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說來,究竟是誰走運倒不好說。”
葉天雖然沒有聽過不歸硯的名頭,可是就連自己都能走眼的寶物,又豈會差了。
“傳說中這不歸硯,其內蘊含有一方小世界,不同于其他大道所開辟的小世界,此等小世界是真正與外界輪回相連,可以孕育出屬于自己的天道。”
蜃向葉天緩緩解釋道。
“所以,這不歸硯其實相當于一方小世界?”
葉天道。
“倒也不光如此,除此之外,你可以用它來感悟天道,甚至感悟真正的輪回,而其中的歲月光陰,可以依靠擁有者的修為來改變。”
“改變歲月光陰?”
葉天一愣,若是修為足夠高,那躲入其中豈不是真可以永生不滅?
“這所謂的改變光陰,不過是讓它快些許或者慢些許,不可能永遠讓它停止在原地。”
蜃給葉天潑了一盆冷水,直接讓后者清醒的過來。
“那如此說來,金像可否就存于這硯臺之中?”
“按照那鬼郡王傲氣的性子應當就存在里面,畢竟這不歸硯,連鬼帝都走了眼,想必在他眼中,這世間除他以外再無人能認得出,何況那金像也不是什么地方都可儲存,以一方世界保管,再無更妥當的方法。”
“那為何你可知曉?”
“你可記得先前見過我那同族?對于其他興許并不在行,但是身為天道,對于其他世界很是敏感。”
“我記得你可不是天道,你只是個領主。”
“好歹也是擁有天道修為,如此倒也相差不多。”
蜃說道。
而樂清就看著葉天拿著那鬼郡王書桌上的硯臺發愣,一時間搞不清楚狀況。
而葉天在接下來醒過神之后,直接將手中的硯臺收入了掌心內的儲物空間。
“你不繼續去找那金像了?”
樂清看著葉天回到自己身邊問道。
“我決定將那塊硯臺帶出去,然后從此歸隱山林,整日里只是作書法,不問世事,姑娘以為如何?”
葉天笑道。
樂清無需多言,只是滿臉都寫滿了不信,她知曉對方必然是在逗弄自己,于是干脆也不搭話,只是將頭扭過去。
而葉天此刻心情愉悅,不光是收獲了一份不歸硯,更是將那大殿之中所少去的佛陀金身找到了。
哪怕此刻就離開這修羅場也是值得,只不過在此先前他需要先找到虬髯客。
畢竟對方是為了帶自己進入此地才陷入地宮之中,所以哪怕有些麻煩,葉天還是愿意回去找他。
葉天自認為雖然算不上是好人,可是好歹也是恩怨分明。
“先前與姑娘一場大戰將姑娘的巨蟒給殺了,也并非是在下本愿,如今萍水相逢,難得緣分,日后還望有緣相見。”
葉天想著就干脆先去找虬髯客,畢竟這不歸硯干系重大。
他可不確定鬼帝不會因此來找尋自己。
而對方若真是找上門來,恐怕以他這未到家的修行,也只有抱頭鼠竄的份。
那去捉捕鬼郡王的計劃就如此告一段。
“你若要走,何不將我放開?”
在葉天即將離開書房的那一刻,樂清終于忍不住大聲喊到。
“姑娘身上的封印再過一陣就會自己解除,為了在下的安全,還請稍微委屈一下姑娘。”
葉天臨走時笑著說道,還不忘關上了書房的大門。
而樂清只認為滿腹不爽,殊不知自己就連方才都是在鬼門關走了一遭。
葉天在關門的那一剎那,心中都在思量究竟要不要將這樂清殺了滅口,畢竟樂清實力不弱,且還屬于敵方陣容,日后說不得還要與自己作對,今日若是除去,也算是早做打算。
但想清楚其中利害關系之后,葉天卻暫時收起了這個想法。
誰又知曉樂清有沒有留什么后手,到時候若直接告訴鬼郡王是自己帶走的那一方硯臺,以其多疑的性子,她難免受到牽連。
如此簡單的道理想必她也想得清楚,要不是裝作什么都不知曉,也好換一個雙贏。
葉天所理解的雙贏,就是他自己,贏了寶物之后又將贏得一個大乘境的侍衛……
離開了鬼郡王府邸的葉天直接回到了那地洞之中,回來也不過是一個念頭的事情,但是離開卻又要經過那地宮正中心的天梯。
回到了地宮之后的葉天,查看了一下地圖,發覺自己所在的位置先前并沒有走過,想必是才離開這一會兒就衍生出的新地形。
也好在自己手中的地圖是按照地形改變而改變的,葉天找到正確的道路之后順著走了下去,雖然前面墜落下來,十萬陰兵。
可是如今葉天也不知曉自己腳下的焦土是屬于哪一位,他只是很清楚地曉得,虬髯客是自己的手下,可不能平白無故折損在這里。
抱著如此的心思,葉天感應著心中的地圖,竟然在不知不覺間要走完了一大半的路程。
可是不光沒有找到虬髯客,除了腳下的一路焦土以外,也再無其他。
十萬陰兵盡作土?
