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西看不見這個事兒吧……說起來其實很簡單。”
苗光啟人坐在安瀾號的控制室里,手上捧著玻璃茶杯。
說完這句話,他仰頭把茶杯里剩下的解毒劑一下全喝了,然后把透明杯子擱在臺面上。
苗老先生手指著玻璃茶杯,然后說道:“來,你們看看這個東西,是不是也看不見?”
苗雪萍和A
e彼此對視了一眼,隨后苗雪萍說道:“苗光啟你當我倆瞎啊?”
“現在當然是看得見的。”苗光啟淡淡說道,“那如果把目前這屋里子里的燈關了呢?”
“那也看得見啊。”苗雪萍說道,“外面月光星光都在,一個屋里的玻璃杯子只要留神,肯定看得見。”
“有道理。”苗光啟點點頭,“不過相對與燈火通明或者大白天,是不是看起來就費勁兒了?”
“那倒是。”苗雪萍點點頭。
“那如果這杯子很薄,透明度極好呢?”苗光啟說道,“就跟一張塑料薄膜似的,那在大晚上,還看得見嗎?”
“只要留神,肯定還是看得見的。”苗雪萍堅持道,“你這個說明不了問題。”
“嘿。”苗光啟說道,“那如果是在晚上,又隔著兩公里以上呢?”
這下苗雪萍不吭聲了。
e點頭道:“那確實夠嗆能看見了。”
“哎!不對!”苗雪萍說道,“我們以飛艇的視角,因為距離遠看不到很正常,可林朔他們不是還有什么夜視望遠鏡嘛?苗成云把這種望遠鏡說得那么厲害,我們人眼看不到的東西,用上望遠鏡怎么也看不到呢?”
“我們聊點別的吧。”苗光啟這就想把話題挑過去了,“我還有另外一種假設……”
苗雪萍太了解這個堂兄了,一看苗光啟神色不對,知道這人心里有事兒,趕緊說道:“不行,這事兒你必須給我說清楚。”
“我們飛艇看不到確實很正常,這東西是海洋生物,在緩慢移動的情況下,體溫未必很高,熱成像捕捉不到,這就顯示不出來。所以望遠鏡的熱成像功能,也是不頂用的。”苗光啟說道。
“根據苗成云所說,這個望遠鏡不止熱成像的功能吧?”苗雪萍追問道,“其他模式也看不到,你怎么解釋?”
苗光啟也是實在沒這個臉繼續編下去了,只好看著A
e坦白道:
“我跟你說實話吧,其實這個望遠鏡,是苗成云要采購的。
我研究過,五千美金一個,這就是智商稅。
這小子估計是吃了回扣了,我念在他最近窮的份上,也就睜只眼閉只眼了。”
e聽得目瞪口呆。
目前奇異生靈研究會是A
e管賬,她是真沒想到自己導師和師兄還能干出這種事兒來。
苗雪萍也沒想到,她原本是想為難一下苗光啟的,結果這就問出事兒來了。
苗光啟怪不好意思的,輕聲說道:“A
e,他畢竟是你師兄,你就網開一面。
這批望遠鏡的采購費用,我回頭私人補上。
這事兒責任就在我身上算了,反正出了泰坦這件事兒,我這個代會長也很快就要辭職了。”
導師都這樣表態了,A
e也不好說什么,她只能嘆了口氣:“我沒這么大主意,這事兒得問林朔。”
“行,我回頭親自跟他說。”苗光啟抹了抹臉,然后說道,“說回正題,這個東西之所以看不見,我的推測大致就是這樣。
這東西在空氣里,應該是透明的,就像水母在海里一樣,飄著走。
再加上它是晚上出來活動,所以人眼很難察覺。
成云這小子陽八卦六境的修為,這個距離下他也就只能感覺個大概。
再加上他還要分心掩飾自己吃回扣的事兒,心思不專,感知這就更不準了。
林朔他們三個用望遠鏡去看的時候,這東西其實已經離開那個位置了,飄過來了。
所以這事兒沒那么玄乎,也不是望遠鏡本身的問題。
這就是個時間差。”
仙本那的廢棄酒店里,林朔改主意了,不能扎槍。
而苗成云在那兒使了一會兒勁兒,隨著東西越來越靠近,他總算是有眉目了。
人就是不能虧心,苗大公子這天晚上其實挺心虛的。
這一批總共三十個望遠鏡,他錢其實沒掙多少,結果今晚這東西居然還真派上大用場了。
因為自己貪點小錢,采購的裝備拖了后腿,這事兒要暴露了,別人的看法他倒是不怎么在意,關鍵是師妹A
e,那得多瞧不起自己啊。
所以剛才一看到魏行山舉著望遠鏡在看,他心里就慌了。
人這一慌,就容易亢奮,事情的輕重緩急也就不知道了。
荒腔走板地鬧到現在,心中的慌亂宣泄了出去,苗公子這會兒心思總算沉了下來。
林朔難得指望自己一回,這回要是表現好了,功過相抵,那這事兒其實也不大。
于是他開口問道:“林朔,你吃過海蜇嗎?”
林朔正在思考用什么手段對付這東西呢,乍一聽到這個問題腦子沒轉過來。
作為一個吃貨,他隨口就答上了:“那當然了,我是海邊人。海蜇用醬油醋糖做一個湯汁,拌一拌,再淋上一勺麻油,特別下飯。”
“我去,你都把我說饞了。”苗成云愕然道。
林朔這才回過神來:“你問這個干嘛?”
