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件金衣龍袍,是太祖皇帝在舞陽長公主與老護國公成親時,御賜給她的嫁妝之一。后來朝陽郡主成親,舞陽長公主送給了她,再后來,榮昭成親,榮侯爺將金衣當做嫁妝傳給了她。但知道這回事的人很少。
金衣龍袍,見之如見太祖皇帝。榮昭目光如炬,“見到太祖皇帝龍袍,還不下跪!”
禁軍面面相覷,三三兩兩慢慢放下兵器,叩首行禮,眾呼道:“吾皇萬歲萬萬歲。”
柳馥馨死死的盯在榮昭身上的金衣上,臉色仿佛在一瞬失去血色。她萬沒有想到榮昭還有這一手。
欒桑看著榮昭,他總算是見識到這位傳說中的楚王妃。果然是絕色,云裳和花想容與之相比,差的真不是一星半點,難怪能將蕭瑾瑜迷住,單單只是云裳的三分像,花想容的七分似,就得到盛寵。
不過,她們的相貌再相似,這性子都學不來,這份霸氣,怕是無人能敵。就是他,在她披上龍袍的那一瞬間,他的心都為之膽寒。
欒桑是第一個站起來的,“榮侯爺謀逆是鐵一般的事實,行宮之內,無論御林軍,朝臣,或是宮妃皆可作證。楚王妃說皇后串通,試問,皇后難道是串通了滿朝上下嗎?”
榮昭將視線偏移向他,欒桑不由挺一挺胸,“楚王妃有御賜龍袍在身,我等自然不敢造次,但榮侯爺,恕卑職無禮,您不能帶走。”
榮昭嘴邊揚起一抹獰笑,“如果本王妃非要帶走哪?你能耐我何?”
氣勢無形,但卻如一般鐮刀,向欒桑揮去。欒桑眼尾撇向柳馥馨。柳馥馨微微恍神,高聲道:“那就別怪本宮不敬,扒了你的龍袍再殺了你這賊女!到時本宮自會向太祖皇帝請罪。”
“你敢!”榮昭眼眸暗沉,閃爍銀光。
柳馥馨雙目一瞠,絲毫不讓勢,“本宮是皇后,有何不敢!”
榮昭往前走幾步,手臂一張,似是存心挑釁,“我身穿太祖龍袍,你敢膽碰我一下,便是死罪,皇后?你陪著皇上一起去做皇后吧。”
“你——你——”柳馥馨被氣的指著榮昭的手直顫抖。
“昭妹妹,許久不見,你這脾氣怎么一點都沒變啊?”正在柳馥馨和榮昭對峙的水火不容的時候,齊王蕭瑀珩從皇宮大內信步而出。
榮昭一見他,心中仇恨如燎原般點燃,她手握莫邪劍,犀利而出,指向蕭瑀珩,“我殺了你!”
蕭珺玦見狀,忙將她攔住,小聲在她耳邊道:“冷靜,你要冷靜。咱們是來帶岳父走的,報仇,咱們以后有機會。”
榮昭側目看蕭珺玦一眼,逐漸沉靜下來,但一雙冰眸如釘子一樣死死的釘在蕭瑀珩的臉上。
蕭瑀珩看了眼蕭珺玦,微微蹙眉,只覺得似曾相識。
榮昭看他看向蕭珺玦,怕她認出來,轉移他的注意,“蕭瑀珩,你別得意,多行不義必自斃,你所做的事,早晚天下人都會知道。”用劍指著他,“你的頭顱,我早晚會親手砍下來。”
“哈哈……”蕭瑀珩仰天長笑,撫撫掌,“昭妹妹,你真是越來越有趣了。”他摸摸自己的脖子,“不過嘛,我脖子長得硬,就怕你砍不下來。”
莫邪劍在陽光的照射下,閃著銀光,如白練一般,榮昭握著劍柄,掌心紅紫。她在克制自己,生怕一個沖動,就揮刀殺去。
她此刻還不能和蕭瑀珩同歸于盡,牢中的榮曜還等著她救。
劍慢慢放下來,榮昭不欲與他們糾纏,轉身抓住榮侯爺往背上背,蕭珺玦要幫她,她也不讓。
“楚王妃,你不能走!”蕭瑀珩臉上漸漸陰沉下去,溫和的笑容被陰邪所取代。
榮昭轉身望他,大有挑釁之意,“本王妃想走,你攔得住嗎?”
