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怡、梅劍二女聞言均是一愣,前者是因為慕容復這個時候突然提出送她去沐王府,讓她心里有種說不出的怪異,后者則是不確定只叫回三個妹妹,還是所有人都叫回來,遲疑了下她問道,“尊主,派出去攔截消息的人都叫回來嗎?”
慕容復沉吟道,“血影殿的人讓他們繼續守著,把蘭劍三人叫回來即可。”
“是。”
梅劍答了一句,轉身欲走,但方怡卻有些躊躇,雖說她也十分想念沐王府的舊故,包括她的好姐妹沐劍屏和她的恩師柳大洪,可看望他們又不急于一時,為什么偏偏要在此時支開自己?難道自己都這么努力了還是不值得這個男人信任么?
慕容復見她神情變化,自不難猜到她在想什么,只好解釋道,“怡兒,不是我要故意支開你,而是你確實得盡快去一趟沐王府,后面恐怕也沒法再參與任何任務了。”
“為什么?”方怡脫口問道。
慕容復嘆了口氣,給梅劍遞了個眼色。
梅劍會意,朝方怡說道,“方姑娘,數日前,山里發生了刺客行刺事件,沐王府的鐵背蒼龍柳老爺子為了保護你們家小公爺身受重傷,不治而亡。”
“什么!師父他……”方怡大驚失色,緊接著身體一陣搖晃,幾要暈倒。
梅劍眼疾手快,連忙扶著她,“方姑娘,請節哀。”
方怡穩住身形,卻是掩面痛哭起來。
慕容復也沒想到方怡跟柳大洪的師徒情誼似乎還不淺,略微詫異了一下,隨即安慰道,“怡兒,人死不能復生,你也別太難過了,去吧,去送柳老爺子最后一程。”
“方姑娘,我送你過去。”梅劍適時的接口一句,扶著方怡轉身離開了屋子。
二女走后,慕容復略一沉吟,又朝雙兒說道,“雙兒,去拿紙筆過來,我要寫封信。”
不一會兒,雙兒找來紙墨筆硯,展開鋪在桌上。
慕容復拉過一把椅子坐下,思緒片刻,提筆龍飛鳳舞的寫了起來。
雙兒在一旁靜靜的看著,直到他一封信寫完,才忍不住出聲問道,“相公,你只留一萬神龍軍在臺灣會不會太危險了?萬一那鄭家……”
“現在的鄭家……呵呵,”慕容復冷笑一聲,一邊裝著信封,一邊說道,“有點能力的鄭克臧已經戰死,老王爺鄭經病入膏肓,剩下鄭克爽和幾只雜魚小蝦,難成氣候,若非為了順利接掌臺灣,我根本不會留他們在世上。”
雙兒眼珠子轉了轉,還是有些擔憂的樣子,“可那么大個臺灣,一萬兵馬能守得住嗎?”
慕容復輕笑一聲,停下手上的動作,扭頭看著她,“雙兒,你到底想說什么?”
雙兒面色一窘,遲疑了下,終是說道,“相公,你既然肯接收原臺灣守軍,為什么不連天地會的義士也接收了呢,反倒下令格殺他們?”
原來慕容復在信中除了交代調兵和如何處置鄭家殘余勢力之外,居然還對天地會殘部下了格殺令,而雙兒本身就對這些反清勢力極具好感,雖然因為慕容復的關系,她沒有像原來軌跡那樣跟天地會吳六奇義結金蘭,卻也曾受過天地會的一些恩惠,自然不太愿意見到這種事情發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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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倒把這茬忘了……”慕容復暗自嘀咕了一句,隨即嘆道,“雙兒,不是我心狠,天地會跟臺灣守軍不同,在失去陳近南掌舵之后,這股勢力會變成什么樣完全無法預知,而且他們現在對施瑯或者說對慕容家恨入骨髓,就算肯歸順也一定不是出于真心,我又何必留此后患。”
這事他其實也糾結了好久,一方面,天地會在臺灣和北方清廷境內都有著深厚的根基,并不是輕易能夠抹除的存在,另一方面,在戰爭結束后還要對敗方斬盡殺絕的行為,極不得人心,對接下來接收鄭家其余勢力乃至整個臺灣都會十分不利。
但是,不徹底抹除天地會又無法令他心安,因為這股勢力跟鄭家其他勢力不同,甚至跟眼下他要吞并的金蛇營也有著本質區別,它是搞地下工作出身的,有著極其頑強的生命力,而且作為過來人的慕容復還知道,原來的天地會哪怕被清廷打散了,也還能奇跡般的延續到數百年后,并再次興盛起來。
面對這樣一股勢力,雙方梁子已經結死,沒法收服,沒法和解,那便只有徹底毀了它,否則光想想今后數十年內天地會像反清一樣時不時跳出來搗個亂就夠他頭疼的了。
