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于林岳天所屬的宗門,枯樹皮面具之中的任務記載,并未詳細說明,只說這是一個地處三重天中原地區的某個名門貴宗。由此可以推斷,這林岳天的父親林正華,修為境界一定不低。
這白衣女子連自己這關都過不去,還妄圖去找那林正華的麻煩,一旦葉天放任她不管,由她去了那宗門尋仇,可不就是白白送死。
白衣女子面色猙獰,卻在看了葉天許久之后,忽的平復了表情。
“那就動手吧。”她揚了揚脖子,閉上了雙眼,卻是做出一副等死模樣。
“你不是那林正華的對手。”葉天搖了搖頭,卻是放下手中的青決沖云劍,嘆了口氣。
“我知道。”白衣女子凄涼一笑,才睜開眼睛,望著葉天。
葉天嘴唇動了動,本想問她即是知道,又為何還要去送死,但話到嘴邊又收了回去,其實問與不問,葉天都知道答案。這白衣女子肯為那個林岳天做到眼下這等程度,早就心存死志,就是再去尋林正華送死,結果已經不再重要。
“你與我林郎一樣,都是天下難得的好人,我不過是一介草精花魅,尋思與否,都犯不上為我憂心。”白衣女子見狀,擦去眼角淚痕,露出一抹決然之色。
“我只想與你求證一件事情,那林岳天,當初是否真的誅殺了他的生母?”葉天改變了最初想法,開口問的,卻是林岳天往事。
“不錯。”白衣女子點了點頭,對此一點也不否認。
“那……”
“可這也是林郎此生,最為后悔的一事。他在動手之前,的確不知那就是他生母本人,而是以為,有人知曉此事之后,偷偷殺了他的生母,想要冒名頂替。林郎出手,也是為他生母報仇!你可知道,林郎生母就算被驅逐出宗門,毀去大道根本,可在之后,宗門對她再無任何懲罰,再加上有他父親暗中庇佑,他生母余生,怎么可能那般凄慘!”
葉天聞言一愣,心中諸多疑點,隨著她這番解釋,豁然開朗。在枯樹皮面具的任務記載之中,那女子離開宗門之后,可是吃盡苦楚,若林正華真的有心庇護,又豈會任由林岳天生母最終落得那般田地。
換句話說,這林正華,從未庇護過林岳天生母!除此之外,按照記錄當著,林岳天其實早就知道自己生母一事,那就早該知道,他生母凄慘現狀,又何必在殺了生母之后,做出那假扮山上仙人,專門誘惑那些仰慕仙人的凡間女子,得手之后,再將其殺害煉成傀儡這等泄憤之舉的事情。就算要做,也該早有此類跡象才對。
這些,都是不服常理的疑點。
“林岳天曾假扮山上仙人,專門誘引那些仰慕仙人的凡間女子這些事情,你可知道?”葉天再次問道。
“誘引?”那白衣女子仿佛聽到了什么大大笑話,露出一抹夸張表情,冷笑連連。
“你可知道,那日我林郎因何錯認生母?他的生母,雖然離開了宗門,被廢去大道根本,但其余生,理應是在其父親暗中庇佑之下,過的富澤殷實,無災無難。實際上,據林郎了解,也的確如此,只等他修為突破元嬰,在宗門之內能夠占據一席之地,才有機會去接回生母。但就在林郎破鏡之后,他卻被告知,在其生母府上,有幾個朝夕相處的婢女,知曉此事之后,惦記在心,與一乞婆勾結謀劃,借乞討之機,殺了他生母企圖取而代之!果不其然,林郎趕赴其生母所在之處時,就只見那乞婆過來認親,這才一怒之下,殺了那乞婆!至于你說林郎假扮山上仙人,這不過是以訛傳訛的謬事,不過林郎煉殺了幾個凡間女子,卻是確有其事。至于那幾個凡間女子,就是誤導林郎錯殺生母的那幾個婢女……”
白衣女子話及到此,葉天已經全然明白,那林正華,遠不是枯樹皮面具之中所記載的那般高高在上。分明就是他自己,嫌棄那外門女弟子天資有限,大道無期,不愿意與之結為道門伴侶,讓其成為自己拖后腿之人,故而有意激怒自己那身為宗主掌門的父親,讓他嚴加懲戒。
不然的話,他自己外出游歷,走火入魔和這外門女弟子有了夫妻之實一事,又怎么會被宗主掌門得知?再然后,那外門女弟子即是已經和他有了夫妻之實,若無林正華安排,以這女子事后抱娃直闖宗府內門的性格,豈能安安穩穩平靜十月有余,待生下林岳天再不顧一切的去沖闖宗門?還有,她生下林岳天,就算要進總府內門,獲得更多修道資源,不也應該先找林岳天,而不是一上來就將事情鬧大。
