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事情,捂在心里越琢磨越不是滋味兒,可要是真說出來,那就還好了。
跟苗成云這番秘密談話,讓林朔放松了不少。
最近他心里最大的一塊心病,算是被這位兄長化解了。
阿爾忒彌斯身上的云家傳承,這就是屋子里的大象,林朔一直想刻意忽略,可就是做不到。
沒有云家血脈,如何悟靈成功,這件事兒怎么也繞不過去。
而看阿爾忒彌斯這模樣,跟云家人又不沾邊。
后來聽王帝“九占其四”的說法,林朔判斷這個說法可信度很高,于是阿爾忒彌斯是母親云悅心的身外化身的可能性,就變得很大了。
所以在想到這一點之后,林朔對阿爾忒彌斯的感覺很復雜,又想親近又不敢親近。
我想把你當娘看,你卻憋著要嫁給我,這就很尷尬。
而借著這件事,再加上蘇念秋方面的聯想,林朔最近多少有點魂不守舍。
今晚聽到苗成云這么一分析,嗐,說穿了也就那么回事兒,這讓林朔心里舒服多了。
至于此刻山崖下面,從四面八方聚過來的那些異種,林朔是沒當一回事的。
因為這都是附近的猛獸異種,應該遠遠聽到鹿蜀的號令,先把自己這行人圍上了。
里面最多是公爵級的,苗成云收拾起來應該比較輕松,于是林朔就不管了,想找個地方去瞇一會兒,養養神。
媳婦兒的帳篷這會兒兩個人了,林朔肯定不方便進去,于是只能在營地邊緣找了個避風的地方,和衣而臥。
林朔這會兒不著急,苗成云也不著急,因為他知道正主兒還沒到。
這會兒要是施展大規模的陽八卦招數,浪費念力,反正營地周圍有畫牢,地勢又高,營地安全暫時還是有保障的。
營地里兩個能耐最強的獵人都不著急,那其他也就安心了。
這會兒大部分狩獵隊成員已經入睡了,白天跑路太累,躺下就著。
可也有睡不著的,比如楊寶坤。
老楊年紀上來了,五十來歲的人覺少一些,同時修為也高,白天這么趕路對他來說也還行,這會兒還沒睡意。
看總魁首到一邊休息去了,老楊就摸到篝火邊上來了,吧嗒吧嗒抽他的煙袋鍋子。
苗成云笑了笑:“楊叔,你安心睡,沒事兒,這兒有我呢。”
楊寶坤轉了轉上手的煙袋桿子,嘆了口氣:“哎,剛才看著你們倆兄弟聊天,雖然聽不到你們說什么,不過我心里還挺不是滋味的。”
“哦?”苗成云問道,“怎么了?”
“其實我這趟來找我爹,就是人倫孝道,老父親有難,我這個兒子不能不幫。”楊寶坤說道,“可實際上,我跟老爺子感情一般,這輩子也沒見過幾次面,見著面了也盡被他老人家嫌棄了。
剛才看到你們兄弟倆這么聊天,這應該是快見到你們娘了,你們心里頭熱乎,我這一想啊,我的老娘這去世也有二十年了,我最近十年都沒怎么夢見她了,心里頭有些難過,睡不著。這不知不覺,我也活到我娘去世的年紀了,她是個苦命人,老爺子天天不著家的。”
聽楊寶坤這么一說,苗成云這就愣住了,想勸幾句,又不知道怎么開口。
楊寶坤又說道:“我剛才聽你唱那段,我就想起我娘小時候給我唱曲兒的情景了,我們哥兒幾個小時候,她就是這么哄我們睡的。”
苗成云聽到這兒翻了翻白眼:“楊叔,你好好的,人家女公爵一姑娘家,晚上睡不著讓人哄睡也就罷了,你一個半百老頭兒湊什么熱鬧?”
“我沒讓你哄睡。”楊寶坤被說得老臉一紅,說道,“我就是想起我娘了,而且你之前那段唱確實好聽,要不你再唱一段兒。”
“別鬧,這都睡覺了,我一嗓子嚎出來這不欠打嘛?”
“你輕點兒,小聲哼哼。”楊寶坤說道,“順便把這兒附近的東西趕一趕,否則我看那姑娘睡不著。”
一聽這話,苗成云才明白過來。
老楊還真是個好人,他之前也聽到林朔帳篷動靜了,心疼人家小姑娘睡不著,這才找了個由頭讓苗成云唱一段,給她助眠。
苗成云于是巽風傳音,對楊寶坤說道:“可我這能耐不能輕易使。”
“沒讓你真施展能耐。”楊寶坤輕聲說道,“反正底下的東西只是把我們圍住了,不吵不鬧的,你差不多哼哼就行,這樣人家以為你在施展能耐,就能安心睡覺了。”
“嘿,楊叔。”苗成云感慨道,“您是真厚道。”
“嗐,我這個年紀了,家里也有倆閨女,都是爹生媽養的,誰都不容易。”
“行。”苗成云于是輕聲咳嗽了一聲,稍微招了招嗓子狀態,開始輕聲哼唱起來。
說是不施展能耐,不過到了這個時候了,是真是假其實也就是個說法。
苗成云這一開唱,其他曲調他其實也不會,只會御獸山歌。
苗家的御獸山歌,發聲方式苗成云是會的,而且天賦極好,可是曲調方面,作為分家獵人,他其實沒學全。
他只會兩段,一段叫“聚獸”,把附近的野獸全招過來,一段叫“散獸”,把附近的野獸驅散。
這會兒他嘴里輕聲哼的,就是散獸調。
聲音輕歸輕,可在巽風傳音的加持下,也同樣傳遍了附近方圓十幾公里的范圍。
于是附近的猛獸異種,開始四散而去。
再過了一會兒,阿爾忒彌斯那邊,呼吸聲變得平穩而細弱,看樣子是睡著了。
楊寶坤看著苗成云,挑了個大拇哥:“你跟總魁首不愧是親哥倆,一門雙杰。”
“楊叔,您這馬屁拍馬腿上了。”苗成云笑道,“我跟他可不是一個門的,回頭娘到底跟誰回家,我估計還得跟他打一架呢。”
“你們倆打什么呀。”楊寶坤笑道,“你們倆的爹不是早就打完了嗎,他爹贏了,這事兒整個獵門都知道。”
“嗐,我那不爭氣的爹啊。”苗成云拍了拍大腿,隨后又說道,“楊叔,這不是一回事兒,我爹跟他爹那場架,爭得是老婆,我跟他爭的是娘,所以要重新打。”
“你這是歪理。”楊寶坤搖搖頭,“爹打完了,就決定了娘進了誰家的門,云悅心從那時候起就是林家人了,還能被你一場架變成苗家人啊?沒這個道理。”
“楊叔說得對。”林朔湊了過來,揣著手坐下。
“你怎么又回來了?”苗成云一臉嫌棄。
“不回來不行,你搞不定接下來的場面?”
“什么場面。”
“鹿蜀快到了,帶著倆哥們。”林朔說道,“三頭王級異種。”
“我怎么感應不到?”
“因為你鼻子沒我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