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天上午八點半,飛機到了中轉站,下降加油。
這個事兒在林朔心里,是個坎兒。
因為如果林家夫人們要攔這架飛機,這是最后的機會,等到飛機再從這兒起飛,那就出國境線跨海了。
按照規定,林朔這個獵門總魁首一旦出國,行蹤就是絕對保密的,蘇念秋也就再也沒辦法獲取航班信息,更不可能讓飛機掉頭。
所以如果她們想勸林朔回家,這會兒林朔電話就該響了。
林朔之前是刻意關機的,到了這會兒也覺得自己這事兒有點理虧,然后在大徒弟面前又多少要點面子,于是把手機給開了,擱在桌面上,跟魏行山說道:“看著吧,手機準響。”
“那當然了。”魏行山對此深信不疑,順便還捧了一句,“那還得是你,你看我就不敢開手機。”
“手機就算響了,我回去是不可能回去的。”林朔說道,“不過這樣出來也確實欠妥當,我得跟她們說幾句,安慰安慰。”
“肯定要安慰啊,你安撫好她們,她們才會替我去安撫柳青嘛。”魏行山笑道,“所以你一會兒可要好好說,我建議你開視頻跪著說。”
“滾蛋。”林朔瞪了老魏一眼。
兩人聊著聊著,眼看飛機加油完畢,機長說要起飛了,林朔擱在桌面上的手機還是沒啥動靜。
林朔心里有些疑惑,當然表面上還是云淡風輕的。
魏行山這是個人精,到這會兒就猜出來了,林朔夫妻之間應該有些問題,不然電話早該打來了,估計是夫妻之間置氣。
可話不能直接問,這會兒要是說”手機為什么還不響”,這樣林朔面子上吃不住,于是問道:
“唉對了,你們昨晚是怎么出家門的?其他人或許有可能被你們瞞過去,那對蘇家姐妹耳力這么好,你們出門就沒驚動她們?”
老魏這是提醒林朔,意思是人家其實知道你出門了,沒搭理你而已。
林朔沒想這么多,被老魏這么一問,剛要顯擺一下自己閨女的厲害之處,忽然就想到一個事兒。
閨女下藥,會不會是迷藥劑量太大,家里已經出事兒了?
否則怎么這會兒都沒動靜呢?
一想到這兒林朔心里方寸大亂,臉上也繃不住了。
林映月這會兒還在臥艙里睡覺,林朔沒叫醒她,而是拿起電話撥給了苗成云。
苗成云自從非洲事情結束之后,沒回昆侖學院報道,說是經歷了那兩場生死搏殺之后,修行方面有所感悟,于是去了婆羅洲邊上的那座小島修行悟道,也就是如今獵門的獵場所在。
電話接通之后,林朔先是劈頭蓋臉把他一通訓,說他不教林映雪正經本事,偏偏教下藥這種邪門歪道。
苗成云可不是什么善茬,打架他打不過林朔,口才他比林朔好得多。
林朔這剛說上兩句,苗成云那邊反應過來了,先是三言兩語把林朔駁的啞口無言,然后反過來在電話那頭一通臭罵。
林朔被苗公子罵得臉色鐵青,氣得呼哧呼哧的,可手里的電話一直攥著不肯掛。
苗成云那邊罵完人出完了氣,一看林朔沒掛電話,就知道他有事兒,于是問道:“你到底什么事兒?”
“你替我打聽一下,我家現在什么情況,我怕映雪下藥劑量弄錯了……”
“那你想多了。”苗成云說道,“我教林映雪的那一套又不是什么野路子,她現在去考一個國家藥劑師那是輕輕松松的,藥物劑量這是最基本的東西,肯定不會錯。而且你想,狄蘭那是什么體質啊,迷藥對她沒啥效果。”
“哦。”林朔這才放下心來,“那我掛了啊。”
“哎你等會兒!”苗成云在電話那邊說道,“你現在玩得很高級嘛,讓映雪給她們下藥,你這什么路數?”
