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傍晚,在出行訪友兩天之后,林朔回到了位于沙特首都的酒店。
隨行的還有薩利赫,這位手刃了九名歐洲教廷中人的馬穆魯克傳人首領,得跟女教皇見上一面,
一是為了消除之間的誤會,二是為了之后紅海沿線的聯合防御商議具體事務。
雙方的這次會面,林朔就懶得攙和了,只是奉勸了一下海倫,讓她以大局為重。
九條人命分量是很重,不過擱在歐洲和中東一千多年的宗教恩怨里,其實也不過是九牛一毛。
而且這事兒在歐洲教廷明知對方對自己沒好感的情況下,還讓九境巔峰龐威瑟帶著九個高手直接去現場,這個安排本就輕慢,有以勢壓人的嫌疑,結果一腳踢到了鐵板。
當然了,如果女教皇真的咽不下這口氣,想在飯局上嘗試一下能不能讓薩利赫以命抵命,這事兒林朔也不攔著。
反正以目前女教皇身邊的戰力而言,留不下薩利赫。
畢竟這人的分量林朔親自掂量過,先不說他有機會能讓女魃附身,僅就本身的實力而言,這世上九龍級存在之下,他能位列前三,甚至不亞于巔峰期的神佑騎士。
而神佑騎士如今憋著用畢生修為挽回名譽,跟這個馬穆魯克傳人同歸于盡,顯然是不合算的,老頭兒沒那么傻。
所以雙方打不起來,至于最后能談成什么樣,如今是獵門總魁首居中調停促成的會面,他們自己掂量著辦。
面子和人情,就是這么用的。
而林朔的這些舉動,并不是為了自己這趟狩獵能如何。
反正明天他和苗成云等人一過紅海,就直接扎前線去了,后方怎么樣其實關系不大,這只是為了以后的某種可能。
一旦自己這群人狩獵失敗,死在了非洲,那么猛獸異種沖破歐亞防線是遲早的事情。
林朔斡旋歐洲教廷和以馬穆魯克為代表的中東修行圈,目的只是為了紅海防線能扎實一些,被猛獸異種沖破的時間盡量晚一些。
這邊晚一些,再加上阿拉伯半島和華夏之間的戰略縱深,以及獵門中人的不斷阻擋,就能給華夏爭取一些額外的時間。
盡管文明覆滅依然在所難免,可至少有機會能讓華夏文明跟地球的那些前代文明那樣,留下一個遺跡或者火種,不至于就此在文明歷史長河中曇花一現。
這是最壞的打算,當然形勢在未來肯定是會不斷變化的。在優勢局面下,要盡量抹除變數,而在這種絕對劣勢下,反正情況不會再糟糕了,變數反而意味著機會。
回到酒店跟苗成云他們匯合,林朔總算是聽到了一個好消息。
獵門建議將也門、阿曼、沙特三國疆域作為臨時戰區的提案,前后花了一個多月時間,總算是在多方努力下,在聯合國會議上被通過了。
美洲某大國如今無論在世俗政權還是修行圈,都是敵對方,他們手里有一票否決權。
原本這一票否決是要扔出來的,結果被包括華夏在內的另外四個常任理事會大國聯手施壓。
英法兩國如今實力衰弱,也就口頭施壓,談不上什么實際舉措。
而在大東洲北部海域,華夏的東海艦隊深入藍海,突破到第二島鏈,跟美洲某大國的太平洋艦隊同時進入了無線電靜默狀態。
雙方開始隱藏自己,戰爭一觸即發。
隨后華夏的外交部發言人,在記者會上輕描淡寫地念了五個坐標。
這意味著美洲某大國在太平洋的五個航母戰斗群,其所在位置全部被華夏超高音速飛彈鎖定。
同時俄羅斯也在發力,不過他們秀不了華夏的這種細致操作,他們更直接了當。
核潛艇就位、戰略轟炸機不間斷巡航、路基飛彈車就在路上來回跑著、洲際飛彈發射井把上面的蓋子打開。
過飽和式的核打擊,隨時準備摁開關。
總之這事兒你要是敢說個“不”字,大家一拍兩散,都別過日子了。
這么著,才把那只要投反對票的手硬生生摁下去了,變成了棄權。
林朔得知其中過程的艱難,也是感慨良多,薩利赫之前的那番話語不由得涌上心頭。
當個人擁有的力量過于強大,那真是一個非常棘手的狀況。
像薩利赫這支族人那樣,幾百年來居無定所四處漂泊,那還算是好的,因為他們的九龍之力不穩定,不會時時刻刻成為整個世界的威脅。
而自己這些人,那就不一樣了,無論要出來干什么事情,任何一個舉動往往牽一發而動全身,到底是救世還是滅世,有時候還真說不準。
現在華夏高層信任自己和獵門,問題還不大,可這種信任,并不是無限制的,也是會被消耗的。
用整個國家機器來給獵門的行動兜底,一次兩次可以,三次四次估計也行,可長此以往,獵門到底是為國盡忠,還是給國家添亂?
