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下午，帕朗卡拉亞市北部黑森林的深處，林朔四人，剛剛完成了一次身份轉變。
從差點被人燉了的俘虜，變成了座上賓。
苗成云原本以為，所謂的座上賓，估計也就是去人家家里坐坐，吃頓飯留個宿什么的。
結果出人意料，這兩個緹雅族男人，居然還真把他們帶到了一個很熱鬧的地方。
這兒是一個群山環繞的盆地，周邊的山倒是不高，中間的山谷得有三四個足球場那么大，被人清理成了平地。
林朔他們是被人領著翻山而下，視野高，所以看得很清楚。
平地上的屋子都是木結構的，比較低矮。
最醒目的地方在正中間，高出一塊兒來，石板壘起來的。
周邊有欄桿，欄桿上掛滿了造型詭異的木雕和色彩鮮艷的羽毛。
這像是祭壇，也是像是擂臺，直接占去了整個平地將近一半兒的面積。
上面人還不少，有男有女，看樣子都是盛裝出行，穿得是五彩斑斕，各式各樣。
雖然穿得都不太一樣，可他們腦袋上的帽子都差不多。
這些帽子上就跟孔雀開屏似的，插著一排尾羽，非常漂亮。
這會兒中間大概有百十來人，一些年輕男女正在跳舞。
周圍又圍著一圈人，這些人三五成群，東一堆西一堆的。僅僅從服飾上，就能看出地位更高，因為身上的衣服顏色更花哨，同時帽子上的尾羽也更長，顏色更鮮艷。
就在這群周邊的人里面，林朔稍微找了找，很快就找到了此行的目標之一，泰坦。
這人很醒目，從山腰上遠遠看過去，就跟一座小山似的。
很顯然，他比魏行山還大上一圈，還高出一截兒來。
個子怎么著都在兩米一零以上，站在人群中鶴立雞群。
根據阿萊佐提供的情報，這個泰坦不僅是南婆羅洲最大城市的地下之王，還是緹雅族近百年來最強大的戰士。
“就是他吧？”苗成云顯然也看到了這個巨人，低聲對林朔說道，“泰坦。”
“嗯。”林朔應了一聲。
“那就完事兒了唄。”苗成云說道，“回頭我們打個配合，我掩護你，你上去一巴掌把他拍死，然后咱拍拍屁股走人。”
“好主意。”林朔點點頭，“然后那倆騎士的死訊，是你跟歌蒂婭說，還是我說？”
“對哦。”苗成云似是終于想起來了，“咱這趟來好像是救人的哈。”
“這不僅僅是救人的問題。”林朔說道，“要殺這個人，從來就不是一件難事。
問題是，殺了之后的后果會是怎么樣。
如今的泰坦，其實是緹雅族黑森林獵頭人，跟婆羅洲沿海現代城市之間的過渡和橋梁。
有他這個中間人在，雙方的矛盾就暫時被緩和下來。
而一旦要是他不在了，我們當然沒事兒，買賣做完就走人了，可泰坦手下的兩萬獵頭人，還有其他氏族的獵頭人，是絕對不會善罷甘休的。
到時候整個帕朗卡拉亞市，甚至婆羅洲的所有沿海城市，都會成為獵頭人發泄和復仇的對象，局勢將會徹底失控。
這樣一來，那就比鬧七色麂子還可怕了，死得人會更多。”
苗成云點點頭：“那你計劃是什么？”
“我都提醒到這個份上了，計劃你自己去想。”林朔白了他一眼。
苗成云搖搖頭，說道，“林朔，我明白你的意思。可我這隊長的癮，現在也算過足了，咱就別搞繼續垂簾聽政這一套了，沒意思，還是你說了算吧，咱省點事兒。”
“這樣吧，我給你一個方向。”林朔說道，“目前的這個泰坦，他是中間人的角色。
在黑森林這邊，他代表了城市。而在城市里，他又代表了黑森林。
要想既除掉他，又不引起黑森林對城市的報復，那么首先，我們就要剝奪他中間人的身份。
把他跟黑森林之間的紐帶給砍斷，讓他在黑森林里威望盡失，不得人心。
這么一來，他的死就激不起黑森林的群情激奮，反而會拍手稱快。”
苗成云聽完人都愣了，然后上上下下打量了林朔一眼：“我是真沒看出來，你這人心是真臟。”
“不，這不是我的看法，而是你的決定。”林朔一本正經地說道，“我這會兒只是給你私下里的建議，這個主意最后是你拿。”
“行，我算是明白了。”苗成云無奈道，“你是沐浴在陽光下的獵門總魁首，我是行走在黑暗中的云家護道人，我就是替你干臟活背黑鍋的。”
“苗成云你不能這么說。”楚弘毅這會兒神情嚴肅地說道，“總魁首這么建議，也是為了讓這件事造成的損失更小，不涉及到無辜人命。