“不是。”林朔這才原原本本地把事情一五一十說了。
“嗐,你早說不就完了嘛,你這是當局者迷,她們這是在跟你置氣呢,沒多大事兒,你繼續飛你的南美。”苗成云說道,“對了,你現在飛機在哪兒啊?”
“在嶺南加油呢。”林朔說道,“快起飛了。”
“那正好,別著急起飛。”苗成云說道,“林朔你也是心大,南美那邊的那么復雜的情況,你和魏行山兩個人就敢帶著孩子去啊?林映雪是我學生,你這家大人不知輕重,我可不能坐視不管。”
“嚯,你們這一個個爆棚的責任心啊。”林朔吐槽了一句,然后問道,“干嘛,你也要來湊熱鬧啊?
“我才不來呢,我學生又不止林映雪一個,我跟學院只請了七天假,眼看就要回去上課了。”苗成云說道,“我給你推薦一個人,你帶上他。”
“誰啊?”
“楚弘毅。”苗成云說道,“他之前就在南美開農場,熟悉那邊的情況,而且他現在人就在嶺南,你把他捎上不就完了嘛。”
“這主意不錯。”林朔略作思忖之后點點頭,“之前派老楚在嶺南,是因為太平洋上多出來一塊大陸,得有個魁首在華夏沿海盯著,如今大東洲挪到歐洲南邊去了,他倒是能動一動。”
兄弟倆商量完之后林朔就把電話掛了,然后撥給了楚弘毅,也不多客套,開門見山。
于是二十分鐘之后,楚弘毅已經喝上林朔飛機上的女兒紅了。
“總魁首,好酒啊。”楚弘毅抿了一小口酒,一副回味無窮的樣子。
林朔滿意地點點頭,然后白了魏行山一眼,那意思是“你看看人家”。
魏行山懶得理他,而是跟楚弘毅說道:“老楚啊,咱倆這是第二次合作狩獵了吧?”
“對,上一次在婆羅洲。”楚弘毅點頭道,“我記得那次,你把總魁首的兩個老婆賣給人販子,聽說價錢很不錯。這次看樣子,你是要賣總魁首閨女是吧?”
“你少來!”魏行山翻了翻白眼,“那次賣也是她倆自己要賣啊,我又攔不住她們……”
“你給我閉嘴吧。”林朔實在聽不下去,“這都是什么詞兒。”
“說正事兒。”楚弘毅說道,“那這次是咱侄女當隊長?”
“對。”林朔點頭道,“事情看她怎么處理。當然了,就她現在這年紀去南美那種地方,那真是盲人騎瞎馬夜半臨生池啊,我們不能真的不管她。”
“那怎么管呢?”楚弘毅問道。
“我和老魏是明面上的,聽她的。”林朔說道,“而老楚你只對我負責,平時也不用現身,暗中保護她就行。”
“明白了。”楚弘毅點點頭。
三人說話間,飛機再度騰空而起,跨洋而行。
這天上午,園區主任曹冕正常上班。
隨著新的主任助理武媚娘入職,曹冕最近工作壓力算是減輕了不少,晚上好歹不用加班加點了。
昨天晚上他被楊拓嚇唬了一下,以為自家夫人在酒吧里拉大提琴,真的是心理出現了什么問題。
畢竟之前工作忙,夫妻倆幾乎見不著面,更別說好好溝通了。
結果昨晚這一夜“溝通”下來,效果很好,曹冕第二天早上哼著小曲就上班了。
曹冕的工作主要分兩塊,一塊是園區管理,一塊是獵門狩獵的情報支持。
現在武媚娘來了,曹冕就順水推舟,把園區里的一切瑣事全都交給了她處理,處理意見和具體方案都是助理來,曹冕只需要最后看一下簽字就行了,工作量減少了一大半。
結果今天早上,武媚娘居然沒來上班,說是家里有事,請半天假。
她是總魁首新納的夫人,家里有事就是林府出事兒了唄,擱在以往曹冕肯定會過問,如今反倒不方便直接問了,這就跟不信任自己助理似的,有什么事兒等她下午來上班了再打聽不遲。
獵門謀主在自己辦公室里剛坐下泡好茶,屋子里來了個稀客,苗光啟老先生。
這位身份可不一般,曹冕趕緊站起來迎接:“苗老,您來了。”
“啥就苗老了?說得我跟七老八十似的。”苗光啟一臉不高興,“我才六十嘛。”
曹冕笑著糾正道:“苗二伯,這樣總沒錯吧?”
