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段戲怎么算好?
一個演員在其中又發揮多大作用?
這個由甘學思轉述的問題存在很多人心中。
其實,很明顯,這是相輔相成。
一段《功夫》里的笑點戲份在拍攝時能引起片場工作人員發笑已經足以證明魅力,而它是由兩位演員完成的,魅力之功勞自然是分在兩人身上。
只是,當這兩人里有著一位剛剛拿下京城電影節的影帝時,所有圍觀的人都會自覺把標準拉高,那就是……
好笑是挺好笑的,可甘影帝大概、好像、似乎也沒太出彩啊。
很快,順著時間線來的第二段戲份準備開拍。
在包租婆發現了二人組的時候,躲在蛇籠后的肥仔聰同樣注意到了這一趟目標的視線,他一個緊張之下舉起眼前的籠子作為威脅。
然后,沒有鎖住的籠子放出了一堆蛇爬在還插著刀的甘敬身上。
實拍中自然是不能真把一堆蛇扔到演員身上的,甘敬倒是覺得去找一堆去牙的無毒蛇沒準可以更真實,順便還能拍拍宣傳用的花絮。
但是,今天下午的戲屬于臨時改動演給女兒看的,一時半會壓根來不及去找蛇。
于是乎,也算是回歸到正常的表演之中。
“你居然覺得上段戲里老板演的不好?”監視器前的陳若清盯著畫面里正在準備的肥仔聰和甘敬,隨口用難以理解的語氣對旁邊來了就沒走的溫樹進行微嘲。
溫樹苦笑,很是無奈的看了眼跑回原來位置準備觀看表演的甘學思,解釋道:“不是不好,好,當然好,就是,呃,就是……可能單純是一個片段。要是完整電影看下來,甘導給我的感覺會更符合心理要求。”
陳若清笑而不語。
溫樹繼續解釋:“畢竟,前面的拍成什么樣我也沒瞧見,零碎表演本身就很難嘛,我實話實說。”
陳若清挑了下眉,剛想論述上一段戲里老板的難得表現是在什么地方就見鏡頭下的甘敬已經是給了一個OK的手勢。
“呶,你喊。”她干脆指揮了下破罐子破摔的武術指導。
溫樹點頭,沒有客套,喊了一聲:“Action。”
下午第二段戲份正式開拍。
包租婆瞪眼怒視。
肥仔聰舉籠放蛇。
甘敬再遭毒手。
鏡頭里,甘敬躺在地上,表情茫然,右手撐在空中,整個人的肢體語言就是兩個字——僵硬。
因為實拍沒蛇,畫面后期加工,所以,甘敬需要模擬身上爬滿了蛇并做出反應,也即,這是一段科班出身的演員入門就要接觸練習的無實物表演。
“不用怕,蛇最喜歡聽音樂。我一吹口哨,它就不會咬人了。”肥仔聰蹲下來陳述對策。
甘敬右手懸空數秒,微微有些顫抖,他眼珠往胳膊上瞥,好像上面有吐信的蛇在盤旋,自己額頭上更是已經有淋淋汗水冒出來。
“我不會再信你了。”甘敬很難再相信肥仔聰。
這時,他的眼珠左右看了看仿佛受到驚嚇縮了一下,臉色更是變得更加難看。
監視器里的畫面在這里給了一個面部特寫,鏡頭清晰拍到甘敬脖
子的皮膚上起了一層薄薄的雞皮疙瘩,似乎真是有蛇在他的身上盤繞、游走。
然而,他身上是真的啥也沒有,有也只是固定住的兩把飛刀和半個刀刃。
甘敬在看起來幾乎就是真的受到驚嚇之后面對肥仔聰的建議妥協了:“再信一次。”
他說完就瞇眼吹起了口哨,試圖安撫身上的蛇。
下一秒,甘敬的眼珠左右極快的掃了一眼又猛然瞪圓,嘟起吹口哨的嘴唇也應激性的抿住。
他整個人猛烈的從地上彈起,雙手往嘴前的空氣一拽,用力往下一拉又一甩,似乎是有兩條蛇一左一右的咬住了嘴唇。
甘敬的臉上呈現出強烈的讓人一看就覺得他很痛的痛感。
又一秒,表情轉為了看到遠處包租婆的驚愕。
“過了,過了。”
陳若清的聲音響起,這第二段戲完全挑不出問題的過了,再往后就是需要甘敬和包租婆在綠幕前表演。
甘敬聽到鏡頭外的聲音,緩緩呼了一口氣,伸手擦了一把額頭的汗再次往監視器這邊走來。
陳若清極其迅速的先回放一遍監視器里剛拍過的戲份,別看老板轉換的情緒不少,但實際上就是一段15秒鐘的表演。
她看向旁邊臉上滿是驚愕贊嘆的溫樹,不無得意的問道:“怎么樣?溫指導,這次你算是滿意了嗎?”
溫樹的驚嘆沒來得及完全褪去又浮現出服氣,表情頓時變得有些古怪,連聲說道:“滿意,滿意,這、這無實物演得也忒傳神了……看他起雞皮疙瘩,我都跟著起雞皮疙瘩了……”
陳若清笑道:“非得人家這樣才符合你對影帝的炫技要求啊。”
這時,甘敬帶著女兒到了近前:“什么要求?”
“甘導,你剛才演的真好啊。”溫樹毫不吝嗇夸獎,更何況,這是完全真心的。
“嗯,我知道啊。”甘敬面色如常,程序也是和剛才一樣過目了監視器里的畫面。
他在看過沒問題之后是牽著女兒的手走向包租婆和邊上的視效總監,準備說一下后面的特效擺拍。
溫樹看著沒有對剛才表演引以為豪的導演背影,又看了看面色微妙的陳若清,一時間有點羞赧,好像是自己的見識有點差?
怪不得自己是武術指導,人家是影帝呢!
“咳,我去那邊看看。”溫樹對監視器前的陳若清打了下招呼。
影后微微點頭,重新去看戲份畫面。
溫樹默默走向邊上。
“剛才那演的什么啊,又拉又跳的,我也沒看出啥好的。”
當溫樹剛剛停下準備踏實做點工作的時候忽然聽見后面有個聲音吐槽導演剛才的表演,他立馬回頭看去發現是一個熟悉的年輕場務。
怎么還會有人說演的不好?
哦,他這里的視角不像自己剛才能從監視器里看到特寫鏡頭。
溫樹搖搖頭,轉身走了兩步,一把拍掉這個場務的帽檐。
“扯淡呢你,知道為啥人家是影帝不?就這眼光,真你娘的沒見識,還不抓緊干活!”
溫樹吐出一句話,伸手又把帽子往場務頭上戴去,心里陡然是舒服了許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