葉天忍不住如此想道。
但是即便是那十萬陰兵都做了焦土,還有那裴永天與那一眾將領呢?
葉天不相信,以他們的修為從此處跌落下來會致死。
哪怕是有些許傷亡也不至于蕩然無存,地宮如此闊大,離開的出路就只有中央那一條天梯,其余的人都憑空消失了嗎?
葉天繼續走下去,可是心中卻越發不平靜。
他如今認為事情有些出乎他的意料了。
本想著找尋虬髯客只不過是麻煩些許,可是如今看來似乎麻煩中還透露著一絲詭異。
葉天如此想著,可是腳下的步伐卻未曾停止。
腦海中也依舊感受著地圖的不斷變換,啊,這種地形的變化以一種極不規律的速度在進行改變。
這地宮必然發生了某種異變!
葉天判斷道。
他先前離開之時并非如此,興許是那些闖入者的數量實在太過龐大,有些許誤闖者進了不該進的地方,導致了地宮發生異變。
如此一來,可就是給自己找尋虬髯客添加難度了。
葉天只認為頭疼,可他此刻除了繼續找尋下去,別無他法。
按照地圖實時變化的軌跡,葉天只好不斷的修改前行的路線,原本走完了一半的地圖,如今還需要再往回走一條煥然一新的回頭路……
而隨著每一次地圖發生新的變化,葉天的尋人之旅相當于又回到了起點。
這是他不知第幾次再走回頭路,走到一半的時候,忽然一陣微弱的呼聲將他吸引。
葉天甚至有些動容,呼聲雖然微弱,但是在這寂靜的路上格外引人注意。
他連忙循著聲音向前走去,當看清楚那呼救之人的面容之時,葉天不由愣住了腳步。
那人頭與身子等同大小,如此滑稽怪誕又富有特征的模樣,除了裴永天還能是誰?
“裴兄?為何你一人在此地?其他的將軍們呢?”
葉天想著這裴永天好歹是自己在此地遇見的第一人,就如此目不斜視的走過去,似乎也不太合適。
于是他就上前,關切問道。
方才因為光線的緣故,在遠處他并未看清裴永天的面容,可是如今走近了一看,卻發現對方憔悴的模樣,已經不人不鬼。
“你!是你!”
裴永天一見到葉天當即沖了過來,抓住葉天的手臂不斷搖晃,但是口中卻始終無法說出一句完整的話。
葉天也不知曉這種情緒在如此情況之下是好是壞,只是當他想要安撫裴永天的情緒時,對方卻忽而大叫一聲,甩開了葉天,怪叫著向黑暗更深處沖了過去,逐漸消失在葉天眼前。
后者有些不明所以。
他似乎受了什么莫大的刺激,瞧那面容就知曉一定是收了非人的折磨,而一見到葉天就如此驚慌,其中必然也有貓膩。
只是能夠將一位絕頂高手給折磨的心神崩潰,哪怕是葉天一時間也拿捏不準,他到底經歷了什么。
葉天沉重的嘆息一聲。
這地宮的變化似乎比他想象的更加詭異,連裴永天都被折磨成了這副鬼樣子,他現在有些不確信,虬髯客是否可以完整的出來。
而很快葉天通過手心中的印記感受到地宮又發生了變化。
他繼續向著前路走去,向著那一段新的路。
他不知曉虬髯客究竟會變成什么樣子,可是他總要將對方帶出。
帶著如此想法,葉天的腳步也逐漸變得有些沉重,周圍的黑暗逐漸吞噬了他。
而他也不再選擇取出青燈來照明,而是選擇融入這一片黑暗之中。
慢慢的葉天也逐漸適應了這一片黑暗,他的腳步很輕,漫步在其中緩緩地似乎融入了這一片環境。
他甚至開始閉上眼睛,只靠著感受自己手中印記的地圖來行走。
避過了一道又一道的死胡同與致命關卡,葉天在些許道路之中又聽到了其他呼救的聲音,可是這次他卻沒有對其理會,而是選擇了直接無視。
他像是游走在黑暗之中毫無感情的鬼魂,只是靜靜地在找尋那一位自己要帶出的人。
而就在他不知曉是第幾次轉向右邊的路口時,他終于被一道熟悉的聲音呼喚。
“公子……”
第一千零五十四章詭異“葉天”
葉天連忙回頭,循聲望去。
正發現在那一處黑暗的角落,有一個大漢的身影躺倒在地上發出虛弱的聲音。
而那身影的確就是虬髯客無疑。
葉天連忙走過去,來到對方的身旁。
當他仔細看清楚對方面容之后,雖說心里多少做了些許準備,可是還是不由一震。
原先那個長滿絡腮胡的彪形大漢,如今臉上的頜骨高高凸起,而那些濃密的胡子也長得又雜又迷,遮住了半臉。
“你到底經歷了什么?”