“這才對。”苗光啟在沙發上坐下身來,“今天我來,是給您這位獵門謀主大人負荊請罪的。”
曹冕屁股剛剛挨到沙發上,這就跟觸電似的站起來了:“您這是哪一出啊?我哪敢……”
苗光啟一擺手,打斷道,“你坐下聽我把話說完。”
曹冕這才坐下來,雙手放在膝蓋上豎耳聆聽。
苗光啟看曹冕這乖巧的樣子,神情很是滿意,說道:“南美那筆買賣,我是接了,對吧?”
“沒接,沒接。”曹冕把腦袋搖得跟撥浪鼓似的,“你之前就是口頭說了一下,順便看看而已,沒有正式授權,所以這就不算您沒完成買賣……”
“你這個獵門謀主,很不稱職嘛。”苗光啟說道,“一是一,二是二,接了就是接了,沒完成就是沒完成。”
曹冕是個聰明人,這時候聽出苗光啟意有所指,說道:“苗伯伯,您就別跟我打啞謎了,您到底想說什么?”
“道理很簡單嘛,我苗光啟都沒完成的買賣,那這場狩獵的難度,是不是很高?”苗光啟問道。
“那自然是了。”曹冕點頭道,“我已經把這筆買賣定為“SSS”級,也請了林朔親自出馬。”
“這都是表面文章。”苗光啟搖了搖頭,“我替你更正一下,這筆買賣,難度是最高的‘X’級。”
“什么?”曹冕驚訝道,“非洲那件事,我們獵門定調也是‘X級”,難道這筆買賣跟非洲的難度一樣?”
“何止是是難度一樣,某種意義上來說,這筆買賣比非洲那筆還要難。”苗光啟說道,“非洲那筆買賣,是盡人事憑天命,事情的結局如何,人類修行者能起的作用只是一方面,主要得看九龍之間的博弈。
既然結果不因人的意志為轉移,那事情的難度又從何說起呢?
而作為博弈的重要籌碼,林朔這些當事人的安全,其實是相對有保障的。
現在南美這筆買賣,不一樣,情況很棘手,我當時也確實感受到了死亡的威脅。”
“那具體是哪種死亡威脅呢?”曹冕問道。
“曹冕,你不是修行者,所以你不清楚。”苗光啟說道,“修行到我這樣的程度,有避禍趨福之能,是福是禍心里是有感覺的。
不過你要是真讓我說出來一二三來,我又不會算命。
你是獵門謀主,到底什么威脅,你自己去找。”
“行。”曹冕點頭應下。
只見苗光啟臉上有了一些惱怒之色,說道:“林朔那邊,已經在開始作死了,我看他現在的人員安排,這就是胡鬧。
究其原因,是你和他兩個人,一個總魁首一個謀主,根本就不重視這筆買賣的難度。
你們自以為趟過了非洲這灘渾水,就沒什么能難住你們了。
可是你們要知道,獵人進山狩獵,從來都是把腦袋別在褲腰帶上的。
輕忽大意,是會釀成大禍的!”
苗光啟這一番話,說得獵門謀主冷汗涔涔。
曹冕抱拳拱手,正色說道:“多謝苗伯伯提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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