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一大早,林朔就出發去也門了,還是坐車去的。
而另外四個獵人則留在酒店里,打電話跟后方抱怨。
“什么人啊這是。”苗成云氣不打一處來,“擅作主張,脫離組織,這就一個人孤身赴險去了。曹冕,我跟你說啊,這人要是這趟被人做掉了回不來,那下一任獵門總魁首到底是誰,你們心里有譜嗎?”
獵門謀主在電話那頭笑道:“有譜沒譜你不用管,反正不會是你,老賀在嗎,讓他聽電話。”
“開著免提呢,你隨便說。”苗成云說道。
“對,我在。”賀永昌也應道。
“你們幾個出發的時候,我就在跟聯合國溝通了,要他們通過一個臨時法案。
法案的內容,就是把也門、沙特、阿曼這三個國家疆域,變成戰區,和非洲一個性質。
這樣的話呢,你們就可以動用飛行、躍遷,乃至瞬移的手段,進行大范圍移動。
今天上午,這個臨時法案聯合國已經在開會討論了。
我可警告你們,在法案通過以前,你們可千萬別亂來,否則后果不堪設想。”
“哎呦。”章進說道,“怎么限制這么大呢,咱們修行還修出事兒來了,這個不準那個不許的。”
“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賀永昌說道,“否則我們不打招呼就能這么來,美洲那邊也就能效仿,那各國首腦誰睡得著覺啊?”
這就像當年核武器剛剛出現的時候,全世界都會造成恐慌,仿佛世界末日就在眼前。
所以這本身就是一個非常危險的情況,尤其是對你們而言。
核武器本身是科技,科技是可以被復制的,所以只能公約限制,無法徹底消滅。
你們的力量,目前暫時不可以被復制,同時個體是可以被消滅的。
所以,你們必須要意識到危險所在。
要是沒有非洲這件事,你們現在就是全人類的頭號公敵。”
“那按你的意思,非洲這事兒咱就吊著,假模假式打幾下,看上去出力了就行。”苗成云說道,“這叫養寇自重,沒錯吧?”
“你是不是傻?”曹冕毫不客氣,直接說道,“養寇自重,我就先不說你心有多臟了,關鍵前提你得養得起,要控制著得住局面。現在女魃那邊的事兒,是你們能說了算的嗎?到底誰在養誰?”
“聽謀主這么一說,我忽然有了個想法。”賀永昌說道。
“賀魁首你不用顧忌,這是加密通話,暢所欲言就是。”曹冕說道。
“非洲的獸患剛起來的時候,我就被派往前線了。后來雖然調離,可那邊的局勢,我一直在關注。”賀永昌沉聲說道,“剛才苗成云說養寇自重,我忽然意識到,情況可能是反過來的。
你們看,這二十多年來,非洲的局勢一直在不斷地惡化,可是這種惡化的程度,又恰恰不至于讓我們人類完全無法抑制。
我們當時不知道,可現在已經知道了,非洲的事情是女魃鬧出來的。
而以女魃的能力,非洲這件事其實從一開始,就能完全脫離我們人類的控制,而它并沒有那么做。
現在我們回過頭去復盤非洲局勢,就能夠發現一件很蹊蹺的事情。
那就是非洲局勢的惡化,那幾個關鍵節點,恰恰跟我們獵門頂尖戰力的幾次突飛猛進,在時間上是高度吻合的。”
說到這里,賀永昌頓了頓,似是在梳理自己的思路。
苗成云則直接說道:“所以盡管在主觀上,我們這些人沒有資格去談什么養寇自重,可是客觀上呢,女魃還真配合著我們,達成了這樣一個局面,從而讓我們這幾個人,在人類世界內部里不至于被過度忌憚,甚至被消滅。老賀,你是這個意思吧?”
