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早上,林朔悠悠轉醒。
其實以獵門總魁首如今的煉神修為,恢復念力用不著睡這么一個囫圇覺,也跟苗成云似的入睡一兩個小時就能恢復。
他需要睡這么長時間,主要還是恢復身體,他的體魄是林家人的底子,比苗成云要強,可同時損耗也大,恢復起來也更加耗時。
如今他只是肉體凡軀,昨天那一拳雖然能把那個女魃人一下制服,可既然調集了超越人類承受極限的力量,自然對自身的傷害也是不小的,這一覺他足足睡了十個小時,這才算恢復到了巔峰戰力。
睜開眼睛他第一個看到的人,是秦月容。
林朔不禁眼角抖了抖,此時此刻,他打心底里不想看到這個女人。
倒不是討厭她,而是她現在實際上是林映雪的護衛,林朔是不愿面對林映雪。
只是事情發展到今天這個程度,覆水難收,該來的總會來。
林朔坐了起來,問道:“怎么了?”
秦月容沒吭聲,看向林朔的眼神頗為不善,那意思是不太滿意。
這也難怪,因為兩人上次見面就是在游艇上,林朔當時跟家里通了個電話,那個電話讓齊老師接了,最后兩人不歡而散。
而林朔看到她這個神色,就感覺血壓一下就上來了。
心想這都什么時候了,你一個水上的嬌娘還在為男男女女的事情費心,這真是枉跟自己齊名。
不過轉念一想,林朔也覺得這是不知者不怪。
因為實際上在目前的人類陣營中,此事的布局者是老丈人苗光啟和母親云悅心,自己是執行者,而苗成云作為旁觀者,現在總算是跟上了狀況。
這世上從頭到尾明白過來了,其實也就這四個人,其他人都是懵懵懂懂的,也包括了這位水上嬌娘。
而如果把事情從頭到尾給她說明白,就她這根直腸子肯定兜不住,回頭搞得人心事重重的,辦事這就容易犯錯,回頭折在這里可惜了。
所以林朔趕緊進行了一定的表情管理,臉上勉強有了個笑模樣:“到底怎么了?說事兒。”
“淤塞的河道我已經處理好了。”秦月容說道,“整個亞馬遜的海妖族群,我也有辦法可以把它們引到一起。”
聽到這個消息,林朔心里很復雜。
那海妖們歸置到一塊兒,從而進行集中處理,這個事情林朔之前是做了兩手準備的。
他早就意識到亞馬遜流域水道不通的原因不在海妖,而是那些信奉海妖的邪教徒。
因為只有人類,才需要那些貨船上的東西,糧食既可以吃也可以囤積,礦產可以倒賣,海妖們是用不上的。
而要把海妖們聚在一塊兒,其實林朔是在幫林映雪,把這份力量交到女魃安全官手里。
這是一份巨大的誘餌。
有了整個亞馬遜流域的眾多海妖,再加上一千公里之外那一萬多名剛剛覺醒一萬多個女魃人,這兩份力量擰在一塊兒,在人間已經是一股所向無敵的力量了,女魃安全官也有了足夠的理由現身。
只是它這一現身,自己的閨女也就不是閨女了,到時候父女相殘,那是一出人間慘劇。
整個事情到目前為止,還只是冰山一角,并不是沒有轉機,只是這份轉機林朔還不明確,心里也就只能做好最壞的打算。
盡管心如刀絞,可林朔此時臉上卻是一副成功在即、志得意滿的神情,問秦月容道:“那我們該怎么召集這些海妖?”
秦月容說道,“這里的海妖,現在是有個族群領袖的,也就是海妖女王。
而林映雪成了其中一個部落的首領,這對整個族群來說是一件大事。
她得請海妖女王和本族群的全體海妖過來,舉行一個類似于受封的儀式。
當然了,這是正常情況。”
“那什么情況不正常呢?”林朔問道。
“如果林映雪這個部落的新首領野心足夠大,她可以對現任的海妖女王發起挑戰,謀求成為這個亞馬遜流域海妖族群的女王。這種情況是比較少見的,但我們可以讓這種情況發生。”秦月容解釋道,“你只要一點頭,給我們三天時間,就能召集亞馬遜流域的所有海妖到場。”
秦月容說到這里就不說了,似是在等林朔表態。
林朔眼角抖了抖,然后看了看一旁正在聽著的苗成云:“你覺得呢?”
苗成云眼角也抖了抖,看向了魏行山:“老魏,你說說看。”
魏行山一拍大腿,要說什么又沒說出來,最后看向了楚弘毅。
楚弘毅翹著蘭花指一臉懵,叫道:“這事兒你們問得著我嗎?”