而且這個泰坦，本就作惡多端，死有余辜。對付他這種人，也就不用講什么江湖道義。
潑個臟水不算什么，總魁首這是心懷慈悲，這才讓你舉起了屠刀。”
“哎呀，你這個馬屁精真是盡心盡職。”苗成云搖了搖頭。
林朔笑了笑，又說道：“對了，有一點一定要注意。
這種離間的手段，要跟城市那邊撇清關系。
否則就算給泰坦潑了臟水，矛盾的爆發還是會轉嫁到城市那邊去。
所以你要做到的是，讓泰坦同時成為黑森林和城市的敵人，這樣兩方同仇敵愾，那么這個泰坦，就真的死無葬身之地了。”
“我明白了。”苗成云說道，“可方向是有了，具體的辦法呢？”
“具體的辦法我是沒有的。”林朔搖了搖頭，“畢竟這種事情，我也不是很擅長。
不過，這會兒環境是很不錯的。
你看，下面人不少，而且他們服飾風格各異，這應該是緹雅族各大氏族的大會，應該是要商議什么事情。
這樣的場合，機會總會出現。
至于能不能抓住這些機會，把文章做出來，那就要看你苗大公子的手段了。”
說完這番話，在前面帶路的兩個緹雅族男人，腳步停下來了。
他們回過頭跟林朔四人又比劃了一陣，那意思是不用再下去了。
這兒地勢較高，能看清臺上的儀式，就在這兒遠遠觀禮得了。
然后還讓四個獵人別亂跑，他們去弄點吃的喝的過來。
等這兩人一走，林朔打量了一下四周的環境。
這兒是半山腰，離下面的平地還有一段距離。
舉目四望，也不僅僅是這兒，山谷平地四周的山坡上，東一堆西一坨的，到處都是緹雅族人，大家都是這么觀禮。
而林朔四人附近，倒是人不多，相對僻靜一些，確實是個不錯的地兒。
剛坐下來沒多久，林朔懷里的衛星電話就響了。
這趟出來干買賣，狩獵隊和安保隊各自配了一部衛星電話，為的就是分開行動的時候好聯系。
林朔一看號碼，知道是魏行山打過來的，心想應該是老魏那邊有進展了。
接起電話一聽，魏行山支支吾吾的，這個那個了半天，連喘氣帶咳嗽的，就是不說事兒。
林朔不由得心里微微一緊，沉聲問道：“到底怎么了？”
“老林，你先答應我，別激動。”
“少廢話，說。”
“那什么，我把你老婆給賣了。”魏行山說道，“價錢不錯，你猜多少？”
林朔人唰一下就站起來了：“什么？你再說一遍？”
“老林你冷靜，聽我把話說完嘛。”魏行山在那邊說道，“我原本的計劃呢，是讓狄蘭歌蒂婭金問蘭她們，以被拐賣的失足婦女的身份，打進敵人內部去，我作為人販子跟對方接頭。”
林朔一聽這話，平時挺淡定一人，這一下子是火冒三丈：“這是什么餿主意？”
“我當時也就是那么隨便一說，可沒想到狄蘭很痛快就答應了。”魏行山把鍋甩得干干干凈凈，“你想，她是我二師娘啊，師娘的命令我敢違背嗎？”
“你少跟我來這套。”林朔問道，“后來呢？”
“后來啊，這一開始很順利。三個女人帶肚里倆小孩兒，劃價劃下來是八千萬美刀。”魏行山說道。
林朔一聽這價錢就連翻白眼：“我說魏行山，你跟苗成云可真是一時瑜亮。
他那位技師小姐姐，長得跟一塊沒發好的窩頭似的，人家大嘴一張要五十萬人民幣的贖身款，我就不說什么了，好歹是條人命。
你這兒倆孕婦加一外國姑娘，過一下手八千萬美刀，這事兒你真敢信啊？”
“說真的，我當時真信了。”魏行山說道，“你想想，金問蘭就不說了，就你家小媳婦兒和你小師妹，那是歐洲兩朵金花啊，確實是人間絕色。真要是八千萬美金賣給我，這買賣我肯定是做的。”
“滾蛋！”林朔罵了一句，“那后來呢？”
“后來……”魏行山咳嗽了一聲，說道，“人家確實是騙我，隔壁藏著十個男人，要把我留下。
可你我想是什么人物啊，對付這種人，我打十個不在話下。”
“打完十個之后呢？”
“之后……”魏行山支支吾吾地說道，“就被黑吃黑了唄，你老婆和你師妹，還有金問蘭，被人卷走不見了。
這一跟她們失去聯系了，我覺得至少應該跟你打個招呼。
不過老林你別擔心，就這仨女的什么能耐咱都清楚，這群不長眼的敢吃下她們，那肯定是要撐破肚皮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