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的一路上,段長歌一直都沒有言語,白寒煙跟在他身后,瞧著他筆直的身影,卻看不清他臉上的神色。
白寒煙雙眸騰起精光,段長歌一定是知道什么,至少那個那做靈姬的被王錦殺掉又做成佛像的女人,他一定認識。
白寒煙想起那個操控狐貍的女人,她似乎也認識靈姬,她口中所說的佛像里藏著的什么秘密,會是什么?
而她和段長歌又有什么淵源,王錦和程瀟詭異的自縊而死和她究竟有沒有關系?
還有那兩個家奴,瞧著他們的樣子,是日日子時的時候都會來為靈姬佛像上香,口中吟出的詩為何如此古怪,又是誰指使他們如此行為的,會是王錦么?
還有那陰間執法者,他似乎感覺到了他們的到來,竟然消失的無影無蹤。
“你先回吧,我出去走走。”
段長歌忽然開口打斷了白寒煙的思緒,話落,他不等她開口身子陡然騰起,在夜里化作一道緋紅的光,轉眼便消失了。
白寒煙微嘆息,自己一人回到了張望的家里。
天已接近黎明,張望夫妻睡的還很熟,白寒煙合衣躺在地上,心里開始有些焦急,王錦死去過了第四天了,竟還一點線索都沒有,案子漸漸的進入了一個死胡同,她被困在里面,找不到一點頭緒。
白寒煙翻了一個身,困意卻漸漸襲來,沒有段長歌在身邊,她難得想要睡去。
不知過了多久,她感覺臉頰一陣瘙癢,白寒煙用手拂了拂,轉過身子繼續睡去,可無論白寒煙如何擺脫,臉上的陣陣瘙癢仍緊緊纏著她。
她陡然睜開雙眼。
入眼的竟是蒼離忍俊不禁的笑臉,手里拿著一截兒狗尾巴草,還在不停的騷弄著她的臉。
白寒煙嚯的坐起身,睜大雙眼詫異道:“是你,你怎么在這兒?”
蒼離扔了手中的半截草,
身子一歪就坐在她身旁,看著她笑得燦爛:“自然是在大人的指引下尋到的。”
白寒煙眸底精光一閃,這個段長歌果然心思深沉,他何時留下記號她竟然都沒發覺。
“就你一人來的,李成度和王徒呢?”
白寒煙向后逶了一步,和蒼離微微保持了點距離。
“他們在武鄉縣呢,段大人讓他們查程瀟的外甥。”
是那個人,想起他白寒煙忍不住瞇起雙眼,從那老仵作的敘述中,他的確有很大的嫌疑,也許他根本就知道程瀟死的有異樣。
“查到什么了么?”
蒼離又往她身旁挪了挪,搖了搖頭道:“他走了。”
“走了?”白寒煙吃驚道:“什么時候走的?”
蒼離沉下雙眸,道:“據縣衙里的人說,他是突然探親來的,結果就趕上程瀟想不開自縊,夫人又失蹤了,所以他安排好程瀟的后事,便離去了。現在想來,那個人倒是很有問題。”
“可打聽了他具體的相貌?”白寒煙急問道。
“沒有。”蒼離也感到疑惑:“那人虬髯胡須,長相兇惡,并沒有人記得他具體的樣子。”
白寒煙握緊了手掌,冷冷勾唇:“一定要找到他,他有很大的嫌疑,也許那天和段長歌在棺材里聽到的那個人,就是他。”
白寒煙蹙起眉頭,想不通為何他來推棺,又為何忽然收手,難道與那兩聲敲擊聲有關?
蒼離卻因著她的話而瞪大了雙眼,連呼吸都是一滯,不敢置信地開口:“你竟然敢直呼大人的名諱,還,還和他睡在棺材里?”
蒼離忍不住凌亂,這幾日……究竟發生了什么?
白寒煙白了他一眼:“我們只是為了破案,并不想暴露身份才會如此,你莫要多想。”
蒼離更深看了她一眼,一個勁的搖頭道:“沒有,沒有,我沒有多想。”
白寒煙不理會他,轉頭看向那低矮的火炕,不由得擰眉,段長歌還沒有回來?