其中腌臜之事,恐怕不在少數。從此點思量考慮,再往后推測,那女子被宗門懲戒之后,余生苦楚,也全在情理之中。至于最后,林岳天破鏡要救生母,這才引得林正華不滿。
如果林岳天知道有心要殺自己之人是林正華,那就更加說明,林正華應該在林岳天去找生母之前,就警告過他。
“所以,林岳天知道林正華要殺他?”葉天望向白衣女子,再次問道。
“是我林郎,要為他生母報仇,打算去宗門稟告宗主掌門,將此事原原本本,告知天下!那林正華如此愛惜自己名聲,又豈會容得林郎返回宗門,將此事昭告天下,我早就勸過林郎,莫要沖動,可林郎不聽我的,執意如此!我只得在他身上留下了一抹印記,誰曾向,沒過多久,那印記就回來找我,告知我林郎慘死……雇你枯木閣殺我林郎之人,除了他林正華,還能有誰!”白衣女子也是思緒急轉,前后關聯之下,和葉天推測所差無幾。
其實這等內幕,其實不難推測,只是先前她因林岳天之死理智全無,一心只想找枯木閣二十號尋仇,忽略了這些罷了。
在葉天這里,反倒強迫她冷靜下來,想清楚自己最該是找誰報仇。
“你要去找林正華報仇,我不攔你,但你捫心自問,此去訓林正華報仇,可有把握殺他?”葉天雖然已經查清這類宗門內幕,但也無意插手,只是本著對白衣女子這類草精花魅的那份憐憫之心,勸其不要去白白送死。如此,也算報答那一世他身為葉瞳之時,幫助過他的草精花魅。
“我知道自己這一去,必是送死,但即便死了,也好過我獨活于事。”白衣女子凄涼一笑,站起身來,沖葉天微微低頭以示行禮,再次說道:“既然殺我林郎的枯木閣二十號已經死了,那么你我之間,恩怨兩清。還請閣下莫要阻我離去,放開這里劍意封鎖。”
見白衣女子去意堅決,葉天知道自己多說無益,他能做之事都已經做完,這白衣女子這般求死只圖心安,他也再無話可說,只是——
就在葉天打算撤去劍意,不再攔著這白衣女子離開之時,他身上風鈴忽然輕撫搖動,那紅色小蛇的神識,也自風鈴內秘境傳出,與葉天重連。
“仙長,我已經休息妥當,我們可以隨時開始。咦,這是誰!”紅色小蛇方才興高采烈打過招呼,就猛然頓住。怎么秘境之外,多了一抹神識存在,而這神識,又是那般特殊!
白衣女子同樣察覺到葉天身上,似乎有龐大靈氣急劇而起,最關鍵是,在對方身上,竟然憑空多出無數草木存在!而且這些草木存在,絕非三重天內獨有的草木氣息,反倒只有那些常年沉浸在天靈秘境之中得天獨厚的草木,才有這等氣息。
對方的身上,竟然有天靈秘境!
“閣下放心,妾身什么都沒有看到,也不知道。”白衣女子微微蹙眉,卻又很快舒平。不管葉天在這洞府之內要做什么,又不管葉天身上有什么秘密,與她都再無關系。
“仙長,在你身側,可是一草精花魅?”但紅色小蛇認出白衣女子的神識氣息,卻誤以為這是葉天準備,不禁振奮大喊起來。
“怎么了?”葉天顧不得那白衣女子,示意她先稍等,轉而問向紅色小蛇。
“什么怎么了!這可是你為秘境準備的草精花魅啊,如有她在,修繕秘境所需的整體時間,至少可以再縮短一倍!仙長怎么現在反過來要問我了?”紅色小蛇十分費解葉天反應,難不成葉天自己都還不知道這等關系?
實際上,葉天還當真忽略了此事,經過他這一提醒,也是霎時反應過來。
自草木而生的精魅,對于一地之風水氣運,先天敏感,絕非任何風水宗師可比。這一點,從白衣女子那具什么都沒看到,什么都不知道的話里就可以得知,葉天身上另有秘境,已經被她察覺。
如果能請這白衣女子幫助修繕秘境改變風水法則,自是再好不過的意外之喜。葉天之前還真從未往這方面想過,就他之前所準備的五行要素材料,都是死物,但這草精花魅,卻是活物。最關鍵的是,草精花魅之于風水改造向來有著獨特作用,于葉瞳那一世時,就有不少風水宗師,得以改善某地風水,一來尋得準確龍脈,二來,就是有草木精魅相助。至于這第三,她乃是草精花魅,進入秘境,根本不會引起秘境內的先天制壓,等同于葉天憑白多了一個元嬰期修士在其中坐鎮風水。
一剎之間,葉天看著這白衣女子,心中忽然升起一個極其大膽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