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小云發現自己的臉皮竟然可以厚道如此地步,任由喬初如何攆趕她,她都能兩耳不聞,雷打不動。
此番較量,最終竟然是喬初率先敗下陣來。
晨起未明,百蟲蘇醒,他站在窗外看著屋內躺在他床上睡的正酣的女人,眉峰緊緊地皺起,他竟頭一回覺得,女人還真是難纏的東西,奇怪的是,他以往竟從未發覺。
惹不起,他還是躲著起的,沉了沉眸,他轉身走出了客棧。
床上的女人渾然不知自己已經被人拋棄了,睡夢里,她夢見了自己吃了不死神藥后永葆青春的模樣,任那高嶺之花喬初跪在她的石榴裙下對她垂涎三尺,痛哭流涕,她仍絲毫不動搖,睡夢中,她依舊不自覺的笑了聲。
可惜,夢醒之后,她卻再也找不到喬初了。
簡小云站在客棧里恨得咬牙切齒,暗暗指天發誓,她一定要找到喬初,并且拿下他,在拋棄他,要以此成為她職業生涯的一個良好的開端。
只可惜,美夢不過三天,她還未出的了貴陽,就被衙差抓了起來,罪名是通奸謀殺,還焚尸滅跡。
簡小云在被差役左右押住的時候,只覺得哭都找不調子了,竇娥也沒她這么冤,她的職業尚未開始,如何就與人通了奸,還殺了人?
“殺人放火,豈是你能逃逸的了的,如今有目擊證人看見你前日在張金家籬笆外與他眉來眼去,結果,他媳婦回來就發現他就被人暗害在廚房里,還被人焚尸,你休要狡辯!”
知府大人驚堂木一拍,此案就板上釘釘了。
簡小云可不能憑白的受冤,可衙門并不是能說理的地方,任憑她說破了嘴皮子,也未能將自己的冤情說的明白。
于是,她只能破釜沉舟,認罪態度良好,對知府大人舉報,說自己還有一個同伙,她不僅與死者通奸,還有一個人也與她有奸情,還參與了作案,就是逃逸在外的喬初。
此事巧的很,正被來貴陽衙門辦差事的蒼離聽說了,驚得他當場像被雷電擊中一樣,目瞪口呆,手中緊握的刀也在地上。
回過神來的蒼離,說啥也要見見這位和喬初同伙殺人的簡小云,開開眼界!
貴陽府地牢里,曾經關押了喬初三年的牢房里,簡小云已經哭的上氣不接下氣,蒼離站在牢房外看了很久,趁著她喘息的間隙,插了一句話道:“我覺得喬初不會和你一起殺人的!”
簡小云登時就收了哭腔,從地上爬了起來,指著蒼離的鼻子一頓數落,蒼離又是一陣目瞪口呆,好半天,他才在耳痛中回過神來,揉了揉又些發痛的耳朵,道:“莫不如,我把他給你找來?”
簡小云登時就怔愣在地,良久,她收了刺猬一般的鋒芒,委屈的扁著嘴,哽咽道:“你,你……真的會把他找來么?”
蒼離撓了撓頭,想起喬初的行蹤比起無涯老人還不定,有些不確定的道:“應該會。”
簡小云眼淚噼里啪啦的往下掉,咬著嘴唇道:“你,你必須把他找來,我,我……都被他看光了,他必須得為我負責!”
蒼離頓時又是一陣呆若木雞,只覺得奇事天天有,今天特別奇!
喬初是在貴陽府的正街墻上看到告示的,簡小云的名字讓他很陌生,只是畫像上那一雙靈動狡黠的眼讓他怎么也忘不掉。
喬初此生是最怕麻煩的,從來不愿多管閑事,此次竟也不知怎么了,腳步竟不知不覺的向貴陽府走去。
站在大門口,喬初還在詫異自己的行為竟如此可笑,不過是萍水相逢罷了,不值得他為此惹上不必要的麻煩,他失笑的搖了搖頭,打算起身離去之時,蒼離卻在身后高昂的喚住了他的名字。
惹得巡街的衙役一個激靈,看著門口的男人,大喊道:“賊人在此!”
而后,撲撲啦啦的差役一股腦的向他撲了過來!
錦繡茶樓里,被查封的茶樓又被人重新盤下,整理修葺了一番,又重新開張,這茶樓里茶色碧綠,遠遠的聞著有一股可喜的清香,倒也客似云來。
“她真的這么說?”
喬初輕輕的抿了口茶,苦澀甘甜在舌尖不停的轉換,只是他的語氣里卻聽不出一絲喜怒來。
蒼離對喬初如此性子見怪不怪了,可是還是忍不住好奇他和那個女人之間的事情,所以他耐著性子慢慢悠悠道:“喬公子不用擔心,此事我已經對知府大人解釋過了,你怎么會和其他女人有肌膚之親,還什么勞什子的通奸殺人?”
