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放開!”秦夢瑤雖然知道慕容復是為了救她,可到底男女授受不親,因此并不領情,一邊劇烈掙扎,一邊羞怒道,“我寧愿死在這些臭蟲口下,也不愿受你輕薄。”
慕容復眉頭皺了皺,忽然伸手,滋啦一聲,將她袖子撕下一截來,隨手扔了出去。
登時間,黑色甲蟲蜂擁而至,對著那半截袖子生吃猛咬,許是不合胃口,咬了兩口又悻悻退開,但只此一瞬間,那袖子已是千瘡百孔,破的不能再破,這要換個合胃口的,比如大活人,還不得尸骨無存?
秦夢瑤看得脊背發寒,死亡并不可怕,怕的是死無葬身之地。
“你去啊,去給它們吃啊。”慕容復說著,居然真的松手,并小小的推了她一把。
秦夢瑤心頭一跳,眼看著蟲子就要撲上來,她下意識的反手拽住慕容復,本是借此穩住身形,但此時的她實在虛弱無力,一拽之下整個人都跌進慕容復懷里,倒好似她主動投懷送抱一般。
慕容復溫香滿懷,忍不住得意道,“姑娘這是何故?莫非又覺得被我輕薄比死在這些臭蟲口下好些?”
秦夢瑤本已十分羞赧,聞得此言更是無地自容,忽然瞥見那熠熠生光的赤霄劍,腦門一熱,也不知哪里來的一絲力氣,劈手奪過,跟著毫不遲疑的往脖子上抹去。
慕容復萬沒想到此女竟會剛烈至此,情急之下連忙探手一指點出,錚的一響,赤霄劍脫手飛了出去,四周陷入一片黑暗。
經此一遭,秦夢瑤再無半分力氣,若非慕容復及時抱住她,只怕已被剛才那一指之力連帶著震飛出去了。
黑暗中,一縷火苗冒了出來,周圍恢復些許光亮,原來是慕容復將圣火逼出掌心,當成了蠟燭來使。
眼瞧著四周的蟲子并沒有撲上來,慕容復心下松了口氣,皺眉看了懷中的女人一眼,臉色白得不像話,輕輕挑起她的下巴,脖子上有一道細微的口子,應該是剛才被赤霄劍氣所傷。
“真是麻煩,你屬驢的?”慕容復頓時氣不打一處來,“有藥沒?”
秦夢瑤不答。
慕容復也不客氣,直接就伸手去她懷里摸。
秦夢瑤嚇了一跳,連忙說道,“有、有。”
說著無力的抬起手臂,從腰間摸出一個小藥瓶。
慕容復接過,一手舉著手掌當蠟燭,一手抱著她還要再給她抹藥,嘴里不忘數落道,“說你兩句就要尋死覓活,多大的人了還這么幼稚,你死了你師父怎么辦?對了,你師父還活著沒?如果沒的話,只怕要被你氣得從棺材里跳出來了。”
秦夢瑤越聽越氣,到得最后,只覺郁氣上涌,直沖眉頂,差點沒當場暈厥,半晌才憋出一句,“我師父沒死!”
“那也快氣死咯。”
“你……你……”
“我什么我,我要有你這樣的徒弟,早一頭撞死了,免得活在世上丟臉,但不得不說,你師父臉皮還真厚。”
慕容復大言不慚的說著,若論毒舌,他只怕也已達到了爐火純青之境界。
秦夢瑤真是恨不得一口咬死這個人,明明就是他輕薄羞辱在先,自己一時腦熱選擇了不歸路,到他嘴里反倒成自己的不是了,真真氣煞人也。
不過慕容復的話倒也點醒了她,清白固然重要,但與天宗傳人身份所賦予的責任和使命相比,則又算不了什么了,尤其是現如今天宗人才凋零,唯二兩個出眾的弟子還有一個出了問題,她再死了,天宗也只有放棄拯救天下,徹底避世了。
慕容復不知她心中所想,若知道的話,會不會救她還真是兩說的事情,抹完了藥,順手將藥瓶揣兜里,心里舒坦了不少,略一感應,赤霄劍就在不遠處,當下也不急著去找,而是細細思索起來,這些蟲子到底怕他什么?
赤霄劍是可以排除的,那么他身上若說還有什么東西能令蟲子害怕的話,便只有圣火了。
望著掌心跳動的火苗,忽的屈指一彈,火苗激射而出,頓時一陣滋滋聲響,一股皮肉燒焦的臭味擴散開來。
慕容復連忙再逼出一縷火苗照亮四周,抬眼看去,那飛出去的火苗所在之處,幾十只蟲子被點燃,可周圍的蟲子卻并不畏懼,反倒悍不畏死的往火焰上撲,不過一兩個呼吸的工夫,便將火苗連同那些被燒死的蟲子吞噬得一干二凈。
慕容復倒吸一口涼氣,心頭微微發寒,圣火是他最大的底牌之一,在真元無效的情況下,變成了唯一底牌,可這些蟲子竟然連圣火也能吞噬,雖然付出了幾十只蟲子的代價,但對比這滿洞穴的蟲海大軍,根本微不足道。
“不怕赤霄劍,也不怕圣火,它們到底怕什么?”慕容復雖驚不亂,至少這些蟲子沒有立刻撲上來,只是奇怪,自己身上還有什么東西能令它們畏懼?