秦月容不耐煩了,說道:“你們這幾個男人怎么婆婆媽媽的,到底干不干,林朔你給句痛快話。”
林朔臉上終于有些繃不住了,別過頭去說道:“就這么辦吧。”
秦月容站起來這就要走,林朔叫住了她:“月容。”
秦月容止住了身形,問道:“干嘛?”
“你自己要注意安全。”林朔囑咐道,“林映雪你能護著就護著,要是實在護不了,該撤就撤。”
“哼。”秦月容冷哼一聲,“你這個偽君子我是看得透透的,少跟我玩劉備摔孩子的把戲。”
說完這番話,秦家女傳人身子驟然啟動,很快就沒了身影。
苗成云蹲下身來,對林朔說道:“你這戲挺成功啊,她現在已經很討厭你了。”
林朔這會兒心情不好,沒搭理他。
苗成云又說道:“可你現在是摁下葫蘆起了瓢啊,這個你是趕跑了,我學校里的齊老師怎么辦?”
林朔怔了怔:“什么齊老師?”
“你別跟我裝蒜,小八都告訴我了。”苗成云數落道,“你這一手驅虎吞狼玩得挺溜,結果一不小心大老虎上家里來了,你還跟人家表白了,這事情怎么收場?”
林朔抬頭看了看,這就要找小八算賬。
林小八這會兒不在營地里,出去覓食了。
林朔嘬了個牙花子:“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說唄。”
“那不行。”苗成云說道,“她現在是我的員工,我這人護短,你要是這么吊著她,我可不答應。”
林朔看著自己這個傻兄弟,心里也明白這人其實就是故意打個岔,讓自己暫時別想林映雪的事情,心里不那么難受。
只是他這安慰人的方式很奇特,等于是換了個角度給自己心里添堵。
正打算不理會這個家伙,結果旁邊林子草叢里一陣響動,晃出來一個人。
營地里原本是四個大男人,一看到這個人,林朔心里是有數的,因為他知道這人就在附近。
昨晚他敢睡這么香,也是因為知道這人在。
自己守夜的本事就是他教的,所以他在外圍護著,林朔能睡得安安穩穩。
這人正是獵門前代總魁首,林樂山。
在明確了昆侖山雷雨夜的罪魁禍首不是那個女人之后,林朔決定讓老爺子多留一會兒,得讓老人家目睹首惡伏誅。
所以他之前是先一步把老爺子送回營地附近了,爺倆在地底下說好了,林朔在明他在暗,老爺子不輕易現身。
畢竟這陰陽兩隔的,林朔也怕他嚇到別人。
結果這會兒也不知道怎么了,老爺子晃悠過來了,這光天化日之下走到林朔跟前,也跟苗成云似的蹲下來了,盯著林朔看。
老爺子這一現身,苗成云、魏行山、楚弘毅三人先是愣了一會兒,然后撲通跪下了。
信息時代了,老爺子生前有遺像,就掛在林朔家里,他們都認識。
其中魏行山揉著自己眼睛,嘴里嘀咕道:“我這是不是在做夢?苗成云你打我一下。”
苗成云一耳光把老魏揍趴下了,然后晃了晃自己的手:“沒做夢,我手疼。”
魏行山捂著腦袋站起來,然后又規規矩矩地跪好,扭頭看著林朔:“什么情況?”
林朔沒理會這倆活寶,就看著自己老爺子,問道:“爹,怎么了?”
“剛才那個女人是秦月容吧?”林樂山說道,“小姑娘長大了,模樣還挺俊,早知道之前就不替你小子悔婚了。”
“嗐。”林朔搖搖頭,“都已經這樣了,現在說這個還有什么用?”
“那這個齊老師,是誰啊?”林樂山又問道。
林朔這才明白老爺子為什么現身,因為齊老師這件事,林朔之前沒跟他匯報過。
確實也用不著匯報,又沒娶進家門,老爺子沒必要知道。
結果剛才苗成云提了一嘴,老爺子聽到了,這就八卦上了。
“林大伯。”苗成云在一旁接過了話頭,“齊老師這事兒,回頭我跟您解釋,不過你這忽然就現身的,嚇我們一跳,您能不能跟我們先解釋解釋,您怎么就忽然蹦跶出來了?”
“你小子誰啊?”林樂山瞟了苗成云一眼。
苗成云這就尬住了,別說他了,林朔都尬住了。
身世過于敏感,不好介紹。
好在林樂山生前是個明白人,這會兒仔細一打量苗成云這幅尊容,也就八九不離十了,又問道:“你是苗光啟的兒子?”
“嗯。”苗成云趕緊應道。
林樂山點點頭,說道:“能耐練得不錯,繼續努力。”
“謝謝伯父夸獎。”苗成云臉上有些感動。
“滾一邊去,我不愛看你。”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