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多久,對馬島的高處便豎起了一面紅旗,外加一面藍旗,迎風飄揚,很遠就能看到。
釜山觀察哨這邊,第一時間便看到了這兩面旗幟,立刻飛報中軍。
聽到這個消息,鄭芝龍還沒說話,邊上的鄭芝豹卻先驚疑地說道:“什么?就只來了八百艘戰船左右?”
“對馬島上升起的是一面紅旗河一面藍旗,那差不多就是八百艘戰船左右了。”鄭芝龍轉頭對他五弟解釋道。
鄭芝豹聽了,卻滿臉懷疑地說道:“這不太正常啊,我離開江戶的時候,德川家光已經集結了兩千艘戰船左右,不但把他的老底都用上了,還對各地大名威逼利誘的,比以前的豐臣秀吉狠多了。怎么可能只來了八百艘戰船呢?”
在豐臣秀吉時代,為了征集足夠的戰船,當時豐臣秀吉是提前準備的,要求東起常陸,經南海至四國、九州,北起秋田、坂田至中國,臨海各國諸大名領地,每十萬石準備大船兩艘。各海港每百戶出水手十人,乘各國諸大名所建之大船。另外他自己的本軍所用船只,各國大名每十萬石建大船三艘、中船五艘。所需建造費用,由豐臣秀吉撥給;各國大名將所需建造費用,以預算表呈報,先撥給一半,待船建造完畢后,再行付清。
而德川家光這邊,除了第一批戰船是用了豐臣秀吉這種征集方式之外,第二批戰船的征集,那是有點不要臉的。給各地的軍令,就是各地大名不給兵給船給糧的話,那就是陰謀學德川家康那樣造反,在進行國戰的時候打這樣的主意,他德川家光就要先滅了有異心的大名。如果各大名都按份額給了,甚至多給的話,占領下來的朝鮮土地,就會按照出力多少來分。
就是用這種威逼利誘的方式,鄭芝豹親眼見證了德川家光湊集起來的戰船和兵力。但如今對馬島的宗義成那邊表示只來了八百艘,他就不信。
鄭芝龍聽他五弟詳細說了之后,便皺著眉頭想了起來。
見此情況,他的一名手下大將便猜測道:“該不會這是倭國水師的前鋒吧?”
“有這個可能!”鄭芝龍聽了,點點頭說道,“傳本帥將令,全軍備戰!”
“遵命!”底下將領一聽,紛紛抱拳領命。
剛散了軍議,鄭芝龍就聽到親衛說,李定國來訪,于是,他連忙迎出去。
“鄭大帥,是倭國援軍來了?”李定國見到鄭芝龍的第一句話,便是問起了軍情。
“嗯!”鄭芝龍一邊引著李定國坐下說話,一邊點頭回答道,“剛才對馬島的宗義成豎起了一面紅旗,一面藍旗,按照約定,是有八百艘戰船左右的倭國水師出現了。”
李定國聽了,眉頭一皺道:“這宗義成乃是倭國的人,恐怕和我大明不可能一條心,他的話,不能全信!”
鄭芝龍聽了一笑道:“這個自然,肯定不能全信他的。讓他傳遞消息,無非是提高警惕,準備和倭國水師過招而已!”
聽他這么說,李定國便放心了不少,就站起來抱拳一禮道:“大帥心中有數,那我就放心了。我那邊也要備戰,那些倭人俘虜,得押到內陸遠一點地方去,防止生變。大帥這邊如有需要,派人傳話便可。”
“呵呵,好!”鄭芝龍聽了,也是站起來,笑呵呵地說道。
李定國轉身想走,忽然又停住腳步,轉而對鄭芝龍說道:“倭國援軍道來,必然是吸取第一次戰事的教訓,不會再想著打敗仗,因此,估計是來勢兇猛。盧大帥那邊,估計搜剿倭人也是差不多了,我即刻送信給他,讓他領軍趕來,總之,是有備無患!”
“好,好,如此有勞了!”鄭芝龍一聽加強陸上的兵力,那是他的依靠,他當然是高興的,馬上連聲答應道。
于是,李定國再次抱拳施禮一下,然后就準備走了。
可正在這時,忽然有親衛來報,說對馬藩宗義成秘密派人前來,說見大帥有要事稟告。
鄭芝龍一聽,有點意外,就邀請李定國一起旁聽,看看宗義成那邊有什么消息要說。
來的這個人,就是宗義成身邊年紀大的那個隨從,叫柳畢德,進入中軍大帳,就立刻恭恭敬敬地按照大明禮節行禮道:“稟鄭大帥,我家藩主派小人來,把倭國水師的最新軍情獻上。”
說完之后,從懷里掏出一份書信,雙手呈上。
鄭芝龍沒有什么表情,只是從轉呈的親衛手中接過書信之后看了一遍,然后遞給邊上坐著的李定國,最后才看向柳畢德問道:“倭國水師躲在對馬島,一共八百三十二艘各色戰船?”
