該流的淚已經流干了,那就,山高水長,再不相干。
公寓的書房,秦越寒聽著秘書傳來的消息,說是沒有找到孟夕然,桌上的煙灰缸被他拿起來狠狠砸在書柜上,將那書柜的玻璃門砸出來一個大大的窟窿。
“查,繼續給我查,憑什么她的遺體一天都不到就被火化!”秦越寒從來都是一個喜怒不形于色的人,但自從得知孟夕然的死訊之后,他就像是一頭暴怒的獅子一般,任何接近他的人都要擔心被他誤傷。
那邊秘書唯唯諾諾地應了,秦越寒把手機摔在桌子上,然后,去了孟夕然的房間。
她的房間,他僅僅踏足過一次,所以從未細致看過那房間里面的陳設,如今細細看去,倒覺得室內陳設很雅致,沒有女生的繁瑣,布置得很大方。
她的書桌稍微有些亂,桌上還放著她沒有畫完的畫,畫上是一只鳥兒,被關在金絲的籠子里面,神情哀戚。
秦越寒的心情越發沉重下去,心底柔軟的地方像是被人狠狠地敲了一下,鈍鈍地痛,痛得難受。
她在他身邊的這些時日,他從沒有真正關心過她,沒有真正傾聽過她想說的話,現在她不在了,她曾經做過的那些事,她的音容笑貌,卻都浮現在他的眼前。
他記起了在公司里每個加班的晚上,她都會用粉色的保溫桶,裝上她親手做的湯,送到他的辦公桌,如果他在開會,她就放在前臺那里,每次他打開那個保溫盒,里面的湯都還是熱的,一如她那顆心。
可是他是嫌棄她的,蘇星月的死像是他心上拔不掉的刺,必須有人要來承擔這一切!
蘇星月車禍巧合頗多,出現得都極為蹊蹺,他都是知道的,但是對星月去世的不甘和憤怒蒙蔽了他的雙眼,星月的死孟夕然有極大的嫌疑,所以,他把這一切都歸因在了她的身上。
如今想來,卻是懊悔。
她那幅未完成的畫放在桌上,他看得心下難受,總覺得這房間里面的空氣像是不夠呼吸一般,將飄窗打開,讓新鮮的空氣灌進來,他看那畫被風揚起,便忙伸出手去抓。
將畫放好,他起身來到她的書柜前,她的書很多,因為大部分的時候都被他拘在家里,她便只能看書畫畫來自娛。
書柜的下層,有一摞畫作,那都是她這段日子畫的,厚厚的一小沓。
只有將心中的那些夢畫在紙上,涂上顏色,這個世界才像是有了色彩一般,她的世界,太灰暗了。
他一張一張地細細看著她的筆跡,每一筆都是細膩的,這些畫里面有素描,也有水粉畫和油畫,她從小就喜歡畫畫,一得空便忙于寫寫畫畫。
畫在手中翻過,秦越寒的目光卻落在了畫紙的背面,每一張畫的背面,都用鉛筆寫了“Tohan”,小小的,娟秀的字體,縮在紙張的右下角,怯怯的。
心一瞬間無法自抑地痛了起來,是啊,這些畫,都是關于他的,她的心,她的夢,都是他。
她卑微地給他做好吃的東西,她順從他,她為了跟他親近而特地學習蘇星月。
孟夕然,她身上有太多他不知道的事了,她喜歡的東西,他不知道,她的性格,他不清楚,就連她的面容,也在他的腦海中有些模糊,他不能清晰地回憶出她的臉。
因為,他從來就沒有好好地看過她!
右手不受控制地緊握成拳,他痛苦地砸在書柜的門上,一下,又一下。
想到孟夕然的死訊是慕時年告訴他的,秦越寒打了電話給慕時年,想要問問慕時年那邊有什么消息。
電話接通的時候,慕時年剛剛帶著孟夕然在美國的房子落腳,他給孟夕然在這里購置了一處房產,有著大大的花園的洋房。
看到電話是秦越寒打過來的,慕時年微微皺了眉頭,正要按掉,孟夕然已經看到了屏幕上跳動的那個名字。
“接吧。”孟夕然盡量讓自己的口吻聽起來平淡,但心還是有一瞬間的提起,秦越寒這個名字,總是輕而易舉地就能讓她的情緒波動。
慕時年將電話接起來,那邊秦越寒的聲音有些喑啞,這幾天他抽了太多的煙,只有那繚繞的煙霧升起來的時候,他能覺得自己的心不那么難受。
“你那邊,有孟夕然的消息么?”
秦越寒的聲音透過聽筒,傳到慕時年這邊,也傳到孟夕然的耳朵里,這讓她覺得諷刺。
難道不是他要拿掉她的孩子么?她死了,他卻又到處找她,不過就是為了那顆心臟吧,在他身邊的很多很多次,她都很想將那顆心剜出來還給他。
“沒有。”慕時年略有沉吟,看了孟夕然一眼,然后沉聲應答。
“關于她去世的事情,醫院那邊的資料你應該都能看到,就不用我多說了。”慕時年態度很冷淡,孟夕然喜歡秦越寒,喜歡了很多很多年,他知道自己不可能代替秦越寒在她心中的位置,所以只希望她嫁給秦越寒之后能過得幸福。
可是秦越寒,他是怎么對她的?!一想到她受的那些罪,慕時年就恨不得將秦越寒撕碎。
“夕然已經去世了,秦越寒,你滿意了么?你找她,不就是為了那顆心臟么?”慕時年出言冷嘲,一字一句打在秦越寒的心上,他無法反駁。
沉默了良久,秦越寒啞著嗓子說了一句,“對不起。”
他不知道事情會變成這樣,高高在上的秦越寒,竟然也有這樣懊悔狼狽的時候。
孟夕然不想再聽他們講電話,干脆拿了行李去了房間,她很累,這幾天折騰下來她幾乎要筋疲力竭,時刻都擔心肚子里的孩子會出事,但這個寶寶很堅強,受了這樣多的罪,卻是一點事兒都沒有慕時年安排醫生過來給她做檢查的時候,只說她身體有些虛弱,旁的并沒有什么大礙。
拿出保胎的藥和心臟藥來吃下,孟夕然甚至看了看時間。
從前太不懂得珍惜,不開心的時候便會不吃藥,現在的她不會了,這條命,她無比珍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