“他怎么還沒回來?”
“你說的是誰?”蒼離湊近了她問到。
“段長歌,還能有誰?”白寒煙睇著他,不解他為何如此愚笨。
“你和段大人……”蒼離抿了抿唇,有些難為情,道:“你們,你……”
“我們怎么了?”白寒煙不解。
蒼離探究似的上下瞅了她兩眼,忽而湊近了她問道:“你們改不會真的有奸情吧?”
白寒煙一巴掌拍在他的額頭上,蒼離整個人被她推的向后倒去,砰的一聲疼得他直哎呦:“我就是問問,你急啥?”
白寒煙怒從胸來,忍不住深吸一口氣,道:“別說我韓煙不是斷袖,就算是,我就是一輩子打光棍,也不找他那滿身血腥的家伙!”
屋門砰的一聲被踢開,段長歌站在門口微挑雙眉,他的臉上還保持著平靜的神色,甚至帶著一絲笑意,但那沒有溫度的笑容卻帶著一絲陰惻的意味,他冷眼睨著白寒煙道:“打一輩子光棍,也不找我這樣滿身血腥的?”
蒼離看著段長歌一臉笑意,只覺脊背發涼,眼角睨著窗下破木案臺上有一碗涼水,想了想還是低頭喝水,將自己與他二人隔離開來。
白寒煙瑟縮了一下,氣勢已然矮了幾分,想了想她所說實屬事實,不由得抬頭挺胸道:“我這一生,不喜殺戮,只喜歡救人,所以以后若找良妻,我只想找個大夫。”
蒼離一口水全都噴了出來。
張望夫妻在廚房忙碌著,見到家里忽然又來了一位客人,樸實的將缸里的米全都拿出來招待客人,白寒煙陪著他們忙碌著。
張望家門口幾棵垂柳,枝葉翠綠在風中輕輕搖曳,裊娜多姿,段長歌站在樹下負手而立,任由枝條撩撥他的發。
蒼離站在他身后微微俯身。
“查的怎么樣了?”段長歌淡淡的問道,臉上沒什么表情。
蒼離正了神色,恭敬回道:“并沒有他的蹤跡,這件事好像和他無關?”
“無關?”段長歌嗤笑一聲,冷哼道:“你太不了解喬初了,他做事片葉不沾,總會把自己摘得很干凈,給我在查,我不信靈姬的事他不知情。”
“靈姬……”蒼離輕輕說著她的名字,輕聲道:“大人還是忘不了,她沒……”
段長歌忽然抬斷了他的話,垂目低低的嘆息:“我知道她活著……”
蒼離也嘆息一口氣,抬眼看著他的側顏,有些擔憂的問道:“如果,大人在看見她,會不會動手殺了她?”
“會。”段長歌說的斬釘截鐵,抬眼看了一天邊泛起了魚肚白,初生的日頭帶來了一點微弱的光,他轉身看著蒼離,臉上的神情極淡,道:“一切按計劃進行。”
說罷,抬腿離去。
蒼離低頭應諾,看著段長歌被日頭渡的金燦燦的背影,卻帶了濃濃的悲哀,接著嘆了兩聲,搖了幾搖頭,道:“怕是……也不會獨活了吧。”
正午時分,陽光正暖,段長歌正在為張望妻子把脈,白寒煙站在他身后,瞧著他一臉認真的模樣,心中譏諷的嗤笑,這段長歌還真會裝模作樣。
“神醫,我這身子怎么樣?”張望妻子看著他,雙眼騰起一片希望的光。
段長歌方要啟唇,門外忽然傳來叮叮哐哐的聲音,幾人回身瞧去,見張望慌慌張張的從門外跑了進來,合攏房門時因為顫抖得太厲害差點夾到手指,張望妻子急忙起身,關切問道:“相公,發生什么事了?”
張望忽然跌坐在地上,似乎是嚇極了,舌頭都顫了起來,口吐不清道:“王家,王家,遭報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