說罷,他用余光看著喬初的神色,見他緩緩地落了茶杯,目光流轉淡淡的落在窗外,只是眼角里卻亮起了一抹光,竟是一股隱忍的笑意,這可是讓蒼離吃驚不已!
“的確……是有些肌膚之親,通奸么,還算不上。”
喬初用淡淡的口氣,承認了與那女子之間驚天駭俗的事,可讓蒼離驚駭的連下巴都掉在了地上。
喬初卻不以為意,抬手喝光了茶水,輕飄飄的道了一聲謝,起身就走。
蒼離看著他的背影漸漸消失不見,連忙合上了嘴,隨手付了茶錢,整個人驟然從椅子上起身,向一股極速的旋風一般向外跑去,他一定要以最快的速度讓別人知道,喬初的紅鸞星,動了!
貴陽府地牢里,管事的牢頭,還是幾年前的那個,自從他將喬初看丟了以后,一直兢兢業業的生怕在出什么差頭,讓自己的差事都丟了。
可是,當他看到喬初的那一瞬間,渾濁的雙目猛然一亮,顫著手指指著喬初的臉,驚得話都說不利索:“你,你,你是喬初!”
喬初隨手從袖子里扔出一錠白花花的銀子遞到他手里,語氣淺淡的道:“我要見簡小云。”
牢頭一怔,看著手里的銀子,就什么都忘了,將銀子不著痕跡的塞進懷里,喜上眉梢的道:“好說,好說。”
牢獄里光線永遠都是那么慘淡,陰冷的氣息從四面八方侵蝕著人的沒個神經,喬初落下步子,不著痕跡的皺了皺眉。
站在牢門外,他瞇了瞇眼睛,看著簡小云將自己單薄的身子蜷縮在一起,一邊啃著一個糙面饅頭,一邊委屈的扁著嘴,那神情簡直就像被人丟棄的狗,要有多可憐就有多可憐。
“看起來……你的日子過的還不錯,還能吃的下。”
喬初在牢門外觀察了她一會兒,見她并沒受什么傷,此時此刻,竟然也沒忘記了吃,求生欲還算不錯。
簡小云恍惚聽見了喬初的聲音,還以為自己聽錯了,抬起頭看著牢門外長身而立的白衣男人,眼淚頓時就不自覺的涌了出來。
牢頭笑嘻嘻的將老門打開,喬初緩步踏進牢房里,還未落足,便覺得有一個人沖進了自己懷里,死死地抓住了自己的腰身,他的兩眉似乎皺的越發的狠了,這個女人竟這般不知檢點。
簡小云不知他心中所想,這世間除了師傅,她就只認識喬初一人,此刻竟如同看到了久違的親人一般,哭的快要抽過去了,哭喊道:
“啊!你怎么才來啊,我被人冤枉了!嗚嗚!”
喬初嫌棄一般的伸手試圖將扣在自己腰間的手指掰開,可懷里的女人就像一個狗皮膏藥一樣,任憑他怎么扯拽,怎么拽不下來,索性他放棄了掙扎,由著她去。
“喬初,我就知道,你不會丟下我不管的,我就知道……你不會丟下我的。”
簡小云哭的聲淚俱下,似乎是見到了師傅一樣,她這幾日所有的委屈終于找到了人宣泄。
“你為什么要殺人焚尸?”喬初挑高了眼梢,看著懷里的膏藥,語氣依舊是冷冰冰的。
此刻,簡小云才從喬初的身上下來,順帶著將他的袖子卷了過來,擦了擦臉上的鼻涕淚水,才揚起小臉一本正經的道:“我沒殺人,更沒有焚尸!他們官府不分是非就抓我定罪,我比那竇娥還要冤枉!”
“那你是與人通奸了?”喬初側目睨著她,眼底的波光陰側側的,就連那聲音不自覺的挑高了一度。
簡小云當即覺得渾身一冷,不知為何,她面對喬初的質問,比知府大人對她問話時,竟還要覺得毛骨悚然。
“沒有,沒有!我沒有!”簡小云連連解釋,只覺得自己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她身上的嫌疑了。
“我壓根就不認識他,何來通奸之說?”
喬初不懂身上的皺了皺眉,眼中依舊無多大波瀾起伏,負著手淡淡的道:“可是當時可是有目擊證人,他可是見到你曾與死者眉來眼去?”
簡小云怒氣從丹田一下子沖上了頭頂,怒斥道:“是誰在亂嚼舌根,什么是眉來眼去,我不過是感激他的為我指路罷了,給他拋了一個媚眼,我怎么知道他會死啊?”
“感激他,就要拋媚眼?”喬初忽然覺得氣有些不順,這個女人的想法竟如此輕佻?
“是啊。”簡小云說的一本正經,并沒有覺得不妥:“是師傅告訴我的,若是感激一個男人,拋個媚眼可是最好的答謝方式了,可是會讓他開心死的!”
喬初斜睨著她,冷冷的哼了一句:“所以,他……是被你開心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