“空口白舌,楚王妃說這件衣服是太祖御賜金衣龍袍,就一定是嗎?你有人證明嗎?”蕭瑀珩聲音低沉,陰鷙的雙眼落在榮昭身上的龍袍上。
太祖曾經賜龍袍與舞陽長公主,這不用質疑,但由她留給朝陽郡主,朝陽郡主留給榮昭,這個并不是多人知道。雖然有這個龍袍的事情在,但并不能說明榮昭披在身上的就是那一件。
蕭瑀珩是想將一條造假龍袍的罪名扣在榮昭身上,何其陰險毒辣。
柳馥馨微微揚起嘴角,得意之色立現。
“誰說沒有人證明,我就可以證明。”正在這時,從人群后走來幾人,榮昭見之一喜,是大舅舅二舅舅和幾個表哥。
她本以為,以蕭瑀珩的狠毒,會牽連到護國公府,見到他們無恙,才寬心。
顧錦年和顧錦林忙上前扶住榮昭,“表妹你不用怕,我們護國公府還沒有衰敗到人人可欺的地步。”
在皇后從高太后那奪權時,便下令罷免了統領禁軍的顧錦年,讓權給欒桑,而顧錦木也以他們編造玩忽職守的罪名罷黜,連同護國公府,在他們將罪行推脫到榮侯爺之后,也受其牽連,只是因為護國公府根基深穩,又無人證明與榮侯爺“謀反”一事牽扯,才逃過下獄之罪,但顧家一家也都被罷官,剝奪所有實權。
護國公一身凜然,站于榮昭之前,“當年舞陽長公主,也就是我的母親,親手將這件龍袍留給我。當年榮昭出嫁,我便將此當做嫁妝送給了她,足以證明,這件龍袍就是當年太祖所賜。”
護國公攬在自己身上,這樣說辭更直接。不然,轉了幾次,蕭瑀珩再要人證,更麻煩。
蕭瑀珩臉色不太好,卻道:“護國公是楚王妃的舅舅,證詞不可信。”
“那本王的話不知可信不可信。”一頂轎子打南邊過來,到了這,落了轎,老英郡王從不理朝政,但朝廷上下卻莫敢忽視,陰輝攙扶著他走過來。
老英郡王濃眉大眼,一雙眼睛虎虎生威,絲毫不減當年。
柳馥馨和蕭瑀珩臉色鐵青,已經顧及到他,特意釋放了陰柔,怎么這個老家伙還是來摻一腳。
老英郡王走到護國公身邊,兩人相互見禮,蕭瑀珩和柳馥馨減了幾分囂張。齊齊與他行禮,“老英郡王。”
其實老英郡王已經將王位傳給其子,但至今人們還是以英郡王尊稱,只不過在前面加了一個老。
老英郡王微微頷首,他曾得孝景帝禮遇,除皇帝外,可以不用對任何人行禮叩拜。這一下就瞧出分別。
“當日護國公將太祖皇帝的龍袍送給楚王妃的時候,本王也當好在場,所以本王可以證明楚王妃所穿正是太祖皇帝御賜的金衣龍袍。”老英郡王精神矍鑠,一點都不像八九十歲的人,說話都是鏗鏘有力。
蕭瑀珩頓時無語,誰都知道老英郡王完全是在撒謊,那個時候英郡王府和護國公府并無私交,怎會親眼看著護國公給榮昭嫁妝哪。但老英郡王的身份在那,他不得不妥協,悻悻道:“既然有老英郡王證明,本王便相信了楚王妃。不過,榮侯爺的尸體需留下。”
榮昭被榮侯爺的身體壓低,嘴中迸道:“你做夢!”
老英郡王看著蕭瑀珩,道:“得饒人處且饒人,齊王,你已將人掛了數日,現在楚王妃千里迢迢為父收尸,你應該尊重她這份孝心才是。”
柳馥馨輕輕一哼,不等蕭瑀珩同意,便道:“楚王妃孝感動天,本宮也深受觸動,反正榮侯爺已示眾多日,以儆效尤的目的想來已經達到,那就讓楚王妃領回家吧。”
十五天和三十天也沒什么分別,今天榮昭有金衣龍袍加身護著她,不能殺了她,才是最不甘心的事。但她知道,今日的情形已成定局,如果再糾纏下去,老英郡王這個老匹夫會向她和齊王施壓,到時好不容易控制的朝局,又會再掀波瀾。
而且她也不是不解氣,榮昭親眼看著自己的父親慘死,還掛在城樓上示眾,這種痛苦,她只要想一想,就滿是快意。
她慢慢走到榮昭身邊,貼近她的耳朵,輕聲道:“忘了告訴你一句,將你父親掉到城樓是我出的主意。你別惱,我也是跟你學的,這叫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要怪也只能怪你自己。”這狠毒的話語仿若是給榮昭從頭頂塞入無數的冰屑,那切骨之寒急速而猛進的蔓延到四肢百骸之中,那余音的輕笑,就像是一把冰錐毫不留情的扎進榮昭的心里。
榮昭身上寒顫,冒著無邊的冷氣,她狠狠的瞪著柳馥馨,冷齒道:“柳馥馨,且容你做幾日后位,你等著,很快,你就會從后位上滾下來,摔得粉身碎骨。到時候,我就讓你為你所做的一切,付出慘痛的代價。”
“那好啊,我就拭目以待,看看你有沒有這個本事。”柳馥馨輕笑,笑容得意而輕蔑。瞄一眼榮昭背上的榮侯爺,她拈著帕子揮了揮,滿臉的嫌棄,“真是臭死了,比咸魚還臭,早知道這么臭,我早就讓人放下來喂魚了,省的熏臭了皇宮。”
嘲笑完,她轉身就往皇宮回,她頭上的步搖流蘇隨著轉身,打在榮昭的眼睛上,是故意的,頃刻榮昭的眼皮就紅起來。
似乎是要將柳馥馨和蕭瑀珩的樣子挖下來,榮昭深深的看著他們,將這兩個人的容貌牢牢的記在心里。她暗自發誓,這一世,無論遇到多少艱難險阻,她定要手刃仇人,讓這兩個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