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葉天靠近牛身人面魔神取火的時候,因為靠近那湛藍色的火焰,在恐怖的高溫之下,體外用來防御的仙氣盡數消散,甚至就連身體在那時候都曾經出現過消融的跡象。
這就是關鍵!
恢復就是在那個時候發生,但當時葉天的主要心思都在于取火和逃命上,甚至于根本就沒有注意到這么重要的事情。
在恐怖的懲罰之火面前,他的仙氣被直接燃燒,沉寂的仙人之體也被燒融。
也是因為葉天的鬼使神差之間,距離把握得恰到好處,若是距離稍遠一些,仙人之體就不會被燒融到那個程度,若是距離稍近一些,必然會造成徹底的無法磨滅的危害。
不過這只是能夠恢復的一個前提重要條件。
接下來葉天逃命,那牛身人面魔神一吼之下,再加上‘鬼泣’的影響,神魂差點俱滅,關鍵時候鐘晚見給他的神魂從絕境邊緣拉回,安撫下來。
恰好先前他的仙人之體在那種極為苛刻玄妙的條件之下被燒融,安撫下來的神魂直接就完成了最關鍵的相融。
這種種的關鍵因素一起發生之下,才造成了當下他的實力恢復大半的情況。
“在如此恐怖的火焰之中恢復,或許可以說是,,浴火重生?”
感受著強大的仙體,和先前只能夠動用的那一絲絲可憐仙氣相比,當下猶如大海一般浩瀚的雄渾仙氣,葉天心中有著一些感慨,默默的想著。
而且還不止這樣。
當下他的仙人之體恢復大半,已經可以說是從沉寂之中被喚醒。接下來,只要他按部就班的修行,回到曾經的修為巔峰,只不過是時間問題。
當然,就算他當下的實力恢復了大半,遠遠超過了先前,但還是需要保持和先前一樣的小心和警惕,才能在這個鬼地方活下來。
因為在此時環境里,他要面對的是這些舉手投足之間就足以翻江倒海的無數強大魔神,以及那懲罰火焰,還有更恐怖的神怒之雷。相比起來,葉天依然弱如螻蟻。
在千辛萬苦才營造出來的一個相對沒有危險比較安全的地方里,葉天和鐘晚好好的休息調整了一天的時間,用來消除這一次出去取火帶來的一些負面影響,比如鐘晚受到的一些小的傷勢,還有葉天身體上的一些外傷。
在這個地方,解決了嚴寒的困擾,但依然無法消除那恐怖‘鬼泣’對兩個人的持續折磨。
他們還是需要嚴峻的思考,接下來到底需要怎么辦才能離開這個地方,安全的出去。
因此在休息了一天的時間之后,兩人又不得不暫時的離開這處相對安全的地方,前往危險的外面,去探索尋找。
這一次出去,持續了六個時辰的時間,兩人才回來。
依然很是幸運,這次沒有魔神在他們的身邊爆發。距離最近的也在數千丈之外,在爆發之后,葉天帶著鐘晚快速逃離,然后又調動了體內龐大仙氣進行抵御,雖然有些狼狽,但兩個人沒有受到什么傷勢。
兩個人剛剛回來,在遠處的天邊,就有一處神怒之雷爆發。
可以很明顯的看清楚,那是一只擁有九個頭顱,九只尾巴的強大強悍妖獸,它的身軀比先前引來神怒之雷的那只魔神還要巨大,站在天邊,隔著數萬丈得距離,都能看清楚它身上的毛發,還有那遠遠看去一眼就讓人頭皮發麻心里發怵的九只腦袋。
可惜,在神怒之雷的恐怖威能之下,那九頭九尾魔神依然沒能掙扎太久,就被強行鎮壓,在折磨之中失去了所有的力量安靜了下去。
看到神怒之雷消散,只剩下懲罰之火頑強的包裹著九頭九尾魔神燃燒,葉天收回了目光,落在另一邊的鐘晚身上。
鐘晚正低著頭閉著眼睛盤膝而坐,察覺到葉天的目光,轉過來用神圣清冷的目光好奇的看葉天。
葉天這就知曉此時控制她身體的曾經的那個鐘晚。
這幾天的時間相處下來,葉天已經適應了身邊這不知曉什么時候就會發生切換的兩個鐘晚。
擁有過去記憶的曾經的那個鐘晚永遠都有一種圣潔冷漠的感覺,好像是凌駕在九天之上的仙女。
葉天看習慣之后,將這種感覺,簡單的總結為冷漠。
因為這樣的鐘晚雖然流露著極為強大神圣的氣息,而且還對于這罪惡之淵無所不知無所不曉。
但有一個最關鍵的問題。
那就是沒有人味。
準確的說起來,葉天也不是人,他早已經是渡劫成仙,但在成仙先前,葉天也曾經以人的身份經歷無數年漫長的修行,一些屬于人的痕跡深深的刻進了靈魂深處。
但曾經的那個鐘晚可能是因為經歷的歲月太過漫長,修為太過高深玄妙,已經將靈魂深處那屬于人這個身份的細節全部抹除,就是一個永遠高高在上,不惹塵埃的神祇。
而真正的鐘晚,則就是一個很普通很正常的少女。
因此葉天心中為了區分,將這兩個鐘晚分別用冷漠和正常來稱呼。
比如此時,就是冷漠的鐘晚。
她此時流露出的意思就是:
“你看我干什么?”