“回大帥,是的。”柳畢德連忙回答道,“此乃倭國水師前鋒,后面還有兩千艘戰船即將到來。我家藩主的意思,大明最好趁著倭國水師主力到達之前,殲滅這些倭國水師的前鋒,給倭國水師一個沉重打擊,如此,此戰可勝!”
“哦!”鄭芝龍不置可否,而是轉換了話題說道,“你家藩主這一心為我大明著想,該不會是有詐吧?”
此時,李定國也已經看完書信,抬頭看著在進行的對話。
“那里!”柳畢德一聽,連忙否認,跪著磕頭回答道,“大帥明鑒,我對馬藩被倭國欺負久矣,如果大明能打敗倭國,至少我對馬藩也能得益。我家藩主對大明的一片忠心,天地可鑒!”
說到這里,他又連忙補充道:“對馬藩多山地,土地又貧瘠,根本就沒有多少產出。可倭國這邊就強行征收軍糧,我對馬藩苦不堪言,實在無法承受倭軍的強征,這些都是藩主對小人明言。我對馬藩,斷然沒有偏向倭國之理啊!”
鄭芝龍聽了,點了點頭,算是接受了他的解釋,隨后,就開始問起倭國水師前鋒的細節。而柳畢德也一一作答。邊上的李定國一直沒有說話,只是聚精會神地聽著。
而站在鄭芝龍身后側的鄭芝豹,則是幾次想要插話,顯然是有什么說法,不過最終還是忍住沒說。
過了好長一會時間之后,鄭芝龍問無可問,便帶著微笑對柳畢德說道:“好,你且回報你家藩主,就說本帥會記得他這次報信之功的!”
“那大帥,是否需要我對馬藩配合偷襲這支倭國水師前鋒?”柳畢德聽了,連忙提醒道。
鄭芝龍聽了,當即淡淡地說道:“此事還需再議,如若有行動,讓你家藩主再見機配合便是!”
“嗨!”柳畢德聽了,連忙答應一聲,然后便告辭而去。
等他一走,李定國便皺眉對鄭芝龍說道:“大帥,這個倭人之言,不可盡信!”
“對,大哥!”鄭芝豹憋到現在,也連忙插嘴提醒道,“那宗義成怎么可能會幫我大明!”
鄭芝龍聽了,笑著看著他們說道:“倭國水師大舉來犯,就算是前鋒,也遠多于我軍戰船。如此聲勢浩大的攻勢之下,他對馬藩還要幫我大明,就不擔心我大明吃了敗仗,他對馬藩第一個遭殃,被倭國給屠了?呵呵,我也是不信的!”
聽他這么一說,李定國和鄭芝豹互相看了一眼,都是松了口氣的表情。
要說老奸巨猾,鄭芝龍又怎么可能會差了去。他以前的時候,就是在海盜群里,陰謀詭計中混出來的。只是從人性的角度一分析,就覺得這對馬藩不可靠。
鄭芝豹在放心之余,也說了一些他剛才聽到,那個柳畢德說話不盡不實的地方,以此來證明,鄭芝豹猜測是真的。說完之后,鄭芝豹露出一點惡狠狠的神情對他哥說道:“這個宗義成還想來騙我們,等回頭,把他給屠了!”
鄭家乃是海盜出身,自然不會是心慈手軟之輩。這宗義成欺到他們頭上來,自然是要報復回來的。
對此,鄭芝龍點點頭道:“不殺,不足以讓他們知道大明不可欺!”
他這么一說,就等于是國事來的,邊上的李定國聽了,也就沒有出言反對。這個秋后算賬的士氣,就算這么定下來了。
鄭芝龍三人在確認了結論之后,就是商議如何應對接下來的戰局。
按照推論,這倭國水師那邊,明擺著是設下陷阱,讓這邊去偷襲,從而陷入埋伏。
既然如此,這邊肯定是不能讓倭國水師如愿。那么大明水師,又能怎么做,才能做到最有利呢?
在對馬島這邊,柳畢德匆匆返回之后,第一時間便把情況給宗義成進行了稟告。
宗義成聽了之后,又立刻帶著他,前去靠近倭國那邊的港口求見倭軍統帥井伊直孝,在他親自稟告情況之后,果然不出所料,井伊直孝還不放心,就又讓柳畢德給井伊直孝稟告了一番,并且答復井伊直孝在細節上的一些問題。
一直到井伊直孝沒有問題之后,宗義成便媚笑地說道:“大老大人,想必有這么好的機會,那鄭一官必然會故技重施,又來偷襲大倭國水師了。”
誰知井伊直孝聽了,卻像看傻子一樣看了他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