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這片溫暖的森林不期而遇,讓眾人既欣喜,又擔憂。
這種欣喜,是身體的自然感覺。
眾人在冰天雪地里行走了數天,艱難跋涉了一百公里,無時無刻不在防著凍傷。
而進入這片茂密的森林,被溫暖的林間溫度所包圍,大家首先感覺到了遍及全身的刺痛感。
這種刺痛感很輕微,那是毛孔正在被打開。隨后汗腺開始分泌汗水,這一身汗,真可謂暢快淋漓。
只是此行眾人都不是尋常人物,身體的暢快和欣喜,并不會影響他們大腦的運轉。
理智告訴他們,這樣一片溫暖的森林,不應該出現在此時、此地。
這片生機勃勃的山間林地,既像是一個溫暖的懷抱,又像地獄的入口。
正好天色已晚,在林朔的建議下,大家沒有深入這片森林,而是在林子邊緣安營扎寨。
這里,位于兩座高山之間,是一個山谷盆地。
眼前是森林,腳下是一片青草地。
明明是寒冬臘月的季節,可這片草地卻生機盎然,那種連成一片的翠綠色,給視覺帶來了極大的愉悅感。
翠綠之中,又有一些野花開著,顏色各異、形狀不同。
如果把森林比做宮殿,那么這片草地,就是迎賓地毯。
美中不足的是,這里沒有水源。
當然,這里就算有水,林朔等人也不敢直接喝。
楊拓和狄蘭這兩個生物學家論證了好幾天,也沒搞明白山閻王繁殖或者分裂的具體方式,不過常識告訴他們,但凡要進嘴的東西,必須要慎重。
比起這森林中可能存在的泉水,山上的雪水,顯然是個更為安全的選擇。
所以眾人到營地后,先騰空自己的背包,然后把背包交魏行山,讓這漢子去山上取雪。
其他人則支帳篷、撿柴禾,在天完全黑下來之前,一個營地就弄好了,篝火上也架好了準備燒水的鍋子。
魏行山也回來了,六個大背包里塞滿了積雪。
可惜這次進山,眾人戴的鍋并不大,要把這些積雪全部變成開水,那就是個考驗耐心的活兒了。
手上一邊忙著,魏行山問林朔道:“老林,這兒怎么這么暖和啊?這山閻王,現在難道還有呼風喚雨的能耐了?連氣溫都能控制?”
林朔一臉鄭重其事地點點頭:“你分析得不錯,看來這次我們的對手,實在是太強大了。”
魏行山愣了下,聽出不對來:“老林,我不信你會說這樣的話。”
“動動腦子。”林朔白了這漢子一眼,“別再給解放軍丟人了。”
魏行山被這么一激,智商終于上線了,這漢子想了想,騰出一只被積雪凍得麻木的手,往下刨開了土壤。
這里的泥土沒多厚,很快就看到巖石層。
魏行山的大手在石頭了放了一會兒,感覺到自己的手很快就恢復知覺了,這才點頭道:“哦,原來是地熱。”
林朔點頭道:“這里的地熱資源很豐富,而且又是山谷,地表氣溫較高是正常的。”
“朔哥,我去里面看看情況?”這時候林朔肩頭的小八說道。
這只鳥這一路上幾乎都在睡覺,大部分時間在A
e的懷里待著,遠比平常的時候老實。
這種情況,倒也正常。
因為附近沒有林子,唯一有的這片林子,里面的母鳥又很古怪。
小八于是就失去了動力,干脆整天睡覺節省體力了。
但身為一只戰寵,臨近作戰區域,這只鳥終于記起了自己職責,開始主動請纓。
林朔想了想,說道:“去吧,不過記住,只能在天上轉悠,別在林子里落腳。”
“好咧!”