葉天說道:“方才看見那神怒之雷,在你的眼神似乎有些異樣,不知曉發生了什么事情?”
她神情漠然,淡淡的說道:“有些東西想不起來而已。”
葉天皺眉,露出疑惑的神情。
按理來說,冷漠的鐘晚就是曾經的那個鐘晚正在復蘇的記憶,難道在長久歲月流逝的同時,這記憶也受到了損壞?
冷漠鐘晚看出來葉天心中所想,說道:
“是因為這個女孩。”
她頓了頓,繼續說道:
“也就是當下叫做鐘晚的我,我在她的腦海之中蘇醒。我是過去的她,我在蘇醒的過程之中,和當下的她發生了沖突,在沖突之中記憶出現了一些丟失。”
“不過只需要時間關系,我就會完全蘇醒,到時候丟失的記憶也會完全恢復。”
葉天點了點頭,突然想起什么,詢問道:
“你曾經叫什么名字?”
她思索了片刻,結果還沒有回答的時候,葉天察覺到那種漠然于世的氣息消失了,心知此時應該是正常的鐘晚。
鐘晚眨巴了一下眼睛,好奇的問道:“過去的那個‘我’方才又說了什么?”
葉天愣了一下,看著眼前的女孩,一時間有些不知曉如何開口。
他知曉此時在眼前女孩的腦海之中,正在發生著一場無形的戰爭,而這場戰爭,注定了過去的那個鐘晚會贏。
如果過去的她贏了,那么就意味著她將會變回曾經遠古時期的那個超級強者。
這對于過去的她來說肯定是好事。
對于葉天來說,可能就可以在她的幫助之下成功離開這罪惡之淵,也是極好的后果。
但是當下的鐘晚呢?
那個看起來普普通通,沉默寡言,永遠都低著腦袋看不清楚臉的鐘晚呢?
她將會……徹底消失?
除了一些認識人的相關記憶,這個鐘晚將會失去在這個世界上的一切痕跡。
最重要的是,她當下甚至都不知曉自己之后將會面臨那樣的情況。
哪怕是葉天那古井無波的心,當下面對著鐘晚,心中都是有些悵然。
看見葉天沉吟著半天不說話,鐘晚微微蹙眉:“說話啊,你在想什么?”
葉天回過神來,簡單的搪塞了過去。
鐘晚失望的搖了搖頭:“沒勁,你其實也比我大不了幾歲,怎么像個老頭一樣?”
葉天一時語塞,苦笑著搖了搖頭。
鐘晚好奇的問道:“那你有沒有問她的名字,我曾經到底叫什么,我曾經到底有多么厲害?”
葉天嘆了口氣,說道:“問了,先前這兩天,我有機會都會問,但是她不告訴我。”
鐘晚得意的笑:“看來以前的‘我’還是比較驕傲,也對,那么厲害,當然需要驕傲一些。”
葉天沉默了。
眼神古怪的看著鐘晚。
鐘晚沒好氣的說道:“你這是什么眼神,我是怪物嗎?”
“不,不是,”葉天微微皺眉說道:
“你好像跟先前,不太一樣?”
鐘晚聞言露出了回憶的神色。
然后說道:“那兒不一樣了?”
葉天盯著鐘晚看,心說已經有兩個性格完全不同的鐘晚了,難道當下這是又出現了第三個鐘晚?
從方才一開始,鐘晚就變得異常的活躍開朗,特別主動,話特別多。
認識這么多天,她永遠都是基本不會主動說話,就算別人和她說話都回應非常少,眼睛永遠在看腳尖,看起來是一個無比內向無比自卑的女孩。
這和此時表現出來的鐘晚完全相反啊。
鐘晚那精致的小臉湊到了跟前來,伸出瘦瘦的胳膊,揮舞著小小的手在葉天的眼前晃悠,說道:
“怎么又不動了,你的心思為什么這么多?”
先前的鐘晚完全不會這樣說話,更不會做出這樣的動作。
尖尖的下巴微鼓,鐘晚似乎有些微微的惱怒:
“我到底哪兒不一樣了?”
“我一直都是這個樣子!”
