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篝火旁守夜,其實是非常被動的防御手段。
因為這正印了那四個字,敵暗我明。
人就篝火邊坐著,長什么樣子,正在干什么,別人是看得清清楚楚。
從篝火邊看四周,那是黑漆漆一片,什么都看不到。
而今晚,雪人極有可能會來。
獵人的能耐,幾寸就是幾寸,能差上兩寸,那就拉出檔次了。
鄭南山是吳家入了家譜的徒弟,門檻雖然只有三寸,但獵門內部公認,人家能耐有五寸。
雪人能在鄭南山的地盤里,活吃鄭南山。
如果把雪人看做一個人的話,那保守估計,這個東西能耐在七寸以上。
章進目前太年輕,有九寸以上的潛力,但實際上,也就七寸上下的能耐。
再加上明槍易躲暗箭難防,所以這個夜,章進沒法守。
曹余生不得不指著名,讓林朔親自來。
因為林朔搜集周邊的情報,不用靠眼睛,用鼻子就行。
這會兒已經夜深人靜了,懷里的小熊貓開始鬧騰,林朔鼻子里,也聞到了味道。
方向,正北。
大概的位置,一百米開外的高處。
這個方向現在是看不清了,但在入夜前林朔觀察過,是個山坡,上面有片樹林。
那個東西,應該就站在林子里的某棵樹上面,遠遠地向這里張望。
他或者它身上的味道,有人味兒,但又不太對。
人在氣味上,比野獸要更復雜,林朔所能獲悉的情報,也更多。
人上一百,形形。
人有各自的審美、各自的生活習慣、還有各自的內分泌情況,這些差異,可以給林朔提供很多線索。
當年自家老爺子能夠“聞香識女人”,林朔這方面的能耐其實也并不遜色。
他跟自家老爺子的差距,無非是對女人的閱歷而已。
而目前從北方飄過來的這股味道,林朔能從對方的內分泌情況上,辨別出來是雄性。
新陳代謝很旺盛,體格很強壯。
同時呼吸之間,帶著血腥味,還有某種植物塊莖的味道,這明說這東西是雜食動物,及既開葷,也吃素。
以上這些信息,都不足以支撐這東西是人的判斷,唯獨有一樣。
林朔還聞到了一股生皮子的味道。
這東西身上,穿著衣服。
就這一點,應該算作人。
而在一百米這個距離,這世上最危險的動物,從十萬年前開始,就是人。
從標槍、投石器、弓箭、弩機,再到如今的槍械。
到了現在,一百米開外,攻擊手段最豐富,也是最強大的,就是人類自己。
當然之前還有一個例外,那就是鉤蛇。
可事實證明,哪怕是鉤蛇,遠距離攻擊也不是人類的對手。
因為林朔就是人類。
如果雪人只是一只野獸,那這個距離林朔是高枕無憂的。
一是自己這身能耐,而是周圍還有A
e的畫牢。
而如果是人的話,那林朔就要認真起來了。
林朔眼下,面朝著的西北方向,跟這個東西其實遙遙側對著。
林朔沒用眼睛去看那邊,他知道既然自己再用嗅覺觀察著這東西,那么這東西,也在用眼睛觀察著自己。
得益于自己身上的云家人血統,林朔的第六感比普通人強。
有沒有什么東西瞄著自己,要危害到自己的性命,這個林朔是能提前發現的。
現在那種如同芒刺在背的感覺沒有,那就說明對方只是在觀察。
不過身為獵門魁首,一入山林便是王。
被不知道是什么東西,在高處看來看去,林朔不太自在。
不認識我,沒事兒,讓你認識認識。
于是他伸出手,摸上了身邊的追爺。
這手剛一摸上,北邊就傳來一陣悉悉索索的動靜。
林朔鼻腔里的那股子味道,慢慢地變淡。
懷里的小熊貓安分下來,在林朔懷里找了個舒服的姿勢,又睡著了。
林朔縮回了放在追爺上的手,知道這東西已經走了。
第二天一早,營地里的人陸陸續續起來了。
“魁首親自給咱守夜,周某人真是何德何能啊!”周令時一起床,都還沒漱口,馬屁就拍過來了。
“老大,你還別說,有魁首保著咱,睡得是真踏實。”茅大海摸了摸自己的光頭,“在這山里待了十來年了,從來就沒睡這么安穩的覺。眼睛這一閉上,再一睜開,你猜怎么著,天亮了!”
“那可不,我睡得可瓷實了,什么都不知道。”
“對對對,什么你知道我知道的,我們什么都不知道。”茅大海笑道。
周令時一巴掌拍在茅大海的光頭上,狠狠瞪了茅大海一樣,然后對著林朔一陣點頭哈腰:“對,我們什么都不知道!”
林朔被這倆活寶逗樂了,搖了搖頭,當做聽不懂他們在說什么。
“對了,魁首。”周令時看了看還在林朔懷里的小熊貓,小心翼翼地問道,“容小人問一句,昨晚雪人來了嗎?”
