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竊聽系統,所有的消息都具有延后性。
建虜大規模入侵,其中建虜奴酋領著主力出現在大同府這邊的消息,傳到了宣大總督、延綏巡撫、三邊總督、寧夏巡撫等人耳朵里,自然地,這個突發軍情,也跟著傳到了這些大明封疆大吏手下的各級武官那里。與此相應的,還有延綏地區也受到蒙古人的攻擊牽制。
寧夏這邊,離大同和延綏還是很遠了,因此,寧夏總兵王世寵也只是聽聽這個消息,自己這邊加強了戒備而已。
建虜的這次大規模入侵,搞不好,不止大同和寧夏遭到攻擊。
結果,他還真沒猜錯,他以前的主將,這幾年的老對手,屢戰屢敗的柴時華,竟然又領兵打過來了。
“什么?”王世寵一聽,不由得勃然大怒道,“他是瘋了么?竟然見人就殺,好歹他以前是大明總兵啊!”
夜不收再次確認消息道:“大帥,他此次來勢兇猛,不但見人就殺,而且燒殺劫掠,一點都不少。各地百姓都來不及逃,很多都死在了他手中。”
以前的時候,柴時華雖然有多次領兵攻打大明的事情,可多是劫掠財物為主。沒想到這一次,竟然變本加厲,燒殺劫掠起來,這是要把寧夏變成白地啊!
這種事情,作為寧夏總兵來說,那是絕對不允許的。不過王世寵還是很謹慎的,一邊把情況飛報寧夏巡撫呂大器,一邊讓夜不收再探柴時華的蹤跡以及兵力規模等等。
一段時間之后,呂大器的命令也傳過來了。作為寧夏巡撫,如果寧夏這邊遭受重大損失,他必然是要問責的。因此,他責成王世寵擊退柴時華,當然,最好是能把這個叛將抓了,一勞永逸。
而王世寵也得到了柴時華的具體兵力和蹤跡,感覺雖然比以前多了點人馬,但他完全可以勝之。雖然他有考慮過會不會有建虜,但大同那邊的消息傳來,建虜主力是在那邊,其他邊關,都是蒙古部族在做牽制性騷擾而已。
因此,王世寵也就理所當然地認為,柴時華的這次入侵,也肯定是奉了建虜之命,同樣在做牽制性攻擊而已。類似事情,之前其實已經有過。建虜突然到達河套地區的歸化城之后,已經幾次發起了這樣的戰事。
此時的他,當然沒有想到,建虜主力會把目標町在他這邊。
事實上,不止是他,包括各路總督和巡撫,也全都猜不到這點。哪怕是吳三桂確認之后,送出了消息,也沒有人猜到,建虜主力是應柴時華的邀請,準備從寧夏這邊攻入。
因此,王世寵對上柴時華,原本就有心理優勢,當然不會怕他,也無法容忍他繼續燒殺劫掠,立刻領兵出擊,誓要滅了柴時華所部。
與此同時,在陜西固原,三邊總督府內,鄭崇儉也在琢磨吳三桂送來的消息,猜測著奴酋濟爾哈朗到底會在什么地方?但是,根據他手頭掌握的消息,根本沒法判斷。
就在這時候,寧夏巡撫呂大器把寧夏那邊的軍情報過來了。
鄭崇儉知道后,他就有點擔心了。正因為猜測不出來,濟爾哈朗會在什么地方,因此,每一處有動靜的地方,他都假設一下濟爾哈朗會出現。就這么一假設,頓時,他就發現,延綏那邊很安全,反而是寧夏這邊可能要出事。
于是,為了以防萬一,鄭崇儉立刻發下命令,通知周邊加強警戒。而后,他親自領軍前去寧夏那邊支援。就算沒有濟爾哈朗,可畢竟柴時華那個叛將在他的轄地燒殺劫掠,去了也不算白去。
這一次的戰事,因為消息的不確定性,戰爭也就存在了很大的偶然性。
在鄭崇儉領軍趕路的時候,一如柴時華這個叛將所預料的那樣,王世寵中了他的奸計。
或者說,實際上,其實還是有點偏差的。
原本的計劃中,柴時華是想詐敗而逃,吸引王世寵追擊到建虜的埋伏圈內。結果沒想到的是,他還是那么不經打,還沒等他詐敗而逃,就被王世寵給打敗了,是真正的落荒而逃。
這一次,柴時華在寧夏地區燒殺劫掠,讓王世寵治下損失慘重,因此,王世寵決定不放過柴時華,那是尾隨急追,一定要把柴時華這個叛將給抓住了。結果,就這么地,進了濟爾哈朗的埋伏圈,建虜軍隊足足有六千人,而柴時華不過三千多人而已。
王世寵中了建虜的埋伏之后,這一場戰事就沒有懸念了。
有建虜拿著王世寵的首級獻給濟爾哈朗道:“殿下,這明將死不投降,只能是砍了他的腦袋。”
邊上的柴時華看著王世寵死不瞑目,怒目圓睜的樣子,卻是哈哈一笑道:“頑冥不靈,就是該殺!”