“不是還有胡總舵主嗎?”雙兒抓住了慕容復話中的漏洞,繼續勸說道,“胡老前輩是深明大義之人,相信他在知道真相后,一定不會把帳算到相公頭上的,畢竟那陳總舵主并非死于相公之手,相反,相公打敗鄭家,還替陳總舵主報了仇呢。”
“雙兒,你想的太簡單了。”慕容復搖搖頭,“我不殺伯仁,伯仁卻因我而死,你想想,如果不是我讓施瑯去打臺灣,鄭克爽又豈會設計毒殺陳近南?那胡德帝不是三歲小孩,縱然對鄭家有所不滿,也絕不會因為你這種說法就跟我和解的。”
他心里清楚,就算沒有施瑯挑撥離間,陳近南最終也極有可能會死于鄭克爽之手,但其他人不知道啊,尤其天地會的人,他們一定會把帳算施瑯或者他的頭上。
“相公……”雙兒軟綿綿的叫了一聲,臉上滿是哀求之色。
慕容復見此不禁有點心軟,可目前他又實在想不出什么更好的解決辦法,說實話,即便下了格殺令,能不能徹底抹除天地會還是兩說之事,他對此其實并沒有十分樂觀。
心念微動,他白了雙兒一眼,捏著她的小臉說道,“你急什么,相公話還沒說完啊,你以為天地會是那么好對付的,我一句話說抹殺就抹殺了?想當初鰲拜還在的時候,對待天地會這些反清勢力,那才叫一個心狠手辣,趕盡殺絕,結果呢,天地會反倒越來越強大。”
雙兒聽得有些糊涂了,也不管被揉得變了形的臉蛋,“那相公為何還要……”
“這是一種態度。”慕容復繼續說道,“胡德帝不會因為什么我替陳近南報了仇就跟我和解,但一定會為了天地會的存亡而跟我和解,所以我必須主動出擊,作出一副‘無所顧忌、想戰便戰’的態勢,那胡德帝才會為了保住天地會元氣而妥協,明白了嗎?”
雙兒歪著頭想了想,似乎是這么個理,又好像哪里有什么不對……
慕容復沒有多說,話鋒一轉,“好了,梅劍她們快回來了,你去把外面的弟子都叫進來。”
雙兒只得點點頭,領命而去。
不一會兒,雙兒回來,后面跟著四個血影殿弟子。
“參見主人。”四人齊齊行了一禮。
“只剩這么點人了嗎?”慕容復有點意外。
雙兒還未開口,一個弟子答道,“回主人的話,還有一個在一里外值哨,要把他叫回來么?”
“不用了。”慕容復擺擺手,打量了這名弟子一眼,“我沒記錯的話,你本名叫赫連天是吧,血影殿金牌殺手,排名十八。”
這人登時激動道,“承蒙主人還記著小人的賤名,小人的確是叫赫連天。”
血影殿殺手一般都以代號或編號稱呼,以致絕大多數人除了他們自己之外,沒人知道他們的名字,更不會記得。
慕容復點點頭,拿起桌上的信封,“你從他們三個里面挑一個帶上,我不管你用什么辦法,三天之內,把這封信送到燕子塢,面交李莫愁。”
信雖然是寫給施瑯的,但關于神龍軍的犒賞及后續調動問題,比如糧草補給,必須交由軍機閣和后勤部統籌安排,畢竟兩個部門是他親手組建的,不能自己先壞了規矩。
赫連天恭敬的接過信封,“誓死完成任務!”
然后隨便挑了個血影殿弟子,二人告辭離去。
之后慕容復不再言語,身體往后一仰,閉目養神。
約莫等了一頓飯的工夫,終于等到梅蘭竹菊四劍婢回來,四女深施一禮,“參見尊主。”
慕容復睜開眼睛,掃了四女一眼,“有什么收獲嗎?”
他問的自然是攔截消息之事了。
梅劍朝三個妹妹看去,三女對視一眼,均搖搖頭,最后蘭劍略有些埋怨的說道,“尊主,從早晨到現在,蹲得腿都麻了,別說人,我們連只鳥兒都沒瞧見,哪有人傳遞什么消息。”
“放肆,蘭劍你怎么能……”
梅劍正要呵斥,慕容復卻擺斷了她,朝蘭劍笑道,“腿麻?那你過來,我給你揉揉。”
蘭劍眼珠子骨碌碌直轉,居然真的作勢要走過去,但見梅劍一皺眉,馬上又縮了回去,苦著小臉道,“我哪敢呀,大姐不吃了我才怪。”
“你……”梅劍又氣又無奈,瞪了這位妹妹一眼,只得作罷。
“好了,說正事,你們確定沒有任何人傳出任何消息去?”慕容復拉回話茬。
蘭劍神情嚴肅的點點頭,“反正我們派人蹲守的地方,都沒有任何消息傳出去。”
慕容復聽了這話無悲無喜,既不覺得失望,也沒感到高興,到底還是人太少了,蘭陵山又這么大,沒有攔截到并不表示就一定沒有消息傳出去。
梅劍旁聽了慕容復和木桑道人的整個計劃,自然知道他在擔心什么,思索片刻開口道,“尊主,咱們人手有限,這樣囫圇吞棗的攔截消息,恐怕難以起到效果,何不從源頭下手,派人去盯住那幾個知道……知道消息的人,這樣不就傳不出去了么。”
慕容復卻是搖頭,“我明白你的意思,但我現在不確定的是,從昨夜到今天早晨這段時間內,消息有沒有被走漏過?如果只盯那幾個人是沒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