小八一振翅膀,沖天而起。
小八走后不久,水就燒開了,大伙兒開始分水喝。
喝完水,每人再來一份軍糧。
這種軍糧也是中方空投進來的,里面蘊含大量的碳水化合物,熱量高、供能快,適用于雪山地區。
只是碳水化合物被人體消化的時候,會給人帶來一種倦怠感,昏昏欲睡。
于是吃完晚飯后不久,眾人紛紛哈欠連天。
林朔跟章進分了一下守夜的時間,讓章進先頂上半夜,自己則鉆進了帳篷里面。
在生死一線的戰斗之前,保證充足的睡眠時間,這是林朔長期以來養成的良好習慣。
睡眠不足,到導致神經系統反應速度變慢,這是極為致命的。
既然已經到了這個地兒,林朔不敢托大,先睡上一覺再說。
外面有A
e的畫牢,再加上章進和白狼一起守夜,沒有比這個更安全的睡覺環境了。
身子鉆進睡袋不到一分鐘,林朔的意識很快就陷入了黑暗。
天上只有一輪彎月,一切都朦朦朧朧地看不真切。
黑暗中,有一個女子,穿著一身黑色的長袍,正赤著腳行走。
她的腳很白,晶瑩剔透,不亞于腳下的積雪。
她的周圍,是一望無垠的雪原。
這天地之間,只有她一人,形單影只地躑躅前行。
狂風吹來,吹落了她連衫的帽子。
那是一頭披肩雪白的長發,和一張傾國傾城的容顏。
這張臉,林朔見過無數次了。
他懷里有一塊懷表,上面就鑲嵌著這個女人的照片。
林朔心里一下子有些患得患失。
他想看清這張臉,又不想這么做。
因為他每次看清這張臉,心里叫出母親這兩個字時,就必然是夢境結束的時候。
但短時間的理智,終究抵不過血脈親情。
林朔終于看清了那張臉,也聽到了她嘴里的話語:
“別害怕,我一直在你身邊……”
林朔依依不舍地醒來,用手抹了抹臉。
果然,自己又流淚了。
默默地擦去淚水,林朔晃了晃腦袋,打算起身去接替章進。
而就在這時候,一陣幽香鉆進了他的鼻子。
緊接著,帳篷的拉練,正在被人輕輕地拉開。
聞香識人,這是狄蘭。
林朔心里“咯噔”一下,趕緊又把眼睛給閉上了。
此時此刻,在林朔心里,這位歐洲的公主,是比山閻王更為可怕的存在。
她這個時候鉆自己的帳篷,想干什么?
一念及此,林朔全身都繃緊了,心砰砰亂跳。
他當然可以坐起身子來,義正言辭地把她轟出去。
但這樣一來,整個營地都會被驚動,對方也會下不來臺。
這個女人思想本來就很瘋狂,行為處事比較極端,自己真要是這么處理的話,鬼知道她之后會整出什么幺蛾子來。
臨戰在即,林朔不想讓小隊內部出現這種變數。
所以他這時候只能繼續裝睡,心想無論她想干什么,自己不配合就行了。
到時候,她總會知難而退的。
不過很快,林朔又想起來,在這個營地里,有個人耳朵是非常靈的。
e要是聽到了什么,那自己真是黃泥巴掉進褲襠里,不是屎也是屎了。
正在猶豫的時候,林朔只聽到身邊一陣悉悉索索的動靜。
這個鉆進自己帳篷女人,似乎正在脫衣服。
林朔一時間腦子很亂。
他知道這個營地里,幾個帳篷里睡著的,都不是一般人。
但凡有些風吹草動,誰都瞞不過。
要是真讓身邊的這個姑娘把衣服脫光了,這事兒可就大了。
不行!
林朔猛地坐了起來,睜開眼說道:“狄小姐,請你自重。”
“噓!”身邊的女子輕聲說道。
林朔整個人都愣了。
因為他發現,眼下坐在自己身邊的女子,并不是狄蘭。
而是A
林朔的腦子,一下就更亂了。
“怎么樣,她的香水是不是很好聞?”A
e在林朔耳邊吐氣如蘭地問道,“你心里,是不是有些失望呢?”
“你在干什么?”林朔輕聲問道。
“試試我們的魁首,是不是會中美人計。順便也防一防某個狐媚子。”A
e嘴角掛笑,“我先把這坑給占了,她要是真有這個臉皮進來,我讓。”
“你可真夠下本兒的。”林朔翻了翻白眼。
“我不管。”A
e咬著下嘴唇,輕聲說道,“我不想讓這個女人亂了你的心思,影響你的狀態。”
林朔笑了笑,沒再說什么,而是用手掌輕輕摸了摸A
e的背,另一只手摸到了追爺,隨后拉開睡袋的拉鎖,背著追爺鉆出了帳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