他算是解決了一個宿敵,心中高興,臉上自然表現出來了。
不過濟爾哈朗心中卻是佩服王世寵的寧死不屈,覺得武將就應該這樣。對于身邊的這個小丑,他可以用,卻不代表他會欣賞這樣的人。
此時,看到柴時華在那高興的樣子,便淡淡地吩咐他道:“兵貴神速,你在前頭領路,迅速擴大戰果吧!”
柴時華對于寧夏,那自然是非常熟悉的。因此,他一聽之下便立刻笑著答應道:“這個該死的東西已死,寧夏這一片,就再無明軍可機動,大清軍隊完全可以為所欲為了,末將愿為大清先鋒!”
在他的帶領下,建虜軍隊又迅速行動了起來。其主帥濟爾哈朗算是松了口氣。之前的幾次騷擾明國邊關,從京畿之地一直到寧夏這邊這么長的邊關,都沒有取得實質性的戰果。這一次,總算是有了。如此一來,也能對皇上的囑咐有了一個交代。
可以說,濟爾哈朗和阿濟格這次奉皇太極的旨意,領軍到達歸化城,要開辟對大明的第二戰場。和崇禎皇帝讓盧象升重建東江軍,其實是有異曲同工之妙。
東江軍重建,對于遼東的側翼形成威脅,能牽制建虜主力不敢再像以前那樣大規模地繞道蒙古草原入侵關內。
濟爾哈朗和阿濟格到達河套的歸化城,驅使草原各部族對大明邊關騷擾,同樣能讓大明這邊不敢從邊關抽調精銳出來。之前的時候,沒有實質性的戰事,因此,這種牽制效果還不理想。
也因此,濟爾哈朗一直在想著,一定要給明國重重一擊。如此一來,才能引起明國的重視,吸引明國把兵力和物資都不得不投到漫長的邊關上來防范他可能的攻擊。只有如此,才能顯出他這邊的牽制效果。
如今總算是完成了,皇上知道,該是會高興吧?濟爾哈朗心中如此想著。
他猜得其實也沒錯,此時的皇太極,對他這邊不痛不癢的牽制,已經很是有點不滿了。特別是這一次,被東江軍和明國皇帝所領之軍夾擊了一次,就更是讓皇太極對濟爾哈朗這邊不滿。
與此同時,皇太極心中也有點懼怕。這一次,虧得明國皇帝手中可用兵力太少。如果他從各地邊關抽調了精銳出來,連同他的五萬御林軍,不要多,有個十萬人馬的話,這一次,肯定要被明國攻占不少地方,搞不好,遼陽都可能不保。
因此,皇太極在回到盛京之后,就更加重視濟爾哈朗那邊的牽制作用。在久久未有濟爾哈朗建功的消息之后,他就有點急了,立刻派出監軍,前去催著濟爾哈朗,要他立刻動起來,狠狠地打擊明國。
這個信使,不是別人,正是被崇禎皇帝放回去的英俄爾岱。因此這個英俄爾岱懂得很多部族語言,善于外交。而濟爾哈朗在歸化城那邊統御蒙古部族,可以說是用建虜的威名壓著蒙古部族去打仗的。
那邊的戰事,對于建虜來說,其實就沒有什么消耗,但是,對于蒙古部族來說,必然會消耗他們的人力、物力。如果蒙古部族能從對明國的戰事中獲得補給,那說不定他們會一直樂意跟著建虜攻打大明。可是,要是久而無功,或者說,從明國那搶到的東西,遠遠不夠補充他們的消耗時,他們就肯定對跟隨建虜攻打明國的事情,就會有抵觸之心。
因此,皇太極派英俄爾岱過去的意思,也就很明顯了。就是要英俄爾岱去協調各部族,讓各部族盡量聽話。否則的話,蒙古部族要是不干了,那光靠濟爾哈朗的一萬多兵力,根本無力對明國那么長的邊界線形成有效牽制的。
于是,英俄爾岱就帶著他的親信手下,其中有兩人就是和他一起被明國抓過而最終釋放的,包括那個西林覺羅,他們一伙人快馬加鞭地趕往河套地區去了。
忙完了這個事情,皇太極又開始頭疼上一仗留下的問題了。
首先,多爾袞這個該死的東西,該怎么處罰為好?