不找出原因,他始終難以心安。
卻在這時,秦夢瑤虛弱的開口道,“它們……可能是怕你的血。”
“我的血?”慕容復微微一怔,自己的血經過多番機緣變化,早已非同尋常,有著神奇的療傷和解毒效果,但什么時候連驅蟲辟蟲都能做到了?
他有點不敢相信,攤開手掌,念頭一動,一縷劍氣劃過掌心,一滴晶瑩粘稠的血液被逼了出來。
“好渾厚的精元……”秦夢瑤看到這一幕,不禁檀口微張,驚訝至極。
同時她心底還有一絲渴望,倘若能服下這滴血,不說立刻恢復功力,起碼精力體力是能恢復一些的,一時間看向慕容復的目光,變得怪異無比。
慕容復沒有理會,屈指一彈,精血飛出,所過之處,蟲群如潮水般分開,最后落地之時,周圍已空出一片寬約三尺的空地。
“這……這……”慕容復驚訝得半晌說不出話來,不禁捫心自問,“我還是人嗎?”
秦夢瑤倒好似沒怎么意外,目光微微閃爍了一下,突然說道,“你把我放到那里去吧,我自己能夠療傷。”
她說的自然便是那塊被精血留出的空地。
慕容復冷笑一聲,“你確定要過去?”
那精血雖然逼走了蟲子,但也只有大約不到三尺的空間,女子盡管身材十分纖細,可別忘了,這洞穴的洞頂之上,依舊爬著密密麻麻的蟲子,并不時的掉下幾只來,一旦落到她頭上,必然是不會客氣的。
出乎意料的是,秦夢瑤卻堅定的點點頭。
慕容復目光變幻,“我為什么要幫你?”
秦夢瑤為之一噎,你不打算幫我,剛剛還救我做什么?
不過她也不是愚笨之人,很快就明白了慕容復的意思,沉默片刻,“只要不涉及師門辛秘之事,我都可以告訴你,你想問什么就問吧。”
“還算上道。”慕容復滿意的點點頭,卻沒有著急,而是一把將秦夢瑤攬到背上,轉而朝某個方向走去。
秦夢瑤不明其意,“你做什么?”
聲音中夾雜著一絲異樣,實在是這人太無恥了點,一只手直接就托住了自己那羞人之處,而身子更緊緊貼著他的背,偏偏她連抬手的力氣都使不出來,只能弓著腰,盡量用肩膀抵住他脊背,為二人留下一點空間,可這樣一來,隨著他的走動,仍不可避免的有所觸碰。
直教她羞憤難當。
慕容復恍若未覺,不一會兒便來到洞穴盡頭,散去火苗,伸手從墻上拔出一物,正是赤霄劍,下一刻,一縷真元輸入其中,登時劍身光芒大盛,照亮小半個洞穴。
原來他是為了取回赤霄劍,并將其當做照明工具。
雖說他本身具有一定的夜視能力,可在這伸手不見五指、周圍又有蟲群環伺的漆黑洞穴里,他實在不能接受一點光亮也無,而用圣火照明會消耗空氣,自然便只有赤霄劍最為好用了。
有了光亮,慕容復長出一口氣,沉吟片刻,轉身朝那血滴所在之處走去,嘴上問道,“阿青現在到底怎樣了?”
秦夢瑤忍著心底的異樣,略一遲疑便答道,“她被我師父懲罰廢去全身功力,現在玄……在門中某處秘地面壁思過。”
“什么?”慕容復腳步一頓,聲音陡然變得森冷無比,“你師父好大的膽子,我都舍不得動她一下,你師父竟然敢廢她功力。”
同時心中也有些后悔,早知道當初就不該放阿青離開。
秦夢瑤似被他話中的寒意凍了一下,情不自禁的打了個哆嗦,隨即不甘示弱的說道,“一日為師終身為父,師父養我們教我們,恩同再造,我們犯了錯被罰是理所應當,關你什么事。”
“她是我的女人!”慕容復一字一頓道。
“那又怎樣?”秦夢瑤反唇相譏,“別說師父只是罰她,即便殺了她,也在情理之中,與你有什么相干?你也好意思說她是你的女人,她為你做了那么多,你除了利用她還為她做過什么?”
“我利用她?”
“難道不是么?你利用她對你的愛,將代表天子神器的赤霄劍據為己有,又毀去她受命保護的天命之人,使得天機混亂,門中不得不付出代價另行……你但凡有一絲為她著想,她也不會落到今日這步田地。”
她似乎差點說出什么秘密,但很快反應過來,轉移了話題。
慕容復渾不在意,幽幽道,“既然你這么理直氣壯,覺得你師父做什么都是對的,可敢告訴我你師門在什么地方,我親自去找他理論理論。”
秦夢瑤話聲一窒,頓時沒了言語,半晌才氣弱道,“不告訴你是因為門規,可不是怕你。”
慕容復冷笑不已,你不說我就找不到了么?只要你們還是人,還需要吃喝拉撒,我就不信一點蛛絲馬跡都找不到,屆時定要讓你們這群自以為是的家伙知道什么叫恐懼,尤其那個所謂的師父,居然敢如此對待阿青,真真是老壽星吃砒霜,活膩了!
在他眼里,即便是親岳父親岳母也不可以這樣對待他的女人,何況一個什么師父。
本來還想套問一些關于天宗的信息,現在完全沒了興趣,隨手將女人一扔,徑自盤膝打坐,恢復功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