葉天看著他奄奄一息的樣子,連忙從儲物空間內剩余的所有魂珠都取了出來。
再按照先前蜃所傳授他的小陣法,將這些魂珠提煉成魂力,緩緩地注入到虬髯客的體內。
而后者隨著這些魂力的緩緩注入,臉色也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得緩和起來。
當確保對方的狀態不會隨時陷入昏迷時,葉天才停止了幫他注入魂力。
畢竟這種方法解得了一時之渴,但卻不是長久之計,魂珠所化的魂力,雖然經過了陣法的提純,可還是不適合修煉之用,與那些鬼修自行吸收的魂力相比,還是略顯渾濁。
“多謝……公子救命之恩……”
虬髯客半睜著眼睛,緩緩的說出了一句完整的話。
“你們到底在此地經歷了些什么?為何我遇到的人都是這副模樣?”
葉天終于將心中的疑惑問了出來。
而虬髯客聽到這個問題,眼神中閃過一絲隱藏極深的恐懼,不經意間望了葉天一眼,似乎變得更加膽怯。
葉天見虬髯客這副模樣,一時間心頭不知是何滋味。
究竟是怎樣的經歷,讓一位莽撞大漢露出了似女子一般的膽怯面容,且還能令裴永天那等心性狠辣的強者精神奔潰?
“若是你還認我是你的主子,那就說。”
葉天見虬髯客一副唯唯諾諾的樣子,終于忍不住道。
而后者望著葉天,眼神有些晦暗,緩緩開口道。
“公子……我遇見了你……”
他的語氣中帶著些許絕望,似乎下一刻從咽喉之中發出的就要是痛苦的哭喊。
而這時候輪到葉天發愣了。
“我這是進入地宮以來第一次遇見你,你又是何時遇見我的?”
他清晰地記得自己先前進入此地之后,就應當一直在那外圍的傳承之地徘徊。
大殿,小屋,石棺,星圖……
這些記憶中的關鍵點被他連接起來之后發現并無可疑之處,他的記憶自然沒有問題,那么有問題的就只能是虬髯客所見之人了。
“你確信你所見到的是我,而并非只是與我長得相似之人?”
“我的確可以確信見到的是公子,原本一開始也不全然信任,可是當我見到那劍,當我見到那火,我感受到公子氣息之后,就不得不相信那就是公子。”
虬髯客似乎在強行壓抑著心中的痛苦回憶向著葉天解釋道,甚至連面容都因為這一份壓抑而有些扭曲。
“你見到了什么樣的火?”
葉天皺起眉頭問道。
“一團金色的琉璃火焰,一見到那火焰就發出滲人的高溫,哪怕相隔甚遠,我也能感受到。”
虬髯客篤定說道,似乎邊說眼前也出現了火焰的模樣。
而葉天此刻卻更加摸不著頭腦。
這琉璃火焰他極少動用,尤其是在進入修羅場之后,似乎只是在面對那吞天巨蟒的時候,自己對它使用了必殺一擊。
莫非虬髯客所見是真的自己?
可是下一刻,葉天就很快從腦海之中甩出了這個荒誕的想法。
自己那時分明在外圍接受傳承,如何能跑到內里來禍亂?
更何況若是虬髯客所說是實話,那么其余人應當也遇到了與他一般的情況。
他不可能同時遇到那么多人,所以他們所見之人必然是假的葉天。
可是為何假葉天可以施展出與葉天相同的火焰?甚至還可以模擬葉天的氣息,讓追隨在自己身邊有一段時日的虬髯客都辨別不出。
“你先調整一下身體,而后帶你出去。”
葉天說道。
這地宮之中發生的事情似乎已經不是他所能抑制的,稍微眼不見心不煩。
在墜入其中的這些人中,也只有虬髯客是自己應當要救出的。
至于其他人的生死與他似乎并無太大關聯。
而虬髯客似乎還有話說,但是見葉天陷入了沉思就干脆閉口不言,抓緊恢復自身狀態。
他體內的氣息慢慢好了起來。
而葉天則將自己的心神全部沉浸于識海之中,與蜃交談。
“你認為方才他所說是真是假?”