之前的時候,多爾袞回來,盛京百姓知道他手下一戰而沒,很多軍卒的家屬知道親人戰死,傷心的同時都要多爾袞給個交代。人多勢眾鬧起來之后,幾個背景比較大的人牽頭,都開始砸多爾袞府上的大門,一定要多爾袞出來要個交代。
結果沒想到,多鐸領兵先回了盛京,直接把帶頭的這幾個人給抓起來殺了,罪名就是試圖叛逆造反。他的強勢,立刻就嚇退了其他人。
多爾袞隨后自己去了宗人府,等待皇太極回來后處置他。
皇太極在大怒之下,都已經想過要殺了該死的多爾袞。如果多爾袞能堅守在塔山,他就不信,明國皇帝能那么快打下塔山,也就不會有后面的這些事情發生。他皇太極也能實現這次的戰略布局,把平壤給打下來,把心腹大患東江軍給消滅掉了。
但是,等皇太極回到盛京之后,他去了宗人府,和多爾袞一談之后,他就發現,當時多爾袞的決策,未必是錯的。只是他的計劃,事先被明國皇帝知道,最終導致了多爾袞的慘敗。
皇太極還記得非常清楚,當時多爾袞就跪在地上,非常懇切地對他說道:“陛下,以前我大清屢戰屢勝,形勢大好的時候,其他各族投靠我大清并沒有什么問題。可只要一出現一點不好的苗頭,很多人從骨子里還是視我大清為蠻夷,不愿為我所用的。他們偷偷給明國通風報信,在我大清不知情的情況下,類似塔山這種機密泄露而導致戰敗的事情,就還是會發生。臣弟無能,甘愿一死領罪,但是,死前一言,請陛下務必保持警惕之心,非我族類,其心必異啊!”
就是因為多爾袞的這些話,讓皇太極打消了處死他的想法,只是繼續把他關在宗人府幽禁而已。畢竟多爾袞就是再多罪責,好歹他是自己人。
回到皇宮,皇太極也為難了。
以前的時候,他其實也有防范他族之心,但是,并不會表現出來,甚至還表現得和先汗不一樣,屢屢讓他人覺得,他是海納百川,不問出身,只重才能的。因此,各族首領,都會在大清擔任要職,甚至連原本東江軍投靠過來的幾個明將,都能封他們為異姓王。
然而此時,皇太極就有了另外的想法了。他不得不承認,多爾袞所說也是有道理的。這種內部叛徒,是最為致命的存在。大清曾經崛起的時候,有很多次戰事的勝利,就全靠了這種內部叛徒。也是因此,建州女真區區遼東眾多部族中的一個,才會越來越強,最終統治了整個遼東。
那么,在大清國中,到底哪些人會是奸細或者可能成為奸細的人呢?皇太極想著這個問題,不由得陷入深深地沉思之中。
就在這時,他的三女兒抱著兒子在御花園內嬉戲,動靜很大。那些宮女都在逗著那小孩,不時討好地叫著,讓皇太極回過神來,立刻就想到了引起這次敗仗的伍忠。頓時,他就勃然大怒。
那個伍忠,深深地欺騙了他的感情,狠狠地耍了他一次。可是,他卻還對外宣布,說這個小孩是伍忠的,給予各種優待。一想起這,他就感覺胸悶,非得把這口氣給撒出來不可。nten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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