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當野生動物保護中心,熱帶雨林深處的一處河灘上。
在苗家兄妹的感知中,林朔那邊是天地間八種力量融為一體,拳意合道。
可實際上,林朔這兒,沒那么玄乎。
至少在狄蘭和歌蒂婭的眼里看來,發生了什么那還是一目了然的。
也就天上的月亮,時盈時缺。
河灘邊的林子,樹木一會兒茂密翠綠,一會兒稀疏枯黃。
河灘之上,亂石或多或少,或圓或方,一會兒是沙灘,一會兒是亂石灘。
河里的水中月,一會兒破碎,一會兒重圓。
河水一會兒平靜,一會兒無風起浪。
隨著林朔拳路的變化,他四周的景象居然也跟著在變化。
仿佛這人,在此地的若干個時間片段之中,任意倘徉,穿行無礙。
這種情況,歌蒂婭和狄蘭看是看清楚了,可是以她們對武道的見識,自然不明白發生了什么,都懵了。
如果是云秀兒這樣云家傳人在這里,就看得懂了。
這叫天地異象。
跟云家傳承第二境的“真言化實”,有著異曲同工之妙。
林朔一套拳打完,收勢而立,然后就覺得這事兒不太妥當,做得有點過。
到底發生了什么,他作為獵門總魁首,飽覽各家傳承典籍,又有苗雪萍這個姨娘在家里,自然是清楚的。
剛才一不小心,八卦之力上身了。
而且還不是苗成云那種后天練出來的陰八卦,是先天陽八卦。
這就有點尷尬了,這種情況以前老爺子沒教過,林朔也確實沒想到這一層。
其實林朔剛才在打拳的時候,意隨心動,身同意合,不知不覺就進入到了一種忘我之境。
在那一剎間,云家傳承中的第二境,真言化實,他有了一種隱隱的感覺。
原本嚴絲合縫的境界瓶頸,這會兒松動了,看起來有門兒。
只是那種感覺來得快去得也快,林朔還沒來得及抓住,一套拳打完這就溜走了。
有點可惜,但林朔心里不著急。
既然有感覺了,那遲早會抓住的,來了一次就會有第二次,跑得了一時跑不了一世。
不過這種情況,好像跟母親在那份“禮物”中教自己的不太一樣。
老娘的說法,是需要去找到一篇文字,引發神念共振,兩界意合。
可自己并不是看到什么文字有這樣的感覺,反而一套拳就打出那個意思了。
不過這事兒林朔沒怎么往心里去,不一樣就不一樣吧。
修煉之道,各人有各人的緣法,老娘也只是提供她自己的經驗作為參考。
要是完全照本宣科,那自己這個兒子是練武練傻了。
所以整體看下來,剛才這套拳,林朔打得是之前悟出來的修力的一種練法,卻無意間獲得了陽八卦借物之道的認同,然后他自己在領悟的,是云家煉神的能耐。
當年云家祖師爺創下的修行三條大道,剛才那會兒擰巴到一塊兒去了。
他自己一套拳下來增益不少,感覺良好。
可事情不是這么辦的,因為這趟拳,不是林朔自己習武悟道,而是打出來給歌蒂婭和狄蘭看的,這是教學。
這就好比在小學數學課堂上,林朔這個老師直接說起了某個綜合學科的國際前沿課題,而且還是自言自語。
這亂七八糟的一套下來,讓人家怎么學?
六年教齡的老鄉村教師了,教學的時候居然犯這樣的專業錯誤,這讓林朔心里怪尷尬的。
林朔看了一眼二十米開往的兩個女子,心里不是很好意思。
狄蘭倒是還好,她本來學藝的意味就不濃,主要就是看自己老公打拳到底有多帥的。
這會兒林家二夫人那是喜出望外,看林朔的眼神里都有鉤子了。
歌蒂婭就慘了,女騎士回過神來之后,一屁股癱坐在地上,這都哭上了。
“我太難了!”女騎士仰著頭哭道,“這怎么學嘛……”
林朔趕緊臊眉耷眼地跑過去,把她從地上扶起來:“剛才這趟不算,超綱了,你再給我一次機會,我再給你演示一次。”
“哥,你是真心想教我的哈?”歌蒂婭站起來抹了抹眼淚,臉上怪幽怨的,“不是在消遣我對不?”
