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下午,昆侖園區競技場。
這個場館,原本工程院給出設計,是全封閉式的現代化場館,按照能承辦奧運會賽事的要求來。
中間是草種最優良的草坪,能進行足球比賽,周圍的四百米塑膠跑道那是可以移動的,平時能用觀眾席遮住,總之什么最好用什么,座位也有三萬五千多個,能裝得下如今昆侖園區的所有人,預算十個億。
可這份提案送到蘇念秋辦公桌上,蘇家家主瞄一眼就扔進了垃圾箱里。
為這事兒,工程院的總設計師還跑到蘇念秋辦公室里鬧過,說蘇家主太摳門了。
蘇念秋受了這份氣,回家之后就找林朔吹枕頭風,哭哭啼啼地讓他評評理。
林朔在這種事情上,在媳婦跟前是毫無原則可言的,就講究一個息事寧人。
而這一次,蘇念秋的想法他還真覺得有道理。
這個場館的錢,園區確實拿得出來,可問題是沒必要,而且適得其反。
昆侖學院是培養獵人和修行者的,不是運動員,這么好的場館,這就容易把孩子們慣壞了。
而且這種場館是屬于建得起,修不起。
就昆侖學院這群熊孩子,能耐剛學會,下手又沒個輕重。
學院的教學樓,天天被打壞,這兒塌了那兒倒了,也就是教學樓修繕起來還算便宜,資金吃得消。
要是把這種場館擱在園區里頭,又不能封著不讓用,那第二天就能被他們給拆了。
什么草坪、塑膠跑道、觀眾席,那就是一兩招的事兒,就成無底洞了。
所以這種競技場,就得提倡野性的回歸。
就是山林里,劃一片區域出來,最好是山谷,這樣周圍的山峰自然就是看臺,人就在山谷里較量,隨便折騰,有本事把地球拆了。
于是,后來工程院就接受了蘇念秋的這條總魁首轉述意見,跑到昆侖山里勘測場地去了。
最后相中的地方,就是之前林朔跟章進較量動手的地點。
叔侄倆當時一時興起,打塌了四座山頭,場地這就騰出來了,基本就是現成的,再用推土機壓路機什么的歸置歸置,那就是一大片平地,整理出來的石料順便把看臺也壘好了。
今天這一系列的比試,既然場地是最原始的風格,那么賽制林朔也沒打算多講究。
就按門里門外江湖上最古老的樣式來,擂臺制。
獵門九大魁首依次登臺,有哪個想上來的練練手,盡管上。
當然,這是頭天下午的開胃菜。
到了第二天,那就是肉菜了,魁首之間的較量,再加上一個特邀高手苗成云,給大伙兒長長見識。
開賽之前,諸位頭頭面面人物,自有一番講話。
林朔今天一身傳統的長袍馬褂,作為主人家先起頭。
他看了看周圍,滿坑滿谷,這里面有客人、有學生、有工作人員、有家屬,烏泱泱的七大片。
為什么是七大片,因為看臺是四面,再加上外圍的三個山頭上也有人。
這么大的場地,觀眾離得遠,所以講話時的擴音設備還是有的,林朔面前就立著一個話筒。
當然以獵門總魁首的能耐,不用這話筒也能把聲音分毫不差地送進在場所有人的耳朵里。
這還不光是氣息和嗓門的事兒,他這兩年修行下來,苗家陽八卦早就會了,哪怕是如今苗家秘術級的“巽風傳音”,他也會。
只是之后發言的嘉賓里,有官面上的領導,那是國家領導人之一,老人家身上沒修為,自己這么顯擺不合適。
于是林朔就先用手指碰了碰話筒,稍微試了試音,然后就跟大伙兒聊上了。
話不多,一分多鐘,也就開個場。
說完之后周圍掌聲雷動,獵門總魁首踱著四方步這就下來了。
就這幾個步子,那還是昨晚深夜老娘云悅心給他突擊培訓出來,說這是宗師氣派,老禮兒,他這個獵門總魁首在人前上下臺,必須這么走道。
林朔說完了話,場面上的事情就不用管了,就在底下打瞌睡,等著自己最后上場接受挑戰。
昨晚確實沒睡好,因為根據林家的不成文的規矩,昨晚輪到的是四夫人。
林朔幾個夫人里面,就屬四夫人那屋過夜最累人,因為這其實是四夫人和五夫人一塊兒。
四夫人蘇冬冬是懂事的,知道明天丈夫要上擂臺,于是就沒興風作浪,兩人摟著說了會兒話就睡了。
結果下半夜林朔被小五給折騰醒了。
林家五夫人其實也懂事,只不過她什么事都經歷過,明天這事兒在她眼里不叫什么,所以也就沒什么顧忌。
尤其是這種時候,丈夫心不甘情不愿而且還沒什么提防,她最來勁兒,結果這一晚上下來,林朔快天亮了才合上眼。