葉天不知曉如何回答。
鐘晚眼睛咕嚕咕嚕轉了一圈,坐在了葉天身邊:
“看來有必要讓你重新好好的認識一下我。”
她嘆了口氣,說道:
“我的父母都是很是很普通的凡人,我剛剛出生的時候,我的師傅——也就是衛長康長老口中說過的國師。”
“師傅說,那天他察覺某個方向靈氣異常匯聚,因此便趕往查看,接過就發現了我,發現我有修道天賦,就收我那時候還是嬰兒的我為徒,帶我離開了家鄉。”
“后來我也很好奇,問過我師傅,我剛剛出生父母就愿意讓我被帶走嗎?師傅說因為我父母很窮,家里孩子很多,他當時出現能夠帶走我,對于我父母來說其實是好事,不然也很難養活。”
“總之,我開始慢慢長大,并在六歲的時候開始修行。”
“我修行的速度非常非常快,一開始就將同齡的弟子們落在了后面。甚至包括一些比我大幾歲的孩子。”
“小孩子很容易會產生這樣的情緒,不服氣、、或者一切其他莫名其妙的情緒。總之他們都想欺負我。”
“但是他們都不敢,因為師父最疼我。”
“于是他們能做的就是遠離我,不和我玩。”
“當然也有幾個弟子曾經愿意和我玩,但是沒過多久都一個接一個的又遠離我。”
“一開始我不明白為什么,后來才知曉,因為我說話做事好像有很大的缺陷。”
“曾經有一次同門愿意和我玩,她給我抱怨練氣第六層到練氣第七層之間太難突破。我對她說,我在練氣期沒有遇到過瓶頸,筑基也沒有。那時候我已經是筑基中期了。”
“但那次以后,她就不和我玩了。”
聽到這里,葉天苦笑著搖了搖頭,當下回頭看來,以鐘晚曾經的身份,她的天賦應該是很恐怖,很多她覺得很正常的事情,在普通弟子的眼里卻是離譜,這樣說話,確實很容易傷害到別人。
更別提鐘晚的師傅身份不一般,他的弟子也必然都是天驕,結果在修為上被打擊,在言語上被打擊。必然是一個很難讓人接受的事情。
鐘晚繼續說道:
“從我有記憶開始,我的生命就好像只有一件事情,那就是修行,但修行對我來說非常容易。”
“人總是會對輕易能夠得來的東西不珍惜,對沒有或者是很難得到的東西愛不釋手,無比珍重。”
“我其實也是這樣,所以我越是沒有朋友,我就越看重朋友,但是永遠都只會無數次的搞砸,他們都開始討厭我。總之,我再沒有一個朋友。”
“所以我修行的速度越快,我就越想要變慢。別人越說我是天才,我就越想讓他們覺得我普通。也是因為,有很多時候,我都覺得,是不是因為我修行的速度太快,是不是因為我是他們口中的天才,所以才會造成這樣的結果。”
“于是我就偷偷開始不修行,我想要盡量變得普通一點,再普通一點。”
“只要足夠努力,人總能改變自己。但是再努力,也很難改變別人。”
“我成功的做到了那些,但是當我這樣了以后,我發現曾經討厭我的那些人不但沒有轉變對我的態度,反而對我變本加厲。還有曾經一些不那么討厭我的人,也開始指責我,刁難我,欺負我。”
這就是落井下石啊,葉天默默的想著。
“我又開始反思。”鐘晚說道:
“是不是因為我這個人就有問題,是不是因為我是我,所以他們才會這樣對我。”
“于是我開始抗拒跟別的人交流,抗拒跟別的人說話,我總是低著頭,因為覺得這樣就可以無時不刻的把自己封閉起來,不與外界解除。”
說著這些比較沉重的話,但是鐘晚當下的語氣卻很是輕松,似乎是已經將這些事情完全看開放下。
“我當然放下了。”
鐘晚說道:“只是看開歸看開,這些習慣形成之后,也就改不了了。我也懶得再改,所以才這樣了。”
鐘晚斜著眼,目光上下掃著葉天,說道:“這么樣,當下相信我了嗎?”
她認真的點著小小的腦袋,說道:“我其實一直沒變,只是你心中對我有成見,人心中的成見是一座大山,總是很難改變。”
葉天點了點頭:“是是是,我相信了。”
鐘晚露出了滿意的神色,說道:“這還差不多。”
這個時候,鐘晚的眉眼之間彌漫起了一種痛苦之色,捂著額頭說道:
“那‘鬼泣’之聲好吵……”
“肯定是因為方才廢了那么大勁給你解釋。”
“快,你要幫我!”
“你不是說我前天救過你的命,當下到了需要你救我的時候!”
說實話,鐘晚當下這個樣子,葉天確實還是有點不適應,反差太大。
微微苦笑了一下,葉天將這些心思拋到腦后,輕輕閉上了眼睛:
“手給我。”
這地方對仙人的神魂之力有著絕對的壓制作用,因此葉天想要幫助鐘晚,只能通過肢體相觸,才能將神魂之力傳遞過去。
鐘晚乖乖的伸出了手,將葉天的手腕牢牢的抓住。
磅礴的靈魂力量通過鐘晚的手,涌入了鐘晚的體內,將她包裹了起來。
“好很多了,”鐘晚聲音很輕,但是夾雜著一絲調皮:
“扯平了啊,我就不說謝謝了。”
“額……不用說。”
“你放心,你危險的時候我還會救你的。”