所以約束是必然的,而且最好是主動提出的自我約束。等別人提出來,那味道就不對了。
另外這種約束,光是自己幾個人私下約定還不行,得有見證。
林朔于是借助了酒店的網絡,跟昆侖園區方面進行了一場視頻會議,還叮囑曹冕把整個會議存檔,事后遞交給三號首長。
因為有提交上級領導這個性質,所以這場會議,算是昆侖園區建立以來,會議開場氣氛最為正規的,跟之前主要是三個老家伙吵架那是兩碼事。
哪怕苗成云這種戲精本精,也是在自己房里正襟危坐,還少見地穿了一件白襯衫,打上了領帶。
林朔在自己房里進入視頻會議界面一看,好家伙,一水的正裝,就自己隨便套了件T恤衫,底下還是褲衩拖鞋呢。
“不是。”林朔撓了撓頭,“會議是開完之后達成共識和約定,然后把這些共識和約定形成文件,再提交給首長,不是整個視頻內容,干嘛呢你們一個個?”
“嗐,你早說呀。”苗成云說著就把領帶解下來扔一邊去了。
“是我通知他們的。”曹冕說道,“總魁首不是說會議主題是自我約束嘛,會議服裝這點小事都做不到,還怎么約束其他事情?”
“有道理,苗成云你把領帶系上。”林朔趕緊起身去換衣服,“然后你們等我一下。”
換好了襯衫,林朔回到座位上,這時候獵門九大魁首一位龍頭,外加園區領導小組成員,以及各部的部長,都差不多已經就位了。
而唯一個身上毫無職務而參與會議的,就是林朔的母親,云悅心。
作為如今昆侖園區乃至整個華夏的定海神針,云悅心地位無疑是超然的,這種事情也繞不開她。
同時這位人類歷史上最強大的修行者有個短板,不會用電腦,所以苗雪萍也在鏡頭里,正在替她調試攝像頭。
苗光啟看了看屏幕上這些獵人的狀況,說道:“我覺得視頻留檔還是重要的,畢竟獵門總魁首的音容笑貌能夠因此保存下來,大家以后就有個念想。”
“你在說什么呢?”苗雪萍罵道,“別咒我兒子。”
“我可不是咒他,事實就是如此。”苗光啟說道,“也不光是他嘛,我們兄妹還有老唐,明天也要啟程去美洲了,能不能回來也不好說,說不定這也是我們最后的亮相了。雪萍啊,你頭發有點亂嘛,要不再去拾掇拾掇?”
“你懂個屁,這叫凌亂美。”苗雪萍撥弄了一下自己的頭發,“這發型我花了好幾千呢。”
“嘿,要說還是女人的錢好騙。”苗光啟撇了撇嘴。
“你別擋我鏡頭。”云悅心伸手把苗雪萍扒拉到后面去,對屏幕上的林朔說道,“兒子,今天這個會,你想說什么呀?”
“你們兩個女人注意一點,正式開會呢。”苗光啟說道,“你們不能叫林朔兒子,得稱呼職務,總魁首,哦對了,你們倆是林家女人,得叫他家主。”
云悅心不滿道,“我十月懷胎把他生下來的,憑什么不能叫他兒子?”
“就是嘛。”苗雪萍說道,“這兒子雖然不是我生的,但卻是我男人的獨苗,我對他視如己出,是吧悅心姐?”
“對。”云悅心說道,“不過你能不能別擋我鏡頭,我兒子看不到我了。”
“兒子也要看到我呀,咱一人一半。”
總魁首的兩個娘正在屏幕前搶鏡頭,視頻框里的其他與會人員,有在看熱鬧的,也有在忙著自己事情的。
點煙的點煙,喝茶的喝茶,奶孩子的奶孩子。
最扎眼的,是九魁首之一的金問蘭和安保部副部長魏行山這二位,都在埋頭打字,聊天軟件的提示音還不知道關,叮叮叮響個不停。
林朔看著電腦屏幕里的狀況,就覺得一個頭兩個大。
跟這些人談什么自我約束,看來是不太行的。
傳承獵人雖然做買賣的時候規矩很多,可平日里行事那是自由散漫慣了,真指望他們穿一件白襯衫就變成了乖寶寶,那是不可能的事情。
所以事情的切入點,林朔覺得就不能平平淡淡了,不然這群家伙不往心里去,打個馬虎眼這就過去了。
于是林朔咳嗽了一聲,然后語氣平靜地拋出了一個問題:
“時至今日,諸位覺得,地菩薩到底是什么?”
這個問題一拋出來,整個視頻框里都安靜了。
“來,一個個說,我們九大魁首先打個樣。”林朔直接點名道,“金問蘭,你先別打字聊天了,說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