一半,換句話說,德川家族大軍最快也要一個半月之后才能登陸,這還是最壞的情況。
搞清了德川家族的登陸時間,剩下便只有兵力多少和登陸位置了。
關于兵力問題慕容復其實早已心中有數,因為這個問題是可以通過計算得到結果的,東瀛的征兵制度有著嚴格的計量方法,與中原的什么三抽一、四抽一不同,東瀛一般按照糧食產量來抽丁,比如每百石出五人,意思就是產量百石的領地抽丁五個。
根據慕容復以前從柳生花綺那里了解到的情況,東瀛現在的人口數差不多在一千到一千二百萬之間,除去賦稅、租貢等,一個人口一年至少需要兩石的口糧來養活,那么整個東瀛一年的糧食產量應該在兩千四百萬石左右。
按照東瀛將軍府的征兵慣例,一般每萬石領地出二百到三百人就是極限了,因為各地區的富庶程度不同,取個中間數二百五十人,如此算下來德川將軍府能征到的總兵力約為六十萬。
但別忘了,這是在全國動員的極限情況下,事實上現在的東瀛并非一個完全統一的國家,不是所有大名都會聽從將軍府調令的,此外,將軍府還養著至少十萬以上的常備軍,常備軍的軍糧軍費消耗跟臨時抽調起來的新軍可不是一個概念,起碼得三倍以上,那么在糧食總量一定的前提下,將軍府不可能滿員征到那么多兵。
最后一點,那就是東瀛跟高麗的關系并不和睦,邊界還得留軍駐守,綜合算下來,德川將軍府能夠出動的兵力最多四十萬,除去預備役和后勤什么的,真正能打仗的能有三十萬就不錯了。
這還是保守估計,實際上慕容復預測的結果是二十萬,超過二十五萬他都要豎起大拇指稱贊一句,“德川家族,算你有種!”
不過話又說回來,二十萬也不是個小數目,尤其是在不知道對方將從哪里登陸的情況下,中原大陸的海岸線又那么長,很難說集中兵力到哪一個地方去布防。
所以現在慕容復最頭疼的問題就是,怎樣才能弄清德川家族的登陸位置。
思緒良久,慕容復對方怡說道,“怡兒,你馬上給蘇荃傳信,第一,派遣商隊前往東瀛,不惜代價打開口子,查清楚德川家族從哪里出兵,第二,派遣船只散布在海上,一旦有東瀛大船靠近的消息,立刻給我回報。”
雖然這件事他已經讓包不同協助水晶宮去做了,但他們畢竟是摸著石頭過海,跟蘇荃這邊現成的路子比起來,時效上肯定要差許多。
方怡見他神情嚴肅,縱然心有為難,也不得不咬牙答應下來。
慕容復見此不由輕笑道,“放心吧,花銷我會有多無少的補給你們,但你一定要告訴蘇荃,此事事關重大,半點不得馬虎。”
“怡兒明白。”方怡點點頭,遲疑了下又說道,“只是……只是怡兒才剛剛見到夫君,這么快又要分離……”
慕容復正想安撫幾句,忽然想起方怡的師父柳大洪剛剛過世,如果人沒來就算了,現在來了卻要馬上支走她,還沒讓她知道,多少有點不合適。
念頭轉動,他順勢說道,“誰說要讓你離開了,我說讓你給蘇荃傳信,又沒說讓你送信,再說這事也耽擱不得,算了,稍后我手書一封,讓其他人跑一趟吧。”
方怡聞言自是心中歡喜,假意推托兩句,也就“勉強”的接受他的決定了。
望著面前的女人,慕容復心里有點好笑,但想到柳大洪的死,他又有點犯難,一時不知道該怎么跟她說才好。
就在他沉默之際,方怡不知是有什么想法,還是沒話找話,突然問道,“夫君,適才怡兒進來的時候,見你愁眉苦臉的,是不是有什么煩惱呀?”
頓了頓,她又連忙補充一句,“怡兒沒有別的意思,就是想替夫君分憂。”
慕容復靈機一動,施瑯的事倒真沒有瞞她的必要,而他對施瑯的了解可能還不如方怡跟蘇荃這兩個經常與之打交道的人,一念及此,他干脆坦言問道,“你覺得施瑯這個人怎么樣?”
方怡愣了愣,隨即答道,“施將軍嘛,為人忠厚,耿直,卻又有著一顆玲瓏心,就說神龍軍的糧餉問題,他知道荃姐姐有難處,從來不會因此跟荃姐起沖突,甚至還想法子壓著下面的士兵,哪怕被人懷疑糧餉給他吞了。”
慕容復聽了卻不置可否,這還是不能說明太大的問題,壓士兵容易壓出怨氣,等真要反的時候,他完全可以一推四五六,將怨氣直接轉嫁到慕容家頭上,一舉兩得,這也是說得通的。
方怡心思剔透,一瞧慕容復神情變化,馬上猜到了什么,“夫君,你是不是擔心施將軍打下臺灣后,會生出反意?”
慕容復略一猶豫也就點點頭,比較含糊的說道,“不全是,接下來我要調走神龍軍,我怕施瑯會有想法。”
方怡微微一怔,忽然掩口輕笑了起來。
“怎么?是不是覺得夫君疑心病有點太重了?”慕容復頗為誠懇的問道。
方怡嚇了一跳,連連擺手,“不不不,夫君會這么想實乃人之常情,有句老話不是這么說的嗎,畫虎畫皮難畫骨,知人知面不知心。”
“那你笑什么?”
方怡哪里還敢笑,連忙正色道,“夫君有沒有想過,施將軍打下臺灣后,為何沒有直接給夫君傳信,而是先通過了荃姐,然后才將消息送到夫君這里?”
她這一說,慕容復忽然想起一個問題,施瑯身邊是有水晶宮的人的,攻下臺灣這么重要的消息竟然沒有第一時間傳回燕子塢,而是傳到了神龍島,再經方怡之手送到他這里來,什么時候水晶宮的消息傳遞效率還趕不上業余的了?
當然,軍中的緊急消息傳遞也不能說是業余,只是水晶宮好歹是他培養多年的勢力,連傳個消息都輸給別人,他有點難以接受。
“快說,究竟怎么回事?”
方怡沒敢繼續賣關子,馬上答道,“據荃姐猜測,這其實是施將軍故意為之,目的就是向荃姐或者夫君表態,他對夫君是忠心耿耿的,也無心做那‘臺灣王‘。”
慕容復還是有點不理解,這怎么就繞到忠心耿耿上去了?
(本章數據只是粗略計算,不必太考究)
〔請不要轉碼閱讀(類似百度)會丟失內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