邊邊角角都處理干凈,有什么褶皺的地方都熨平了,狩獵隊現在就是一副人心齊泰山移的光景了。
第二天再上路,大伙兒的士氣都很高,進度也快。
看樣子到了傍晚,就能抵達此行的目的地了。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林朔精神頭有些不濟,這一路上一邊走,一邊是瘟雞點頭。
苗成云在一旁看著是大為驚奇,說道:“人家馬和大象能站著睡覺,已經很厲害了,你林朔能邊走邊睡,真是個神人啊!”
林朔也是有苦難言。
昨晚閨女那頓飯,做得是讓人一言難盡,林朔嘗了一口之后,用了此生最大的勇氣咽下去,然后發現確實接受不了,只能自己重新做。
所以等大伙兒開飯,已經是半夜了,林朔吃完干脆連著守夜了。
閨女不是個小心眼的,晚飯做失敗了一開始還有些難過,轉天睡一覺就好了,還說晚上再試一次。
爹就慘了,那一口干得他半夜竄稀,跑了好幾趟林子,這會兒腳都是軟的,人也犯困。
林家人的腸胃尚且受不了,林映雪這頓晚飯要是落進別人肚子里,那狩獵隊就得全軍覆沒了。
問題出在調料上,林朔做飯喜歡因地制宜,會采集當地的一些植物作為調料,代替蔥姜蒜,林映雪于是有樣學樣。
可林朔是認識那些植物的,很多植物很像,可藥性不是一回事兒,林映雪就沒區分出來。
她自己狩獵那頭貘的時候,學林朔采集調料,然后就用在晚飯里了,林朔那會兒接老婆去了,沒看到。
還好這小家伙沒把箭毒或者斷腸草擱飯里,只是藥性犯沖微毒,然后林朔本身的腸胃也異于常人,不然就昨晚那一口試吃,林總魁首得被他閨女親手送走。
閨女做飯下毒,這事兒當然不能到處亂傳,所以林朔看著旁邊的苗成云,神情很復雜,輕聲說道:
“你以后教她,教得仔細一點兒,東西得認全,別一知半解的就敢往飯里放。”
“我就是知道她這方面還不太行,這才不建議她做飯嘛。是你非要讓她做飯的,你這是拔苗助長。”苗成云說道,“所以怎么教她這事兒,你以后就別操心了,盡拖我后腿。”
林朔被說得啞口無言,繼續瘟雞點頭地往前趕路,眾人進度倒是不慢。
天快黑的時候,下午五點半,目的地終于到了。
這個地方,跟雨林其他地方就不一樣了,這兒是個瑪雅神廟建筑群,而且是被發掘過的,如今已經成了一個景點。
平日里這兒是有游客的,如今整個亞馬遜雨林河道不通危機四伏,這種雨林深處的景點也就沒游客來了。
可相比于雨林千里無人煙的原始環境,這兒還是有人的,旅游旺季的時候他們就倒賣一些物資賺錢補貼家用,淡季的時候那就地里刨食。
他們跟林朔等人之前碰到的亞諾瑪米人不一樣,亞諾瑪米人是原始土著,這兒的人雖說血脈上也差不多這個成分,不過跟外界接觸很頻繁,至少知道得穿衣服了。
這天晚上林朔等人在一個山頭先扎營,然后觀察了一下附近的情況。
一是看地勢,規劃引水掘堤的事兒,同時也是看看當地有多少居民,得想辦法讓他們暫時遷到別處去。
等到信息收集得差不多了,狩獵隊連夜開會,商量具體的辦法,這個會議的主持權,林朔交給了隊長林映雪。
“那這些人搬遷,我們應該怎么辦呢?”林映雪問道。
“你別只讓別人想辦法嘛。”林朔說道,“你自己也得有主意啊。”
林映雪想了想:“那就挨家挨戶去溝通嘛,給點兒錢。這兒的人跟亞諾瑪米人不一樣,他們應該是認錢的,認錢就好辦了。”
林朔笑了笑,看了看魏行山:“老魏你覺得呢,映雪這主意怎么樣?”
魏行山白了林朔一眼,心想非得讓我做這個壞人。
搬遷這個事兒,要是坐下來慢慢談,那難著呢。
每家每戶給點兒錢就行,哪兒那么簡單啊!
魏行山的老家最近就在拆遷,十年了,一個不到一百口人的村子還沒拆完呢。
這兒的村子,人口看上去也這個規模,也得拖個十年不成?
所以林映雪畢竟還是孩子,想事情有點簡單。
只是這里面溝溝道道要是給小姑娘說明白,那也不是一句兩句的事情,魏行山只能打個馬虎眼,說道:“映雪,咱這趟不是沒帶錢嘛。”
“帶了呀。”林映雪眨眨眼,“我爸從我叔公那里弄了一百萬美金呢。”
“嗐。”苗成云搖搖頭,“小姑娘這點隨媽,狄蘭花錢也是大手大腳的,不知道怎么當家。”
“就是啊,映雪,錢再多也不能這么撒啊。”魏行山說道,“你知道現在一戶人家拆遷是什么價錢嗎,你這一百萬美金,估計只夠搬一戶兩戶的。”
魏行山這話當然是扯淡了,這兒的地價跟國內是兩碼事兒,不過嚇唬小姑娘夠用了。
林映雪一臉驚訝:“這么貴呢?”
