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黎璃也沒注意到這點。
她只注意到,顧霆琛已經不認識她了。
幾乎是一瞬間,一顆心就被酸楚脹得滿滿的。黎璃低頭,自嘲地笑笑:“霆琛……不,顧先生。你可能不認識我,我叫黎璃。”
“黎璃。”
顧霆琛重復了一遍這個名字,又覺得太陽穴一陣劇痛。
在黎璃面前,他硬是撐著沒有去揉,而是咬牙挺過了這陣痛楚。
黎璃心思煩亂,沒發現顧霆琛的異常,側過身把飯盒一層層地打開。飯菜的香氣,頓時充滿了整間病房。
顧霆琛往餐盒里瞟了一眼,意外發現,這些東西都是他愛吃的。
他不由擰眉:“這是,你做的?”
“是。”
黎璃點點頭,沒去看他。
她拿了個骨瓷質地的湯碗,把一碗湯舀進去。
黎璃找東西的動作熟極而流,就好像,她本身就對這個地方很熟悉似的。
顧霆琛看著她,眸底多了幾分探究。
他知道,他似乎忘了很多事。那么這些事情里,是不是也包括一個黎璃?
梁安琪在旁邊看著顧霆柰黎璃的互動,暗叫不好。
她生怕顧霆琛再想起黎璃來,連忙上前擠走黎璃:“哎呀,黎璃,不麻煩你了。給霆琛盛湯的事,我來就行。”
黎璃猝不及防地被她擠到一邊,湯碗傾斜了下。滾燙的湯水灑出來,頓時燙得她手腕紅了一片!
“啊!”
黎璃低叫了聲,一臉痛楚地捂住手腕。
看她受了傷,顧霆琛的臉色立刻變得難看,掙扎著就要起來。
不行,不能這樣!
梁安琪一咬牙,腳下忽然假裝打滑,直接摔倒在那個飯盒上!
飯盒里的菜還是滾燙的。梁安琪被燙得五官扭曲,尖銳地慘嚎一聲:“啊——”
聲音凄厲。
黎璃嚇了一跳,下意識地后退兩步。
顧霆琛心一緊,第一時間拋開了黎璃的傷情,問梁安琪:“你沒事吧?”
“我……我沒事。”梁安琪一臉的委屈,捂著被燙傷的地方問黎璃,“你為什么要推我?”
“我?”
黎璃愣住。
她從來都沒有故意推過梁安琪啊!
旁邊,顧媛也懵了。
“黎璃,我真沒想到你是這樣的人。”梁安琪啜泣著低頭,“我知道你一直纏著霆琛,也知道你心里有他。可他一直那么討厭你,這也不是我能左右的事情啊……我只是不想把他讓給你而已,我有錯嗎?”
顧霆琛默不作聲地聽著,臉色很快黑沉如夜。
黎璃張了張嘴,氣得全身顫抖:“梁安琪,你這是倒打一耙!”
“你還要不要臉?”顧媛也反應過來了,指著梁安琪的鼻子罵,“梁安琪,你簡直無恥!”
梁安琪不說話,只是低頭默默地哭。
她哭泣的身影,和顧霆琛記憶里的某道人影慢慢重合。
看著她,顧霆琛的心猛然一疼,沉聲:“夠了!”
聲音不大,卻肅殺至極。
一瞬間,整個房間都安靜了。
“黎璃,是吧?”顧霆琛面沉如水地看向她,“請你出去。我這里,不歡迎你。”
顧媛不服:“哥!你怎么能……”
顧霆琛冷聲:“你也可以出去。”
顧媛癟癟嘴,不敢說話了。
黎璃站在原地,忽然覺得自己像個笑話。
她看了床頭柜一眼,看見那里到處都是打翻的炒菜和湯汁,讓人惡心。
黎璃輕聲說:“我幫你收拾了這里,再走吧。”
說著,她就要拿了抹布來清理桌子。
看著她這副模樣,顧霆桷然覺得不舒服。他還以為這是因為梁安琪受委屈的反應,放冷了聲音道:“不必。黎小姐應該知道,這里有護工和清潔工。你來做清潔工的工作,不是賤人賤己么?”
黎璃動作猛地一頓,眼里就有了淚花。
梁安琪得意地看著她。
顧媛則是不敢置信:“哥,你別胡說!”
顧霆琛蹙眉:“顧媛,這里沒有你說話的余地!”
“我怎么就不能說了我!”顧媛不服,“哥,你遲早有一天會后悔。我告訴你,你會后悔的你!”
顧霆琛對她的話恍若未聞。
眼看著顧媛還想說什么,黎璃清清嗓子,打斷了她:“好了,顧媛。既然這里沒事,那我就先走了。”
話音剛落,她轉身就跑出了病房。步伐踉蹌,心情不穩到了極點。
顧霆琛默默凝視著她的背影,心頭升上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
梁安琪出了氣,抓住顧霆琛的手撒嬌:“霆琛,你對我真好。”
顧霆琛淡淡嗯了一聲,不置可否。
顧媛看不慣梁安琪這副做派,當即腳一跺,冷哼一聲就出了病房:“哥,我走了!”
顧霆琛沒理會她。
顧媛的身影很快消失。一時間,病房里只剩下顧霆柰梁安琪。
看著他俊美得異乎尋常的五官,梁安琪覺得仿佛置身夢境。
上一次,他們這樣單獨相處,是什么時候來著?五年前,六年前,抑或是更久?她不記得了。她只知道,今天的她終于夢想成真了。
顧霆琛,終于回到她身邊了!
“霆琛。”
梁安琪眼圈一紅,撲進顧霆琛的懷抱。
下一秒,她卻聽見顧霆琛的悶哼聲。
梁安琪一愣,坐起來:“霆琛,怎么了?”
顧霆琛臉色有些蒼白:“沒事。”
怎么會沒事?
梁安琪不信,去看顧霆琛的手。
由于長期不活動,顧霆琛的手瘦弱了幾分。剛剛她撞過去的位置上,更是有一處不小的淤青。
什么時候,他變成了這樣一個脆弱不看的模樣?
看著顧霆琛的淤青,梁安琪忽然沒了興致。一想到醫生說過顧霆韞要做復健,她更是覺得膩煩透頂。
梁安琪懨懨地站起來,想要往外走。
顧霆琛沉聲問她:“你去哪兒?”
“我去找個醫生過來。”梁安琪沒回頭,“讓他看看,你到底是怎么回事。”
顧霆琛沒有再說什么。
很快,大夫跟著梁安琪一起回來。
還是剛剛的大夫。他耐心為顧霆琛診治一番之后,看向梁安琪,眼里多了抱怨:“這位小姐,我不是已經說過了嗎?他的身體康復了,就差復健這一步。你連替他復健都做不到嗎?”
“誰、誰說的。”梁安琪底氣不足地反駁,“我明明有替他復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