苗成云說道:“這東西的模樣我大概有感覺了,像海蜇。
它這會兒不是沿著繩索慢慢爬上來的,而是就跟海蜇在海里似的,晃晃悠悠飄上來的。
也幸虧這東西人眼看不見,不然多嚇人啊。
你想象一下,一個直上直下的電梯井黑布隆冬的,這東西跟幽靈似的慢慢飄上來,悄無聲息,憋著要殺人……”
林朔琢磨了一下這個畫面,倒確實是打了個冷戰。
他倒是不怕鬼,身邊追爺在呢,主要是如果真如苗成云所說,那這東西能在空氣中飄起來,那應該是一種體型非常輕薄的物種。
這種東西林朔以前沒見識過,處理起來沒經驗。
他剛才用電梯門是否破損作為動手的依據,這就容易出問題。
因為電梯門是左右兩扇,中間有門縫,這東西輕薄,大概率能從門縫里直接鉆出來。
到時候門沒什么動靜,東西歘一下出來直接糊臉上,那多大能耐也不頂事兒。
老爺子還是老爺子,狩獵經驗太豐富了,所以他那手扎槍愣是沒給林朔,這是讓兒子別作死,再好好想想。
林朔穩了穩心神,問道:“現在這東西飄到幾樓了?”
“十多樓了。”
“我和楚弘毅一上一下守著,你快去通知魏行山,準備炸藥。”林朔說道。
“你要炸藥干嘛。”苗成云問道,“炸樓啊?”
“電梯井直上直下,是相對獨立密閉的空間,只要引爆方位合適,爆炸威力相對集中,對大樓的破壞整體可控,樓塌不了。”林朔說道,“所以我這不是要炸樓,而是炸海蜇。”
“行我知道了。”苗成云剛要走,卻被林朔一把拉住了,“又怎么了?”
林朔補充道:“別下去太多人,這東西現在應該是在捕獵。
但凡是捕獵,肯定是往獵物多的地方去,所以它會放棄了樓底下的楚弘毅,而是順著電梯井飄上來。
要是下去太多人,樓底人數多過樓頂了,那這東西很可能就不上來了。”
“明白了!”
這趟出來,五兩六輪大悍馬,各種裝備還是準備得比較充分的,炸藥也有。
只不過這會兒大家都住在頂層,不可能把炸藥帶上來,于是十二個安保隊的隊員和魏行山一道,得下樓去車上拿。
原本電梯井的那根繩索是最便捷的,可這會兒電梯井里飄著一片致命的水母海蜇,此路不通。
安裝炸藥這種活兒,獵人是不會的,也就這些雇傭兵出身的安保隊員會。
其實這趟出來做買賣,這群安保隊員本來心氣兒挺高的,養兵千日用兵一時,老板總算用得上自己了。
結果沒想到剿滅毒梟這份活兒接是接了,可到現場一看完全不是那么一回事兒。
先是苗公子一把火,然后老板娘再把自己一賣,把活兒搶得干干凈凈,自己這群人盡閑著了。
之前帕朗卡拉亞南郊好不容易有個巡邏架槍的任務,結果還被人家俘虜了幾個,被狄蘭用交換人質的辦法救了出來。
今天晚上這事兒,他們眼看又派不上用處,純是一幫后腿,結果峰回路轉,這就又能發揮專業技能了。
這本就是性命攸關的事情,再加上自我價值的實現,那還說什么呢,卯足了勁兒干吧。
只是這趟人不能下去太多,所以魏行山沖到頂層點人頭的時候,大伙兒是爭先恐后。
然后以魏行山為首,四個安保隊員下樓。
他們都不帶走樓梯的,而是幾根繩索快速接起來,拋到外墻,腰上掛扣直接繩降。
摔死也就摔死了,顧不上那么多,搶得就是時間。
按那片“海蜇”這么個飄法,它到樓頂也就十多分鐘,留給安保隊員安裝炸彈的時間很短。
樓下安保隊員正忙著安裝炸藥,樓上的林朔卻率先點火,抽起了煙。
事到如今,著急上火也沒用,抽根煙穩穩心神。
有這十分鐘時間,一根煙是綽綽有余的。
另外這也是苗成云的建議,不僅是林朔,苗公子自己也點上了一根煙。
苗成云一邊把煙頭嘬得通紅,一邊說道:“林朔,咱不能全指望下面這幾人,萬一趕不上趟呢?
事到如今,我苗成云要顯顯能耐了。
要說咱苗家陽八卦,論絕對威力,那還得是離卦。
但是這離火,要想從自然環境下直接提煉出來,那是很難的,我這個修為還做不到。
所以咱得抽煙,煙頭你別滅,這是我的火種。
你別站這里,往左兩步。
我們兩個火種擺個八卦位,我要以此引火。
我事先說明,這離火之術這威力不好控制,回頭把你臉燒壞了可別怪我。”
林朔趕緊把煙頭夾在手指,遠離自己的臉。
“哎呀,你別亂動火種,就叼嘴里!”苗成云急了,“人的口鼻呼吸是帶著陽氣的,這是引發離火之術的一個前提條件,而且你得跟我一樣嘬煙頭,這樣火種好歹兒旺一點兒!”
林朔一聽這話,腦中靈光一現,心里忽然來了一種感覺。
這感覺就像之前在圣湖湖底似的,福至心靈,同時有一股巨大的力量在體內開始涌動。
他閉上眼睛,仔細感知了一下這股力量,然后睜開了眼:
“苗成云,你通知底下的人馬上遠離電梯井,炸藥別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