“不是不是,絕對不是。”林朔把頭搖得跟撥浪鼓似的。
“那這套拳我先不學了。”歌蒂婭認真地說道,“這套拳太深,你就算再打一遍我也是學不會的,哥你有沒有簡單一些的能耐?”
“那當然有了。”
“好啦你們倆。”狄蘭在一旁幽幽說道,“老公,你別光顧教師妹習武,都這個點了,該睡覺了。反正來日方長,以后慢慢教也就是了。”
“好。”林朔點點頭,看了看今晚的月色,又看了看歌蒂婭,“那我們明天再說?”
“嗯。”
這片河灘是真不錯,林朔三人就打算在這兒過夜了。
之前來救歌蒂婭的時候,情況緊急,兩個大包全扔在原地了,離這兒倒也不遠。
兩個女人負責生火,林朔跑了趟來回,把包拿回來,帳篷支起來。
凌晨兩點多三點不到,這一天折騰下來,睡覺的點其實已經過了,倒也不是很困。
餓那是真餓。
歌蒂婭之前一副百無禁忌的樣子,這會兒認了義兄成了自己人,反倒知道害羞了。
肚子明明餓得咕嚕咕嚕直叫喚,嘴上卻不說。
要是擱在其他地方,林朔這就起身替她打獵去了,畢竟是剛認的妹妹,從小也沒個爹媽的,自己這個做哥哥得知道疼人。
可這片林子是白耳狌狌的地盤,這個情況有好有壞。
吃是吃不好的,因為不問就取是為偷,不合適。
幸虧這趟出來還是有準備,自熱軍糧帶了幾份,雖然對林朔和歌蒂婭來說不管飽,但總比沒有強。
吃了自熱軍糧墊了墊肚子,已經三點半了。
白耳狌狌這兒雖然吃不好,但好處也有,可以睡得很好。
林朔跟這只猴子算是有了交情,所以也就用不著守夜。
雖說不是很困,可獵門總魁首這一躺下,四肢百骸一陣舒坦,頭一歪就睡著了。
這是他自從以傳承獵人的身份出師以來,第一次在山林里睡得這么踏實。
這個地方晚上六點準時日落,早上六點準時日出,一年四季都是如此。
等林朔睡醒睜開眼,早已天光大亮,然后他發現自己三人,已經被猴子包圍了。
說是猴子,不準確,應該是猩猩。
婆羅洲當地的紅毛猩猩,整整一個族群全在這兒了,大概有二三十頭。
婆羅洲猩猩,跟其他地方的猩猩不一樣,個頭特別大,在靈長類動物中僅次于非洲的大猩猩,雄猩猩體重能接近兩百斤。
這兒的猩猩還有個顯著特征,有頰囊,雄性尤其發達。
隨著雄性猩猩年齡的增長、老邁,面頰部皮膚松弛,頰囊就會向兩翼擴張,變成一個巨大的面盤。
所以這兒的老猩猩,都是大餅臉。
在智商方面,這兒的猩猩也是非常突出的,不亞于黑猩猩,甚至能掌握人類手語。
一睜眼發現自己被這么二三十頭猩猩給包圍了,要不是馬上又看到了那頭白耳狌狌,林朔還真以為昨晚不守夜是個錯誤。
昨晚匆匆而別的白耳狌狌,早上又回來了。
就在河灘邊的樹上坐著,一手照著鏡子,一手用篦子梳頭,瞟了一眼林朔,愛搭不理的。
林朔不由得笑了。
它的意思,林朔明白了。
昨天晚上自己給這頭白耳狌狌抓虱子,順便引見了自己的夫人和妹妹。
今天早上,白耳狌狌也是這個意思,他把自己的族群給帶過來了,讓林朔見見。
白耳狌狌,其實就是猩猩。
狌狌本來就是猩猩的古稱,這跟大熊貓以前叫貔貅,長頸鹿以前叫麒麟一個道理。
跟貔貅、麒麟不同的是,白耳狌狌它不是一個物種的代稱,而是一種猩猩個體的稱呼。
它原本是猩猩,不過不是一般的猩猩,而是猩猩中的變異體,擁有極高的戰斗天賦。
在猩猩群體中,以極小的概率出現,那意思就相當于人類中誕生救世主一樣,起挽救種群的作用。