“那你以為呢。”魏行山說道,“所以這事兒不能這么辦,一是錢遠遠不夠,二是耽誤工夫。”
“行了老魏,你這樣是誤導我徒弟。”苗成云搖搖頭,說道,“映雪,其實這不是錢不錢的事兒。
關鍵是你得知道國內買賣跟國外買賣的區別。
國內普遍是人情社會,關系網比較復雜,獵門也往往有人脈基礎,所以你要解決一件事情,除了苦主之外,難免會跟其他關聯人士接觸。
而且說到底獵門是華夏的獵門,咱們辦事兒得為老百姓負責,所以方方面面的影響要考慮到。
而國外的買賣,咱獵門在當地沒有人脈基礎,所以你就必須要知道防人。
能不接觸其他人,你就別去接觸,否則容易節外生枝。
以今晚這件事為例,想讓他們搬遷,你根本就不用露面去溝通,嚇唬一下就完了。
然后你要是覺得心里有點虧欠,那你去暗中補償。”
苗成云這番話,林朔是認可的,所以他沒有表態,只是點了點頭。
林映雪看林朔都點頭了,于是也跟著點了點頭,問道:“那應該怎么嚇唬呢?”
“自己想。”林朔淡淡說道。
小姑娘抱著腦袋想了一會兒,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哎?我們根本就不用討論這件事嘛。”
林朔笑了:“為什么呀?”
“海妖在當地鬧了不是一天兩天了,這些當地人肯定知道,也就仗著這里離河道有些距離,水源又可以用山上的溪流解決,所以才敢在這里留居。”林映雪說道,“我們只要把上游挖開了,古河道里有了水,他們一看哎呀海妖要來了,那自然就跑了呀。”
“嗯。”林朔點點頭,“你還不算太笨。”
“那老爸你為什么要讓我主持這個會議啊,這不是耍我嗎?”
“我原本想著,這個問題難住了你,你就沒心思做飯了。”林朔一臉誠懇地說道,“你看你爹今晚還要干活兒,你這飯我實在吃不起。”
“哼!”小姑娘一時氣結,腦袋扭到一邊去了。
正如林映雪意識到的那樣,今晚這事兒,當地居民搬不搬遷都不耽擱。
狩獵隊要先堵上河堤,然后挖開上游的河道,把這里水域恢復起來,這個是整個計劃的前提,也不用得到當地居民的允許,沒這個工夫,先斬后奏就完了。
至于怎么把海妖引過來,那是之后的事情。
那這個活兒,得三個人一起出力。
林朔、苗成云,這就相當于兩臺人形挖掘機,以陽八卦的自然之力施工。
秦月容,這是河底干探查工作的,幫著決定施工地點。
很快,三人就在古河道里面碰頭了。
“到底有幾頭海妖,你摸清楚了嗎?”林朔問道。
“我哪有工夫去摸啊。”秦月容臉色不太好,“你一會兒讓我教你閨女,一會兒帶老婆給我施壓的。”
“哦,那是他不對。”苗成云說道,“可無論有幾頭海妖,今晚的活兒咱不耽擱,我覺得為了避免當地居民鬧騰,我們修復河堤和挖開上游這兩件事兒,最好同時完成,這樣他們還沒反應過來,水就來了,想鬧也來不及。”
“這種損主意還是你靈。”林朔夸了一句,隨后問道,“月容,你覺得這樣行嗎?”
“不行。”秦月容說道,“而且差遠了。”
“為什么?”苗成云問道。
“你們對水量好像沒什么概念。”秦月容說道,“一旦挖開了上游,這兩條古河道,就會恢復千年前河流樞紐的作用,你們知道那水量會有多大嗎?”
“多大啊?”
“總之目前古河道深度是遠遠不夠的。”秦月容說道,“最起碼,往下再挖十米。”
“那問題不大,就是工期長一點兒,不是一晚上的事兒了。”苗成云出主意道,“我們就從遠端開始加深河道,這樣當地人就不會察覺,我看過這河道的長度,我和林朔辛苦一點兒,前后三天時間也就干完了。”
“對對對!”秦月容連連點頭,“還是苗大哥腦子靈活。”
“那是啊。”苗成云一臉得意,然后對林朔說道,“走吧,開干。”
林朔沒動彈,就以一副看弱智表情看著苗成云和秦月容。
這種眼神,林朔以前經常有,后來教過書就沒了,知道這樣對人不尊重。
只是最近跟閨女相處久了,老是被她這么看,林朔有點反被她給帶跑偏了。
苗成云也了解林映雪,自然是認識這種表情,終于意識到不對了,問道:“不是,你什么意思?”
林朔嘆了口氣,反問道:“咱們干嘛要把海妖引到這兒來啊?”
“挖開河堤放干了水,然后干它們啊!”苗成云說道。
“那咱把河道加深十米,河堤的底部,也就是這兒附近的海拔高度,會出現在新河道上方十米。”林朔說道,“那我們挖開河堤,水還放得干凈嗎?留著十米水深,那到時候到底是誰的主場?”
“對哦。”秦月容一拍腦門。
“那怎么辦?”苗成云問道。
“只能加高河堤。”林朔說道。
“那這事兒可難了呀。”苗成云說道,“挖河道簡單,挖坑嘛。加高河堤這是專業的工程啊,咱也就能運個土,其他心里沒數啊,到時候潰堤怎么辦?”
“找人幫忙唄。”林朔一邊說著,一邊從懷里掏出了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