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曦忙把元哥兒抱在懷里親了又親。
元哥兒有了母親的安撫,漸漸平靜下來,小聲地道著:“姆媽,我想和哥哥們玩。”
還是想去。
顧曦沒有辦法,只好繼續哄著兒子:“你看,兩位小叔叔身邊好多人,要是再像剛才那樣把你給撞著了怎么辦?我們等一會,等到小叔叔身邊的人跟他說完話了,我們再去找他們玩,好不好?“
元哥兒向來聽話,聞言不停地點頭。
他偶爾也會隨著母親去別人家做客,除了去他舅父家,去其他人家的時候,那些小孩子都不怎么照顧他,他因而也不太喜歡和那些孩子玩。
顧曦松了口氣。
這樣的場合就怕孩子鬧起來,顯得特別沒有教養似的。平時她也不怎么帶著孩子出門,就是怕自家的孩子和別人有了沖突,她壓著自家的孩子,心疼,不壓著自家的孩子,好像她不愿意管教自己的孩子似的。
顧曦就輕輕地拍了拍了孩子的背,然后她就看見絳哥兒不知怎地就成了那群孩子里的領頭人似的,那群孩子簇擁著他和徐萱的長子,絳哥兒還牽著自己的弟弟,嘩啦啦地就跑出了暖閣。
元哥兒急了起來,回頭望著母親:“哥哥……”
顧曦也很意外。
外面還下著雪呢!
這樣若是摔著凍著了,可都不是件小事。
她就猶豫著要不要攔一句。
誰知道一直安安靜靜地坐在眾人之中的費夫人秦氏卻突然對身邊的嬤嬤道:“看看大少爺醒了沒有。要是醒了,就帶他去和裴少爺、殷少爺他們一塊兒玩會。”
秦氏嫁人的時間年紀已經不小了,費質文就更不用說,中年得子,他們的一兒一女都嬌慣得很,孩子平時都是睡到自然醒,吃什么,喝什么也隨著孩子的性兒,從來不管。又因為費質文不僅升了吏部尚書,管著官員的升遷考核,還在兩任皇帝面前都是紅人,寵臣,大家都不愿意得罪,因而那些孩子也被叮囑少和他們家的孩子玩。秦氏好像沒有察覺似的,走到哪里都是帶著兩個孩子。像今天,來殷家做客,別人家的孩子早早就起來了,來了之后都是先給諸位長輩問安,等和世交家的孩子打過招呼之后才會視情況被乳母帶下去或者是彩衣娛親,陪著說說話兒,只有費家的兩個孩子,據說今天起得太早,在馬車上又睡著了,到了殷家,睡眼惺忪地給比他們家到得早的長輩問過好之后,就向徐萱要了個廂房,讓身邊的管事嬤嬤帶著下去繼續睡覺去了。
也不知道這兩個孩子長大以后會紈绔成什么樣子!
顧曦撇了撇嘴。
徐萱卻怕郁棠誤會,和郁棠耳語:“他們家兩個孩子都很乖巧,沒外面傳的那么嬌貴。要說怎么會變成今天這個樣子,還是大家覺得做得少,錯也少,敬而遠之的緣故。”
聽了這話,郁棠心中一動。
絳哥兒和茜哥兒在臨安除了裴家的那些侄兒、侄孫,也沒有什么玩伴。就算是回了郁家,相氏也是敬著兩個孩子的時候多。
她突然有點想在京城多住幾年了。
之前因為出了彭十一的事,她被嚇著了不說,裴宴也被嚇著了。她是不知道自己是否莊周夢蝶,這輩子也是一場夢,想著這要真是一場夢,那就讓她在這夢里沒有遺憾,不管是照顧裴宴衣食住行,哄著裴宴的情緒,還是順著裴宴的欲、望,郁棠都甘之如飴,盡力做到好。
兩個人窩在臨安,十分的甜蜜。
裴宴卻覺得既然郁棠的夢到新帝登基就完了,那就說明改了元年之后,郁棠就應該是一路平安,萬事順遂了,外面畢竟是別人的地盤,不像在臨安,或是杭州,但凡有個風吹草動的都躲不過他的眼睛,最好的辦法就是讓郁棠在他的手掌心里,他要處處看著,時時守著才能安心。
至于外面的那些名利動蕩,他要想下場,什么時候也不晚。
等到當今皇上坐了金鑾殿,他這一口氣才順順利利地咽了下去。
咽下去之后,不免有些興致勃勃,正巧衛小川要到京城來參加科考,他想了想,索性就帶著郁棠和孩子們一起來了京城,讓孩子們也見識見識,認認人,以后不管是做什么都有個幫襯。
他還想帶郁棠去趟泰山呢!
當然,這次更好。
除了郁棠,還有兩個孩子,還有他母親。
比上次更圓滿。
或許是做了母親的緣故,郁棠更喜歡呆在家里,就算是去泰山,更多的是照顧裴宴的情緒,以及想讓兩個孩子多看看。
她考慮更多的是孩子們。
京城藏龍臥虎,裴家厲害,還有比裴家更厲害的,眾人才不至于不管對錯都只捧著他們家的孩子,孩子們也更容易交到志同道和的朋友。
回到家里,她就和裴宴商量這件事。
裴宴無所謂,問起費質文的兩個孩子來:“你瞧著怎么樣?”
