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茜薇記得睡著之前是封子川在陪著自己的,依稀覺得睡著后他的氣息還一直在,便問安心藍,“他去哪了?”
安心藍有些不自在得抓了抓頭發,抵不過她視線的追問,抿了下唇說話,“去找醫生了,問問你的情況要怎么辦。”
莫茜薇苦笑起來,“還能怎么辦?你說事情怎么就那么不如人意,我不想他來吧,偏偏就懷上了,我想留下他吧,偏偏他又走了,真折騰人。”
她故意把話說得輕松,藍藍還是聽出了里頭的悲傷之意。
她便勸道:“可能是沒緣。我朋友生孩子的時候做過一個夢,夢到有男孩駕著一輛馬車帶著三個老婆婆來醫院,男孩問誰想下去,一個老婆婆說愿意下,一個說要考慮考慮,另一個搖頭說不想下去。第二天,她住的那個產房加上她四個人要生孩子,她生了男孩,鄰那個很順利的生下了女孩子,另一個是難產產了好久才下來個女孩,另一個就沒那么好運氣了,孩子生下來就已經沒氣了……”
莫茜薇聽得一愣一愣的,“夢竟然這么準。”
“是呢,換句話說,或者你的寶寶不想這么早出世呢。”
莫茜薇閉眼笑了下,“或許吧。沒有期待這個孩子出生,所以他也就死心決絕得離開了。”
這話說的……安心藍輕輕嘆氣。
很快,封子川就回來了。
他迎著莫茜薇的視線,扯動了唇角困難得說話,“明天安排清宮手術。”
莫茜薇早知道了,眼眸還是忍不滓了下來。她說過要保護他的,到最后,還是無能為力。
她不說話,轉過頭去看窗外,然后說話,“大白天的把窗簾拉上干什么。”
“……”安心藍默然得過去又把窗簾拉開了,看了她一眼,眼神怪怪的
莫茜薇看著外頭陽光大好,說話,“今天天氣真不錯。”
安心藍覺得她是因為太難過而有些糊涂了。
封子川轉頭看安心藍,安心藍知道他的意思,找了個借口出去了。
他走過去,坐在沿,莫茜薇動手將被子拉過來,把自己圍起來了。
封子川知道她要將自己埋起來,跟只駝鳥一樣把自己埋起來,好像這樣就能把悲傷痛楚一起埋掉似的。
他沒有阻止她的動作,輕輕說話,“薇薇,這世上本來很多事就是不如意的,比如我想娶你,你一直不愿嫁,又比如我希望你身體健康,你偏偏患了病。”
莫茜薇將頭埋在被子里不吭聲。
“是這個孩子自愿選擇離去,你不應該懲罰自己。”封子川伸手輕輕撫著她的長發,安撫著她。
莫茜薇終起抬起頭來了,看著他悶悶得說話,“孩子沒了,我就不能難受一下?”
“當然可以,”封子川伸過手去將她的腦袋按向自己的胸口,“可是你不知道,看你難受,我會比你更難受。你忍心我承受雙倍痛苦嗎?”
莫茜薇乖乖得將頭枕在他的胸口,閉著眼沒有說話了。
封子川低頭親吻她的額頭,輕柔得道:“再允許你難過一會,可是,不準再哭了。”
哭了一早上了,眼睛紅腫得不成樣子了,封子川怕繼續下去,胃沒事了,眼睛倒出了毛病了。
莫茜薇很聽話,靠著他沉默,沒有再哭了。
安心藍說有事,和田軍一道走了。
莫茜薇從早上開始到現在,什么東西都沒吃。封子川又挺怕她餓著的,問她有想吃的東西沒。
莫茜薇站在窗前看著外頭,是一點胃口也沒有,她擺手道:“能吃什么,反正總是吃了吐的……”
吐?!
莫茜薇突然意識到有什么東西不對,她猛地扭過頭來盯著封子川,她的手按在肚子上,一字一句道:“封子川,如果胎已經停止發育了,為什么我還會孕吐?”
沒有道理的事!
莫茜薇心中燃起了一點希望,是不是醫生看錯了?