葉天問道。
“若只是他一個人如此說,恐怕會有造假的嫌疑,但是先前你也遇到那個大頭小子,看他的模樣似乎也對你非常恐懼。”
蜃說道。
“可是你也清楚,那個時候我分明在接受傳承,哪能分身前來禍害他們。”
“那自然只能順著地宮搞的鬼,興許藏著某樣神秘生物,或許就是因為你接受的傳承,所以才會以你的模樣出現。”
“我想要探尋真相卻不想惹麻煩。”
“嗯……我這有一段提取記憶的秘法。”
“先前土伯教過我,但我不可能對虬髯客使用。”
“不,我知曉他會傳授你怎樣的,我這短秘法可以不傷害被提取之人,前提是那人對你完全信任,且不做任何反抗,將識海完全開放于你。”
“如此?”
葉天看了看正在調息自己體內魂力的虬髯客。
“教我。”
他剛說完,識海之中就多了一份屬于蜃的秘法記憶。
那秘法甚至比土伯所傳授的還要好學。
與其說是提取記憶,倒不如說是記憶共享,可以見到感受到共享之人某一時刻的感官與心理。
而葉天粗略地學習的一會兒之后,以他的悟性自然融會貫通。
他現在只需靜靜的等待虬髯客將自己的魂力調息好。
而后他就可以通過共享記憶來找尋先前的真相。
畢竟這地宮如今也算是他的安全屋,若是在這里面多了些許不明的因素,只會令他寢食難安。
而在葉天盼切的目光之中,虬髯客總算是調整好,而后著一睜眼就與葉天對上了眼神,一時間顯得有些無措的望了望四周。
“我需要看看你的記憶。”
葉天直接開門見山道。
“如何看?”
“將你的識海對我開放,讓我看見你當時所見之人的記憶。”
虬髯客有些猶豫的看了看葉天,似乎想起來先前的情景,可是他又很快強行把那股情緒給壓抑下去,對著葉天點頭答應。
葉天點點頭,一指尖點在虬髯客的額頭。
“徹底放開心神,不要反抗。”
葉天說道。
而虬髯客也逐漸的閉上眼睛,讓自己的身心放松下來,不對葉天做反抗。
后者很快就按照蜃所傳授的密法在直接緩緩地形成了一個微小符文鉆入了虬髯客的識海之中。
而翻過無數的記憶碎片,葉天找到了先前他見到人影的那一段。
深呼了一口氣,后者如今也有些緊張。
然后下一刻……他進入那一片記憶之中……
虬髯客跌跌撞撞,不知走了多久,在這地宮之中。
可是因為他所在之地屬于內圍,沒有往復循環,有的只有一條條新的未曾走過的道路,而他只是不斷的向前走下去,像是魔怔了一般。
這一路上也未曾見到一個人,有的只是無盡的黑暗,仿佛隨時要將它吞噬。
這種氛圍很壓抑,葉天能夠清晰地感受到虬髯客當時急躁的內心。
而當他不止跌跌撞撞向前走了多久之后,忽而面前出現一個人影,令他停了下來。
“你是誰?”
葉天感覺到自己張口,發出的卻是虬髯客的聲音。
而他眼前的人影也緩緩轉過身來,一抬手,揮出一道金色火焰。
而在葉天的視線中,也因為那段火焰看清了對方的面容——正是葉天。
而后者此刻的心態,如同當時的虬髯客一般。
只不過當時的他除了意外以外還有些許喜悅,而葉天除了意外,只有細思極恐。
虬髯客很是熱情地向眼前葉天走去。
要是后者的眼神淡漠,似乎不認識他一般,當他來到距離那人影不足半尺的時候。
對方毫無征兆的直接出手掐住了他的脖頸,虬髯客凌空懸了起來。
一時間有些不知所措。
而后是那個葉天開口了。
聲音竟然也與葉天一模一樣。
只是從他嘴里吐露的卻不是人言,那是葉天從未聽過的語言,那聲音哀怨像是從九幽里要當出來的魂曲,又像是鋒銳的爪子劃過冰冷的巖石所發出來的刺耳聲音。
葉天能清晰地感受到虬髯客當時莫名的恐懼,而更令他惶恐的,是他發現自己無論如何也都用不了體內的力量。
只能眼睜睜的看著眼前的那個人影,掐住自己的脖頸,對自己吟誦著不知名的咒語。
他的全身也只有一雙眼睛能動,他的眼珠子胡亂轉動著,看見了人影一旁的火焰,看見了人影,另一只手所拿的青訣沖云劍。
而下一刻,是摧毀他心神的一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