早上天一亮,四條狗叼著狗繩就開始刨門了,說是知道下午林朔沒空溜它們,干脆就早上溜吧。
總之起床之后,林朔作為一個好丈夫好父親好兒子和好主人,腦子時刻得清醒著,事兒也是排得滿滿當當。
所謂人無完人,其他的身份角色,林朔都還算稱職,所以今天這平輩盟禮上,他就只能不稱職一回了,該打瞌睡打瞌睡,稍微回回神。
而臺下坐在林朔身邊的這二位,說是客人,其實也不是外人。
左手邊這位,是海客聯盟如今的總盟主,秦高遠,這是秦向陽的孫子,林朔的世侄。
當然世侄這關系也是暫時的,這位是未來的兒女親家。這次把他兒子也帶過來了,想跟林朔的四女兒林映月見見面,倆小孩兒一個六歲一個四歲,青梅竹馬地先把感情培養起來,這會兒正在林朔別墅里拆家呢。
右手邊這位是牧門的總魁首,刁靈雁。
這女人是林朔的老相識了,當年在婆羅洲一番點撥,把她拉出了泥潭。
按歲數,她今年也是小四十歲的人了,跟章進之間關系一直不清不楚的,姐弟戀。
章家家主為了她,沒少挨媳婦打。
這事兒苗小仙還在林朔面前埋怨過,說就是林朔這個叔叔牽的線,當時那套歡喜瑜伽肉身菩薩的傳承,兩人之間傳出事兒來了,估計是光講解還不夠,最后轉實戰了。
林朔一聽這事兒,三言兩語就把苗小仙打發了,并且對此毫無愧疚之心。
死道友好過死貧道,就刁靈雁那個妖精,眉梢眼角那是數不盡的風情,自己得虧是有定力,這才禍水東引扔給章進了。
侄子挨侄媳婦打,那就打著唄,反正這小子皮實扛揍,總比自己挨媳婦打強。
如今再看身邊這位牧門總盟主,神情舉止確實不一樣了。
端莊多了,有了一股子宗師的氣派,還是美人一個,容顏依舊,身材也保持得很好,就是肩膀上那四頭人面貂胖了不少,站在她肩上看著有點兒擠。
看著林朔邁著四方步走過來,她很尊敬,站起來要扶他入座,顯示自己身份比林朔要低。
結果林朔一甩手:“別鬧,按年紀我得叫你姐。”
身邊這兩位門內至尊,一個是世交一個是朋友,林朔也就不跟他們矯情了,讓他們幫著打個掩護,擋著點周圍的人,自己合會兒眼。
獵門總魁首一旦決定要睡覺,那天塌了他都能睡著,前面打得天昏地暗對他絲毫沒影響,很快就迷糊過去了。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林朔就感覺右邊有人拿手指頭輕輕繞自己的腰眼。
睜眼晃了晃腦袋,林朔發現這會兒天已經黑了,刁靈雁在一旁附耳說話:“差不多到你了,準備準備。”
林朔趕緊頭一偏,跟這位女菩薩拉開一點兒距離。
都是過來人,男女之間怎么回事兒林朔如今門清,這些小動作他就明白了,心想這女菩薩夠貪的,還惦記著叔侄通吃。
左手邊秦高遠咳嗽一聲,清了清嗓子:“林叔,你這覺睡得啊,我心里頭不太舒服。”
林朔很納悶,扭頭問道:“我睡覺礙你什么事兒了?”
“明明打得很精彩啊,獵門中人修為也高,比去年我們海客聯盟那幾場激烈多了。”秦高遠說道,“那時候在我們那兒,你夸這個好說那個棒,看得津津有味的,怎么今天自家的比試,打得這么好,你反而看不下去睡著了呢?你這是露餡了吧,合著在我們那兒說得全是場面話。”
林朔笑了笑,拍了拍秦高遠的肩膀:“至少夸你那幾句,是真的。”
“我信你個鬼。”秦高遠笑罵道。
這下兩邊都算聊僵了,多說無益。
林朔看了看場上的人,發現這會兒是章進正在守擂,看樣子是前面幾個魁首已經把所與人都收拾服帖了,章家家主在上面趾高氣昂的,沒人敢上去挑戰。
于是林朔就站起來了,邁著四方步往臺上走。
章進一看嚇壞了:“叔,我們之間那是明天的事兒。”
“那你就別在上面得瑟了,下來吧。”林朔打著哈欠,“我餓了,趕緊走個流程今晚就結束了,大伙兒能去吃晚飯。”
“好。”章進一聽這話趕緊一溜煙下了擂臺。
林朔之前是睡迷糊了,腦子還沒完全清醒,站在擂臺上一邊揉著眼角,一邊回神。
然后他就聽到,底下一聲中氣十足的嗓音:
“在下楊承志,前來領教林總魁首的高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