他今天一直在外院做客,并不知道內宅發生了什么。
郁棠以為裴宴也聽到到關于費家兩個都養得太精細的傳言,接過丫鬟手中的茶盅,親自遞給了裴宴,還順勢挨著裴宴坐下,這才笑道:“他們家兒子比我們家茜哥兒大一歲,我瞧著和我們家茜哥兒一樣,都是個溫柔害羞的性子,和我們家茜哥兒玩的時候,還知道牽著我們家茜哥兒的手,摸貓的時候,還知道讓我們家茜哥兒先摸。至于他們家的女兒,剛滿周歲,還被乳母抱在懷里,話都說不清楚,哪里就是嬌貴?哪里就碰不得了?我覺得說這話的人,都有些不懷好意。再說了,若是我有兩個這樣的孩子,我肯定也要像眼珠子似的護著了。”
裴宴一愣,道:“茜哥兒又玩貓了?殷家哪里來的貓?”
郁棠笑道:“自然是他們家養的?不是家養的,誰敢讓孩子們去摸了!就是我答應,殷太太也不會答應啊!”
裴宴點了點頭。
郁棠想起徐萱逗茜哥兒的事,把這件事當笑話說給裴宴聽:“非要茜哥兒把他們家的小姑娘帶回來,茜哥兒急得都快哭了。”
裴宴就似笑非笑地看了郁棠一眼。
郁棠心中一頓,欲言又止地望向了裴宴。
裴宴可從來不是個含糊的性子,見狀索性和郁棠把話挑明了:“我問費家的兩個孩子也是這個意思。費大人想和我們家結個親。姑娘要是不行,兒子也行。徐氏怕也是這個意思。至于費夫人還特意讓自己的長子和絳哥兒們一塊兒玩,估計是兩口子說過這件事,費夫人見過我們家兩個孩子之后覺得很好,這才開了口。”
郁棠卻無意這么早把兒女的婚事定下來。
不管怎么說,兒女的喜好也很重要啊!
當初裴老夫人都沒有太多的干涉裴宴幾兄弟娶媳,她才能和裴宴成就一段美好的姻緣,她雖沒有裴老夫人的眼界胸襟,卻可以向裴老夫人學啊!
她不免有些頭疼:“孩子還這么小,說這些都太早了。”
“我也是這么想的。”裴宴道,“所以我今天拒絕了費質文,說我們家的孩子要到舞勺之年才說親。”
郁棠聽了緊張地道:“那費大人怎么說?”
“當然是更想和我們家結親了啊!”裴宴道,“兩家的孩子都還沒有供奉過水痘娘娘呢!”
太早定親,有什么變故,于孩子的名聲不好。
郁棠松了口氣,又開始擔心痘娘娘:“絳哥兒都六歲了。”
通常孩子都是六、七歲開始供痘娘娘。
裴宴就抱了抱郁棠,道:“你放心好了,我帶了有經驗的大夫,還會注意絳哥兒情況的。”
他常常陪著兩個兒子玩,絳哥兒真的要是奉痘娘娘,以裴宴的細心,肯定會很快就知道的。
為了轉移郁棠的注意力,裴宴甚至說了起了自己來京城后冒出來的新想法:“我這兩天考了考紅哥兒功課,發現他的基礎打得特別不牢,一些我在他這個年紀都懂的常識,他居然聽都沒有聽說過。這個孩子在讀書上也沒什么天賦且不感興趣,我就想和你商量,讓紅哥兒來做宗子。”
郁棠駭然。
這是要把宗主的位子再讓給二房。
離上次動蕩才過去了十年。
裴家的長輩們會同意嗎?
她忙道:“姆媽知道這件事嗎?”
裴宴搖頭,道:“我是這兩天觀察紅哥兒時想到的,準備先聽聽你的想法。”
裴家有資不菲,誰做宗主,就意味著可以支配這么一大筆財富。特別是在子弟沒有讀書的天賦時,想在族中有話事權,能掌控這么一筆財富就尤為重要了。
但這樣一來,宗房未免有抓權不放的嫌疑。
郁棠道:“我覺得你還是小心行事,治大國都如烹小鮮,家中宗主繼承權關系到族人的興衰,也要慎重。”
裴宴頷首,正色地道:“這件事,我也就和你說說。紅哥兒能不能拿得下來,我還得仔細瞧瞧,不會這么快就跟家中的長輩商量。”
郁棠“嗯”了一聲。
裴宴卻越想越覺得這樣比較好。
裴家的老祖宗為何規定裴家的宗主不允許入仕,一來是族中庶務瑣碎,想管得好也要付出很大的精力,二來是怕宗主卷入朝中紛爭最終卻給族人帶來滅頂之災。
絳哥兒不僅聰明,還志不在此,他不想早早地就給兒子套上枷鎖。
就算不選紅哥兒,他也決定選別人。
只不過選紅哥兒對宗房更好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