封子川卻有應辯之策。
他壓著喉頭的酸楚,輕輕說話,“我問過,醫生說是假孕或者是你胃癌引起的,跟懷孕一點關系都沒有。”
莫茜薇的眼眸再一次蒙上了層灰色,胃癌,是啊,她有胃病,自然也會嘔吐,虧她還以為自己是孕吐,就算吐得再難受,心里因為期盼總是歡喜的,原來不是那么一回事。
封子川走過來,伸手從背后環住她,緊緊的,他把頭靠在她的肩窩上,低聲訴說,“薇薇,求你不要這樣
。你的補得治。治病最重要,想想洛洛,想想我,我們都是真實存在的……”
莫茜薇知道他的意思,她太執著于這個未成形的孩子了,他可能連小心臟都沒有長出來。
她嘆息,就這樣吧,再悲傷也喚不回肚里的這條小生命了,她靠向他,輕輕說話,“阿川,我怕痛,明天的手術我要無痛的。”
封子川心喜若狂,不知道是因為她的這一聲阿川,還是別的,總之,就是高興。
擁著她的手不自覺得緊了兩圈,他的唇輕觸著她的耳朵,閉眼低語,“好,聽你的。”
莫茜薇覺得有些癢,不過,這種癢,她還能忍受。
手術的時間安排在第二天的早上。
安心藍請了假過來了,她尋思著人流什么的是女人的事,封子川一個大男人懂什么,不添亂就不錯了。
莫茜薇進手術室,躺到上,自始自終沒有看那些機器一眼。
她知道冰冷的機器將探進她的體內,剜去她肚子里的一團肉。
知道那是死的,她依舊不忍心看。
整個過程她都死死得閉著眼。
為她手術的醫生也有著冷漠的聲音,她說好了,莫茜薇慢慢得從上下來,一落地,險些就跌坐在地上了,她的雙腿無力打著顫兒。
醫生已經讓護士去叫下一個了。
莫茜薇咬牙扶著墻走出去,下一秒,她便騰空而起,整個身體落入到一個溫暖且厚實的臂彎中。
莫茜薇抬頭看了他一眼,便放松得將自己將給了他。
封子川蹙著眉緊張急切得看著她毫無血色的臉,大跨步往病房走去。
安心藍小跑得跟在后頭。
將莫茜薇安置在上,封子川拿水給她喝,安心藍趕緊給奪了下來,“她現在得像做小月子似的,涼水可不能喝。”
“小月子?”封子川果然不是很懂,疑惑得問道。
“總之就是得精心照料一下,否則很容易得一些病的。得喝溫水!”安心藍白了他一眼,把涼水拿去倒了,沏了杯熱的放著慢慢涼。
封子川也沒太把注意力擱在她這邊,伸手將莫茜薇被汗打濕的頭發捻到耳后,輕輕說話,“很難受嗎?”
莫茜薇蒼白著臉椅了下腦袋,“不痛,就是有一點點不適。”
打了麻藥,痛是真不痛,只是不是全麻,東西探進體內那種冰冷的感覺還是讓莫茜薇能感受到,心有余悸。
上所承受的痛遠沒有心理上來的重。
封子川抓起她的手放在唇邊摩挲著輕輕呢喃,“不會有下一次了。”
莫茜薇看著他,神色虛弱,心卻因為他溫和的語氣再次悸動起來
她不懂,為何自己永遠逃不開他布下的溫柔的枷鎖。
熱水已經變溫了,安心藍端過來,封子川伸手接過,“我來吧。”
他拿了小湯匙輕輕得喂給她喝,有水漬流下,他拿著輕柔得給擦去。
莫茜薇看著他,目光亦變得柔和。
看著他倆的互動,站在一側的安心藍覺得很尷尬,她感覺自己就是個散發著巨大的電燈泡,站在這好像有些刺眼。
喂她喝了水,封子川讓她躺下,他哄著她像哄一個孝子,“乖,先好好睡一覺。”
莫茜薇躺著,閉起了眼,身體挺疲憊的,卻怎么也睡不著。
封子川這才有空問安心藍關于小月子的事,安心藍也是在上查的,說是得好好休息,不能著風受涼了,吃的方面也要講究一下,因為流得血很多,也得補補。
他把安心藍說的每一句都牢牢記在心上。
莫茜薇聽著封子川和安心藍對話,聽著他話里的關切心中有了暖意,她想,再也沒有人會像他那樣呵護自己如此了吧。
封著內心大門的冰層正在加速融化著。
時間臨近中午,封子川手機接二連三再響,他皺眉走到一旁接電話,怕吵醒莫茜薇了,低聲說話,“有點事,晚點過去,媽,我知道。”
莫茜薇一直沒睡著,聽到了,睜眼側頭看他。
封子川回頭對上她的視線,訝然,“我吵醒你了?”
莫茜薇淡笑著搖了搖頭,“你有要緊的事兒就先走吧。”
“不著急,陪你重要。”封子川笑著,自然得道。
安心藍覺得他太沒臉皮了,這還有外人在呢,情話說出口就出口了,也不嫌害臊!她趕忙找了個借口紅著臉離開了一會。
封子川第一次覺得安心藍太識時務了。
他輕步過來,坐于沿,讓莫茜薇枕在自己的腿上。
莫茜薇不明所以,卻還聽話得將頭移了過去。他大腿肌肉硬邦邦的,并不好枕。
封子川用手指輕輕梳理著她的長發,低頭看著她輕語,“睡不著?要不要我講故事給你聽。”
他的手指在發間穿梭竟意外讓莫茜薇覺得很舒服,她從下往上看他的臉,說話,帶了點薄薄的嗔意,“講故事,你會嗎?“
“你以為那些年洛洛是誰在哄?”男朋友這個角色他可能有些失職,但是父親這一角,他卻非常盡責。
莫茜薇半瞇著眼,長睫毛微動,顫顫得令人憐愛。
封子川看著就有些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