瑯貴人的尾七祭禮過后,已經是初秋光景。
裕妃在忙活著準備中秋家宴,寧妃跑到姚佳欣的碧桐書院,嘀咕道:“臣妾總覺得瑯貴人沒得突兀,該不會是被誰給暗害了吧?”
姚佳欣暗道:寧妃的第六感倒是蠻準的。
面上卻笑了笑,“你太多心了。”——人家在昌平小日子過得可好了,還從養生堂抱養了好幾個可愛的崽崽,不過并未娶妻。
寧妃忙道:“并非臣妾多疑,那粹嬪一直與瑯貴人頗有不睦,臣妾懷疑……”
姚佳欣無語,這事兒跟粹嬪還真沒關系!
姚佳欣擺了擺手,“粹嬪害了瑯貴人,對她有什么好處?難不成還能取而代之不成?”
寧妃一噎,粹嬪那容色比瑯貴人可差得遠,就算沒了瑯貴人,粹嬪也斷無復寵之望。
寧妃跑來說這些,無非就是離間。
寧妃轉念一想,自打瑯貴人歿了,皇上就一直只留宿碧桐書院,那幾個稍微年輕些的貴人常在處也不曾有所眷戀。如此一來,瑯貴人之死,最大的得益者竟是皇后!
想到此處,寧妃的心臟怦怦亂跳!往日里,瑯貴人對皇后娘娘也十分殷勤,皇后娘娘也很照顧瑯貴人,瑯貴人的死,任誰也不會懷疑皇后!!
皇后娘娘看似溫柔賢惠,但自打她得寵以來,別的嬪妃便一個個都漸漸失寵,直到只剩下一個瑯貴人得到君恩眷顧,如今連瑯貴人都死了!便只剩下皇后娘娘一人專寵!
這是何等厲害的手段!
姚佳欣尚不知道,自己居然被寧妃懷疑成瑯貴人之死的真兇了!
不過話又說回來,瑯貴人的“死”,的確是她一手安排的。
寧妃努力讓自己鎮定,并保持著溫順的笑容,“其實瑯貴人沒了,也沒什么壞處。先前臣妾還擔心她若是有了一兒半女會不安分呢,如今倒是可以放心了。”
姚佳欣笑而不言。
這笑容被寧妃當成了默認,寧妃深吸一口氣,看樣子皇后娘娘妒忌心其實極重!
寧妃眼珠子暗暗一轉,“如今宮里最年輕的嬪妃便當屬裕妃妹妹宮里的蘭常在了,和她一起進宮的海氏已經是粹嬪、納喇氏也封了昭嬪,獨她還只是個小小常在,倒是有些委屈了。”
姚佳欣淡淡道:“蘭常在出身不高。”——只是無品級的拜唐阿之女,如何能與封疆大吏之女的還是相比?更不能與著姓大族出身的納喇氏相提并論,一個常在的位份不算委屈她。
寧妃壓低聲音道:“一個小小常在,娘娘怕是不曾上心。最近這蘭常在打扮得十分嬌艷,還總去牡丹花圃那邊。”
圓明園的牡丹花圃位于先皇后鏤月開云殿的南面,同樣也離著四爺陛下的九州清晏很近。
寧妃又道:“如今早不是牡丹花盛開的時節了!”
這意思是說,蘭常在是想“偶遇”四爺陛下。
姚佳欣撥弄著手上的護甲,瑯貴人死了,會有人想復寵,也是情理之中的事兒。
等碰了釘子,自然就會安生下來。
這蘭常在是雍正五年入宮的,彼時似乎才十四歲,一轉眼都入宮九年了,現如今也不過二十出頭,正當年輕。蘭常在打入宮,就不怎么得寵,大約是因為當年太年少青澀的緣故,彼時還在懋妃的手底下,日子過得糟糕,便稱病離了萬方安和,又投奔到了裕妃門下,靠著裕妃的扶持,才混了個常在的位份。但是自打瑯貴人入宮,便失了寵。
如今瑯貴人“死了”,蘭常在紅顏未老,自然要努力一下。
寧妃笑著說:“裕妃妹妹最近有些忙碌,對蘭常在倒是有些疏于管教了。”
姚佳欣知道,寧妃一直都沒放棄恢復協理六宮之權,只不過裕妃做事周全,一直沒有虧待寧妃,所以寧妃也不好做得太過分,頂多就是像這樣,暗搓搓上點眼藥。
對于裕妃,姚佳欣還是很放心的,蘭常在這些舉動,肯定與裕妃無關。以裕妃今時今日的地位,已經不需要有人爭寵,裕妃更明白她不喜歡這些,裕妃便決計不敢惹她不悅。
裕妃怕是也沒料到,失寵安分了這么多年的蘭常在,竟又起了復寵的心思。
宮里的女人想要得寵,其實是在正常不過的事兒了。
因此姚佳欣倒是沒有太生氣。
牡丹花圃,一片碧綠,初秋的微風吹拂著,倒也清涼宜人。
蘭常在早不是當年那個剛入宮的青澀丫頭,如今出落得愈發標志,身段也婀娜得緊,不過神色有些拘謹。
蘭常在穿著一身嬌艷的玫粉色繡牡丹花的旗服,特意花了一個嬌媚的桃花妝,原本清雅的小臉分外透著幾分嬌媚。
蘭常在在宮女攙扶下,在牡丹花圃慢吞吞散步散了近一個時辰,日頭都老高了,卻仍未見皇上的蹤影。
蘭常在嘆了口氣,“今天就先回去吧。”——裕妃娘娘吩咐的針線活她還沒做完的呢。
蘭常在正要轉身,卻忽的瞧見一抹明黃色的華蓋!
蘭常在心臟通通亂跳,是皇上!
她等了多日,終于還是等到了!
蘭常在急忙要上前迎駕,不料走得太急促,腳下一歪,“哎喲”一聲痛叫,生生扭了腳,摔倒在了地上。
路過牡丹花圃,正要去往碧桐書院的禛便看到這樣一幕,一個打扮得艷麗輕浮的年輕嬪妃……有著二十多個嬪妃的禛著實不記得眼前這位是誰了。
如此特意在朕面前摔倒,含淚帶怯的樣子,分明就是故意裝可憐勾引朕!
蘭常在還真是冤枉,勾引皇上是真,但崴了腳實屬意外。
蘇培盛“喲”了一聲,“這不是映水蘭香的蘭常在么!”
禛瞬間了然,原來裕妃宮里的……旋即蹙眉,心下有些不滿:裕妃是怎么管教宮里人的?!
蘭常在強忍著腳踝的劇痛,爬起來,行了個請安禮,“婢妾蘭氏,給皇上請安。”
禛冷哼了一聲,賈氏的存在果然還是有些價值的,這才一“死”,就有人不安分了!
禛冷冷道:“蘭氏御前失儀,押送回映水蘭香,禁足思過!命裕妃好生約束管教!”
撂下這句話,禛拂袖而去。
蘭常在淚水滾落,“皇上,婢妾不是故意的……”
只可惜禛已經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