“對。”賀永昌點點頭,隨后說道,“只是這個結論,有點讓人喪氣啊。”
“那女魃通過西王母傳達的意思,是要決戰了,這又是什么意思呢?”章進問道。
“意思就是畢業考試唄。”苗成云說道,“有了老賀這個角度的思考,那么這份試卷,就應該不僅僅是針對我們幾個獵人的,應試對象是全人類。”
“為什么這么說?”章進又問道。
苗成云稍作思忖,說道:“剛才謀主也說了,核武器是技術,技術可以被復制,所以核武器本身難以消滅。
因為干掉舊的人家還能造新的,這么做沒意義。
而目前的九龍之力,是我們幾個獨有的力量,無法傳承給別人,也就無法復制。
這就形成了死結,一旦人類渡過危機,像我們這樣的存在,除非去統治世界或者躲起來,否則是必然要被消滅的。
原本因為非洲事件的存在,我們暫時還沒有這種危險,可現在人家女魃要決戰了,就說明它已經不想給我們更多的時間了。
那么我們如果想在事后自保,依然能夠成為人類的一員,最根源的問題,就是九龍之力的可復制性上面。
把九龍之力從私人獨有的力量,變成可復制的科學技術,這是我們的唯一出路,也是人類徹底掌握九龍級力量的唯一標準。
而這,就是女魃給人類文明出的考題。”
曹冕在電話那頭嘆了口氣:“苗成云,你認真起來的話,思考還是挺有深度的。”
“怎么樣,是不是比林朔強啊?”苗成云問道。
“呵呵。”曹冕笑了笑,說道,“林總魁首十年前就意識到了,否則你以為昆侖園區怎么來的?”
“十年前?”苗成云拍了拍腦袋,叫道,“這人心思也太深了吧?”
曹冕說道:“當然了,這也不僅僅是林總魁首的思考結果,你父親苗老先生,是更早意識到的,同時也給了總魁首一些提示,這才促成了昆侖園區的建立。
而比苗老先生還早意識到的,是你和總魁首的母親,也就是我姑媽云悅心,她四十年前就開始在布局了。
現在,昆侖園區已經集中了全世界最優秀的理論物理學家和數學家,其中包括我夫人伊蓮,都在對九龍之力進行原理性研究。
理論物理就是這樣,如果不知道結果,那么就是大海撈針。
各種猜想和學派因為沒有結果驗證,只能追求數學模型的自洽,那是公說公有理,婆說婆有理,整天盡打架了。
而如果知道了結果,再去反推過程和其中原理所在,那這全人類最聰明的幾十顆腦袋,就會想到一塊兒去了,齊心協力,難度就小很多。
現在有了你們這幾個結果,甚至研究院的副院長狄蘭如今本身就有西王母九龍之力的加持,隨時可以做實驗驗證理論,那么這方面的科技突破,將很快就會到來。
就在你們啟程去阿拉伯半島的時候,我們研究院的五篇關于九龍之力原理闡述的論文,已經提交國際頂級科學期刊了,按流程,半年內就能發表。
而五篇論文盡管只是數學和理論物理層面的總括性闡述,但這已經打開了九龍之力的大門。
一旦通過期刊發表,全世界的科學家都將意識到這是人類的未來,各個理論分支將很快被完善,應用物理也會緊跟其后。
而到了那個時候,你們作為理論數據的重要來源,甚至可以是論文署名作者之一,那就是推動人類科技重大飛躍的圣人先賢,而不再是人類的公敵。”
“我明白了。”章進笑道,“這就跟我們發了一筆橫財似的,要是捂著只自己花,那大伙兒都會恨我們,而要是把財散出去了,大家一起花,那咱就是好人了。”
苗成云拍了拍章進的肩膀:“你這話說穿了就沒意思了。”
“所以,在這件事發生之前,你們幾個是龍都得盤著,是虎都得臥著。”曹冕說道,“沒有聯合國官方授權,別在也門附近亂來,這叫財不露白,明白了嗎?”