昨天自從章進把這只小熊貓帶回營地,關于雪人的事兒其實都是林朔這邊在說,周令時和茅大海兩人在另一邊待著沒參與。
他們也不敢參與進來。
不過話,他們還是聽到了。
林朔點了點頭:“來過了。”
“哪兒呢!”周令時趕緊一陣左顧右盼,“尸體呢?”
林朔嘴角一抽,差點沒繃住。
拍馬屁這事兒,還真的需要天賦。
魏行山這個家伙,這方面的天賦就遠遠不足,有心無力,常常把馬屁拍到馬腿上。
這個周令時,是個這方面的人才,反應極快。
這一句“尸體呢”,就默認林朔已經輕輕松松地把雪人解決了。
這種暗捧,讓人心里最是受用。
馬屁能拍成這樣,就很高級了。
“遠遠打了一個照面,走了。”林朔實話實說道。
“哎呦,那就可惜了。”茅大海憨憨地接了一句。
周令時又一個巴掌拍在了茅大海腦門上:“這叫什么話!咱魁首那叫不戰而屈人之兵,那雪人也算是個長眼的,看得出咱魁首的厲害,這不是嚇跑了嗎?”
“那是那是!”茅大海趕緊連連點頭,隨后嘴一撇:“老大,這么說起來,這雪人比咱聰明啊,它一個照面就能知道魁首厲害。我們倆前天好像沒看出來……”
“你給我閉嘴。”周令時再一次抬手,還沒打下去,茅大海就抱著腦袋不說話了。
周令時訕訕地縮回手,沖林朔笑了笑:“魁首,雪人昨晚被您這么一嚇,這趟咱是沒事兒了,可以后您這一走,咱哥倆日子就不好過了,這東西記仇啊。”
“這么說起來。”林朔淡淡說道,“你周令時這輩子就待在這兒,不走了?”
林朔這句話剛落下,周令時神情一怔,馬上就領會了林朔的話外之音。
這漢子噗通一下就跪了下去,對著林朔連連磕頭:“謝魁首恩典!謝魁首恩典!”
旁邊茅大海摸著光頭,一臉不解。
周令時磕了兩個頭,這才記起來自己這笨兄弟,一記手刀砍在了茅大海的膝彎,讓這漢子也跪了下來:“還不謝恩!”
“謝……謝魁首。”茅大海陪著笑磕了個頭,然后扭頭對周令時輕聲問道,“老大,咱在謝什么啊?”
“蠢貨,你還不明白嗎,魁首這是要帶我們離開這兒!”
“可我們要是離開了,那幫兄弟怎么辦呢?”茅大海摸著自己的光頭,“這群小子沒什么能耐,咱要是走了,他們還不活活餓死在這里?”
話說到這兒,林朔算是看出來了。
這哥倆,在自己面前唱雙簧呢。
這時候曹余生從帳篷里走出來,看著在林朔面前跪著的兩人,淡淡說道:“你們倆,在這兒偷獵確實屈才了,演戲去多好?”
“魁首!謀主!”周令時站了起來,沖林朔和曹余生抱了抱拳,“不是我周令時貪心不足,當年帶那群兄弟出來,我在他們爹娘面前發過誓,有我周令時一口吃的,他們就餓不死。
現如今我周令時沒能耐,白首飛尸那事兒一出,人已經沒了一半了。
這剩下的一半人,我真不能丟下他們不管。”
“周令時!”曹余生眼睛瞪得滾圓,“啪”地一聲,就把自己手里的紫砂壺摔了。
曹余生這一發火,周令時這剛站起來的人,馬上又跪下了。
不過他這次跪,不是之前跟林朔五體投地那種,而是單膝跪著,上半身挺得筆直,看著曹余生。
那意思很明白,彼此之間的身份差距,他認,但是目前這事兒,他要說法。
曹余生沉著臉,指了指林朔:“周令時,你睜大的狗眼,好好給我看清楚!
這是我們獵門的魁首,他一個唾沫星子,就能淹了你師傅家的三寸門檻。
今天他既然想抬舉你,你周令時再賤的命,也就算在這世上立住咯。
十幾個人破事兒,你還有臉跟他提?
你是覺得他想不到呢,還是覺得他做事只做一半?
自作聰明!”
曹余生這番話說完,周令時恍然大悟,心想真是沒白替這位謀主大人背了一天的箱子。
這是在提點自己呢!
他跪著轉了個身,對著林朔一個頭磕下去,低聲說道:“魁首,屬下知錯了。”
林朔搖了搖頭:“這順桿爬的速度是真快。這兩句話功夫,就變成屬下了。”
“那是您老人家疼我!”周令時抬頭道。
“別高興得太早。”林朔淡淡說道,“這事兒還沒完呢,活著出去再說吧。”
“哎!”
“你這動不動就跪下來的毛病,要改。現在是新時代了,以后有事兒說事兒,別使那么大身段。”
“好咧!”
“雪人的事兒,我感覺還沒完,接下來的路上,都小心著點。”
“是!天才一住三五第一35d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