榮老太太目光如練,直接刺了過去,第一次當著眾人對榮三爺表示不滿,“你這偏心眼也偏的太狠了吧。昭昭是你侄女,從進來你連問都沒問一下,只顧著這個女人。一頭畜生算什么?你看看昭昭的臉,都要被這畜生毀容了。若是傷口再深點,留下疤痕,你讓她以后怎么嫁人?我看你是被這只狐貍精迷住了心竅,孰重孰輕都不知道了!”
老太太一口氣悶在胸口,身子微微一晃,三夫人趕緊扶住她,輕輕地給她順氣,“娘您老別動怒,當心身子。”
“我還當心什么身子?有他這個冤家氣我,我也活不長!”榮老太太尚有力氣甩開三夫人,卻也將氣一股腦的發泄在她身上,“你是正妻,是世平大紅花轎從榮侯府的正門娶進來的,你的腰桿子就不能直點嗎?被一個妾壓在頭頂,你說你窩不窩囊!”
被罵也不吭聲,三夫人面色漲紅羞愧,低著頭緊抿著嘴唇,一副受氣的模樣。
老太太看她這出就來氣,整個一悶葫蘆。怪不得兒子不喜她,這木訥的個性換成她也不會喜歡。
見老太太動怒,榮三爺對柔姨娘也不再一味的維護,勸慰著老太太道:“娘您不要生氣,都是兒子的不是。”又道:“將貓拿出去亂棍打死。”
柔姨娘心中一驚,拽著他,滿臉不可置信,“爺——”以前她說什么他都會答應她,哪怕是再不合理的要求,他也會滿足她,怎么這次她連番眼淚轟炸百般哀求都不好使?
榮三爺看了她一眼,低聲嘆息了下,“它確實闖了禍,留不得。”
剛才也是他糊涂,只顧著勸慰柔姨娘,卻忘了大哥一向最疼愛榮昭。今日要是別人,他還能保一保,可惜偏不那么巧是榮昭,他還不能為了一只貓而得罪大哥不是。而且貓也就算了,只怕大哥現在已將整件事都遷怒到柔姨娘身上。
他在侯府,不比在益州獨門獨戶,凡事都他說了算。上有母親大哥,下有一眾侄子侄女,一雙雙的眼睛都盯著他看哪。
見他妥協,榮老太太心中這股氣才慢慢消散,她的聲量揚高,目光在所有人臉上一一掃過,而其實卻是說給柔姨娘聽的,“我告訴你們,這侯府不許養貓是規矩,誰要是壞了侯府的規矩我決不輕饒她。這次只是只畜生代替受過,再有下次,拖出去亂棍打死的就是人了。”
柔姨娘脊背一震,似有尖針頂在脊柱上,她拿著絲帕捂在胸口,身子往后一縮,再也不敢為貓求情。
外面傳來貓凄厲的哀叫聲,一聲響徹一聲,直到漸漸沒了聲音,她臉色越來越白,腿微微哆嗦起來,連哭都越來越小聲。
榮三爺看她臉色不好,想要先送她回房。榮昭豈會就這樣輕易放過她,“哇”地一下哭嚎出來,“我的臉成了這個鬼樣子,我以后怎么見人啊?”她望向柔姨娘,憤懣道:“你把我害成這個樣子,以為死了貓就算了結了嗎?”
柔姨娘一駭,受了驚嚇般往榮三爺身后一躲。榮三爺蹙眉,對榮昭不滿道:“貓都已經按照你的意思仗殺,你還想怎樣?”
“一碼歸一碼,仗殺了貓是因為府里的規矩,她毀了我的容,是另外的事。”榮昭不依不饒,擦了擦眼角的淚,抽噎著聲音,“我容顏破損的事還沒和她算,她休想走。”
柔姨娘柔弱無力的靠在榮三爺身上,語氣哀婉,啜泣不已,“我都說了我不是有意的,我也不知道那貓是怎么突然之間發了狂,而且它也已經被六小姐下令仗殺了,為何六小姐還要對我百般不放過的,難道是想讓我也同樣被亂棍打死嗎?”她拽著榮三爺的衣襟,臉上的淚就是斷了線,“爺,你要為妾身做主啊。”
被這么一慫恿,榮三爺氣憤的盯在榮昭的臉上,“你是不是要逼我這個做三叔的給你磕頭認錯才行。”
榮昭還沒有大逆不道到讓長輩磕頭的地步,她繃繃著小臉,道:“不敢。”她嘴上說著不敢,但很明顯不服氣。
“哼,你還知道我是你三叔,我還以為你都已經不將我這個三叔放在眼里了哪。”榮三爺的聲音中隱隱含著怒氣。
是沒放在眼里,榮昭如是想。想讓人看得起,也要做出讓人看得起的事。
榮老太太注意到榮侯爺的臉色微變,忙不迭出來打圓場,“行了行了,你這個三叔也不怪孩子不在意你,瞧瞧你做的什么事?弄個這么個玩意兒回來,將府里弄得烏煙瘴氣。”她拿出大家長的風范,“這件事我為昭昭做主。”她一個眼神沖榮三爺過去,打住他要說的話,“雖然柔姨娘并不是故意為之,但到底是她的貓,不能就這么輕易揭過去。不過她確實不是有心冒犯了昭昭,況且現在又懷著孕,重罰她也不合適。”
這么一說榮三爺和柔姨娘皆松了一口氣。
“這樣吧,柔姨娘罰奉三個月,這份例就全歸到昭昭那里,一來是懲罰了柔姨娘,二來也算是賠償了昭昭。”榮老太太拍了拍榮昭的肩膀,“你看這樣行不行?”
榮昭還能說什么,即便一百個不愿意也得點頭。
榮老太太安慰地笑了笑,“真是個通情達理的好孩子。”
這種通情達理是被逼的,榮昭心里存著氣,等榮三爺帶著柔姨娘離開,這眼淚就止不住的噼里啪啦地往下掉。
高氏本是要眾人來挑選衣料和首飾,沒想到她一時走開竟發生這樣的事。生怕榮侯爺因榮昭怪罪到她的頭上,于是讓人將幾匹最好的布料和珠寶拿給榮昭哄她,“昭昭不要哭了,你看這幾匹料子都是上等的綢緞,母親讓人給你做成衣服穿好不好?”
她語氣頗為討好,哪知榮昭根本不領情。也不管在這多人面前,就沖她發起脾氣來。榮昭現在一看見那些東西就心煩,高氏又偏偏往上敢,她一揮手將綢緞打掉在地,耍起性子來,“穿什么穿,臉都成這個樣子,我還能穿出去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