人類,一直靠傳承獵人跟猛獸異種周旋。
猩猩沒有傳承,它們靠得是白耳狌狌這種生下來就強大的戰斗個體,去跟猛獸異種對抗。
當年云家祖師爺遇上一頭,如今林朔也遇上一頭。
根據云家典籍記載,云家祖師爺遇上的那頭白耳狌狌,那是俠腸義膽、嫉惡如仇,特別重情義。
跟云家祖師爺關系那是極好,常伴左右,最后也是因救云家祖師爺而死。
林朔如今遇上的這頭,看樣子性子不太一樣。
倒是沒什么壞心眼,就是平時愛擺個架子,還有些臭美。
林朔跟它點頭打招呼,它不搭理,還在那兒給自己梳頭。
估計是很喜歡昨晚狄蘭給它弄的發型,這東西梳頭時候,篦子還特意避開了腦門上那個蝴蝶結。
林朔身邊,狄蘭和歌蒂婭這會兒早就醒了,其中歌蒂婭看著附近這些大猴子,臉色一陣陣發白,看樣子還是有些害怕。
狄蘭作為一個生物學家,自然是不怕的,不過看到林朔醒了坐起身來了,她指著白耳狌狌說道:“老公,它手里拿著的,是我的篦子。”
“沒事兒,它喜歡就給它吧。”林朔說道。
“可這是婆婆傳給我的,意義不一樣。”狄蘭趕緊在自己的貼身小包里翻找一陣,找出一把檀木梳子來,“你拿去跟它換一把行嗎?”
老婆既然都這么說了,林朔自然得去照辦。
林朔一想也是,篦子雖然不值錢,如今實際作用也不大了,可到底是自己老娘留下來的。
而狄蘭手里這把檀木梳子,林朔認識。
狄蘭說過,這是她八歲的時候,父親狄鴻哲送給她的生日禮物,意義同樣也是不小的。
林朔很快就明白了。
老娘不僅留下一把象牙篦子,還有一把犀角梳子。
那把犀角梳子,林朔給了A
現在A
e手里的犀角梳子還在,狄蘭手里的象牙篦子卻沒了,那這事兒在狄蘭心里就大了。
所以她寧可舍棄手里這把檀木梳子,也要去把象牙篦子換回來。
理解了這點,林朔接過了狄蘭遞給他的檀木梳子,走到了白耳狌狌所在的那棵樹下面。
“白兄,跟你商量個事兒。”林朔仰頭說道。
白耳狌狌看了林朔一眼,又看了看林朔手里的檀木梳子。
然后這只猴就把象牙篦子藏到身后去了,那意思是不肯。
“白兄,你別這樣。”林朔無奈地說道,“我這把梳子真的比你手里的那把好。”
白耳狌狌搖了搖頭,神情很堅決。
林朔心想完了,這猴兒認死理。
這可怎么辦呢?
就在獵門總魁首心里為難的時候,身后歌蒂婭叫道:“哥,你跟一只猴子講什么道理啊,你跟它打一架,搶過來不就完了嗎?”
林朔一聽這話直嘬牙花子,歌蒂婭說得不是沒道理,但事兒不能這么辦。
這只白耳狌狌對自己算是有恩,這剛受了它的指點,按理說給只一把篦子當學費,林朔已經賺大了。
可是沒想到林朔是不答應,樹上的白耳狌狌一聽這話倒是挺興奮的。
這只紅毛猩猩站起來了,拍了拍手掌,然后從林朔勾了勾手指頭,那意思是:“小子你來試試。”
“白兄。”林朔言辭懇切地勸道,“這不合適。”
白耳狌狌一擺手,繼續沖林朔勾著手指頭,神情有些不耐煩。
“那這樣吧。”林朔說道,“我昨天夜里受到白兄指點之后,所獲良多,現在借著機會,跟你匯報匯報,我們點到為止。”
白耳狌狌“吱”地叫了一聲,兩只手往回扇著,意思是趕緊來。
林朔微微一笑:“那小弟就得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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