“那授權什么時候能到啊?”苗成云問道,“這會兒林朔可是只身赴鴻門宴去了,我們不能大范圍瞬移,這就很難支援他嘛,萬一他被人做掉了怎么辦?”
“你想多了。”曹冕說道,“我寧可相信你們三個過去是純粹幫倒忙,也不相信他能被人做掉。他既然一個人去,自有他的考慮,你們別跟著裹亂。”
說完這番話,獵門謀主就把電話給掛了。
沙特行政首都利雅得,皇家醫院。
這天上午,神佑騎士拄著手杖,慢悠悠走進了重癥監護室,來探望重傷昏迷的龐威瑟。
海倫早就在這兒了,她昨晚就沒走,一直陪護著,這會兒一臉憔悴。
眼看四下無人,神佑騎士坐下來,數落身邊的女教皇道:“小姑娘別一天天凈想著談戀愛結婚。你是教皇嘛,事業和修行為重,那個男人不喜歡你怎么了?你還能跟龐威瑟似的缺胳膊少腿啊?”
“師伯,你就別落井下石了。”海倫一臉無奈,說道,“老龐這么昏迷著不是個事兒啊,您給想想辦法吧。”
“就說你一門心思只知道談戀愛,對教廷秘術也不去鉆研鉆研,這種事還需要我來嗎?”神佑騎士說道,“你這個教皇應該會啊。”
“可我就是不會嘛。”海倫嘴一咧,這就要掉眼淚。
“別哭別哭,不會我教你。”神佑騎士趕緊哄了一句,說道:“他這個情況,叫意棺術,等于是把自己關在棺材里裝死了。
外面人要是想告訴他外面安全了,你不能去硬撬,這樣他會以為這是敵人,會死死拉住棺材板,不讓你撬開。
甚至你要是逼急了他,他直接念力自爆,那就真死了。
所以得對暗號,你給他敲幾下棺材板。
這方面歐洲三大騎士團都有傳承,怎么敲棺材板是有講究的,都不太一樣。
其中條頓騎士團的暗號,我聽說是三長兩短,你直接用念力去拍他就行了。
行了,這事兒說出來不難,你自己試試吧。”
“那萬一搞錯了呢?”海倫問道,“您這是聽說呀,不對怎么辦?”
“不對就不對唄。”神佑騎士說道,“大不了咱們三個卷進念力漩渦,然后同歸于盡。”
海倫看著神佑騎士,欲言又止。
“哎呀,你這個丫頭辦事就是太瞻前顧后,所以男人你也搶不過人家。”神佑騎士說道,“你看人家蘇冬冬,我管你林朔承不承認,老娘挺著大肚子就殺到你家去了,這才叫破釜沉舟,你也不知道跟人家學學。”
一邊說著,神佑騎士眼中精光一閃,床上的龐威瑟幽幽嘆出一口氣來,醒了。
剛剛轉醒,龐威瑟整個人猛然坐起,一臉警惕地看著周圍。
等看清了床邊的兩人之后,這位條頓騎士團的團長這才松弛下來,齜牙咧嘴地躺回床上,疼得一頭冷汗。
“小龐啊,你這是什么情況?”神佑騎士問道,“你一個九階大騎士,還能被人打成這樣,對方幾個人啊?”
龐威瑟滿臉苦澀,說道:“說出來您老可別笑話我,就一個人。”
“一個人,能把你打成這樣,難道跟你動手的是獵門那幾個嗎?”神佑騎士奇怪道。
“不是獵門中人,而是一位馬穆魯克傳人,名叫薩利赫。”龐威瑟說道,“我在他面前,毫無抵抗之力。”
“事情不對,能讓龐威瑟毫無抵抗之力,這不是凡人的力量。”神佑騎士對海倫說道,“林總魁首現在哪兒,我要跟他商議商議,這個薩利赫,應該是位九龍級的存在。”
海倫神情急切地說道:“他早上跟我打過招呼,已經出發去也門赴約了,邀請他會面的就是薩利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